时间的针脚

因为一个性感撩人的镜头，一晚没睡安稳。没有床戏，更没任何暴露，是ignacio不经意流露的情欲，勾得人心痒。一开始没胡子，像学校里的大男孩的ignacio，后来穿上了西服，蓄起了胡子，声线也低沉了。已经成家立业的男人还是爱着那个她，即便她改了国籍，还站到了对立的党派。他如今奉命搜查她的家，她利用他的弱点，用自己的丝绸内衣盖住了惊天证据，可他却不敢碰，隔着层空气，他的手轻轻划了过去，专注到颤抖，他内心有多挣扎，有多爱她。其实ignacio已经成家，也是个好丈夫，好父亲。但是他承认自己妻子能引起他的欲望还不及Sira轻轻抚摸他的手指带来震动的四分之一。ignacio始终半睁眼着自己的猎物。但是他不知道其实自己才是Sira的猎物。那只颤抖的手交代太多心事了。我心疼他，永远错过了她。却羡慕她，在战争年代碰到了对的人。毕竟最浪漫的事就是我喜欢你，后来发现你也喜欢我。
因为自己的西语水平才刚刚蹭到A2，就没有自己去读原著找虐，不能说所有的译来品都不如原作，但总有遗憾。也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喜欢剧多一点。没了原著文字美的吸引，况且剧又加了许多弯弯曲曲的过招，这次只能说剧更好看了。

    《时间的针脚》无疑给观众留下了深刻印象，例如我，就记住了女主角希拉戏剧般的经历，以及一座对于中国读者格外陌生的城市：得士安。
    我想用“美好年代”来赞美剧中的得士安，美好年代（法语：Belle Époque），原本指的是从19世纪末到第一次世界大战间欧美的繁荣景况。原著作者玛丽亚·杜埃尼亚斯女士根据祖父母的经历，向大众重现了上世纪三十年代的得士安，那个尚在西班牙保护下的殖民地，亦是西国民众当时逃避内战的避风港。历史的剧变和巧合，造就了得士安这一时期的相对美好繁荣，若不是美好年代的得士安，希拉也不会成就一番时装事业。
    忘掉后来成为剧中主场的马德里，希拉的梦源于得士安，我的记忆也一直驻足于此。得士安这片土地，让整个故事充满戏剧张力。这个张力，主要表现在希拉的重获新生、独立人格、卷入“史册”三方面，得士安于其中即是风情背景，也是催化土壤，更是协奏乐。
    《被甩女人的异地重生》：加书名号，只是为了强调这三个戏剧性转变的经典，做到了让观众记住的效果。首先谈谈希拉的重生，当时我们的女主角被前任渣男无情骗钱骗色后，挺着大肚子准备返回马德里，因为突然流产阴差阳错地来到了得士安。为什么会是得士安？这与女主临产的时间点没有半毛关系，只因为得士安将有一位好心警长、饭店老板娘、未来的朋友们等着希拉，当然，还有在这座偏安一隅的阿拉伯城市的一连串好运。
    使人动容的是希拉重生的经过，没有人没遇到过绝望之时，只是转机来临的时间和方式不同而已。当希拉流产后醒来，绝望地躺在病床上时，不禁令人同情而感同身受。情感背叛、巨额债务、失联家人、未知的明天等等这些，导致的不是自寻短见的女主，而是通过警长等人帮助重新站起的新女性，这里面自然有得士安特定的历史处境利好因素促成，但更多得益于希拉的坚韧，不愿被一时的受挫所击倒，这是重生的条件。
    《独立人格和综素教育》：杜埃尼亚斯女士多少借鉴了可可·香奈儿的事业经历，不然希拉在得士安的时装之旅将显得乏无可举。女主的所谓独立人格，一层是指彻底离开家人独立生存，另一层指成长为不依靠男人闯荡事业的女人。关于女性的独立人格，我觉得豆瓣名人“W小姐吴桐”有句话很适用：一起奋斗，并不是收起你的梦想，奋斗他的目标；一起生活，也不是牺牲你的生活，拼凑他的人生。从绝望重生的希拉，有了自己的梦想、目标、生活乃至人生，她从坍塌大厦里的“孩童”变成了有独立人生观、性格、追求的女人。
    使之“独立”的除了希拉自身的悟性和努力，还得感谢出入得士安上流社会的德国家眷主顾和那个有点娘的男设计师闺蜜。因为远离本土，得士安在内战期间相对平静，但各派政治势力早就开始争夺这块净土，英国人、德国人、西班牙各派在白色的墙垛暗处争斗，他们也将大陆的钱财和女人们带了来。得士安，就像历史上境遇相同的上海、西贡等城市，在繁荣与黑暗之间盘桓，最终遁入历史的虚空。
    男设计师闺蜜实质上是最适合希拉的伴侣，他不仅有趣地填补了女主乏味的空闲，更重要的是弥补了希拉在综合素质上的欠缺，尤其是对时尚前沿、上流社会礼俗的把控。那些个通宵畅谈的日子、那些瓶一齐饮尽的美酒、那些周末出游的欢笑......闺蜜终究是闺蜜，他们没有成为情人，故事后来就遗忘了得士安的这个设计师，尽管他是希拉的事业“教父”。
    《卷入“史册”的俗家女子》：其实，我最不喜欢这个戏剧转变，我知道，杜埃尼亚斯女士想以点及面，展现西班牙半个世纪的跌宕历史，但我始终不喜欢看到女主成为谍战系统一员，更对“她影响了整个欧陆战局云云”这种戏剧性说教嗤之以鼻。要我说，希拉接下来的轨迹应是纯粹的服装设计师，其它的都是次要，让那些伟人们的使命见鬼去。
    也许，如果后来的故事发生在得士安，杜埃尼亚斯女士熟悉的得士安，就算是谍战这样狗血的情节，应该也有彩头可看。无论是马德里、柏林，还是伦敦，都比不上得士安，因为这里是美好年代，这里有让人忘记烦恼的迷人海岸，这里有最好的朋友们。失去了得士安， 《时间的针脚》就什么都不是。至于那个英国记者最终赢得了希拉的芳心，我觉得这种戏剧性设计从逻辑上就不靠谱。
    因为在美好年代的得士安，希拉已经是一个完整、独立的新女性，她有自己独特的审美和人生观，英国记者的爱情，显得太好莱坞了，堕入媚俗。

闲书越买越多，没看的也越来越多。好多书都是捡起来翻翻扔掉，隔几天想起来，又捡起来翻翻，《时间的针脚》就是其中之一。当初收进，是受腰封“西班牙国民读本”和“略萨倾情推荐”蛊惑，上手读了几章，故事和语言都并不振奋人心，就撂下了。后来下了同名的西班牙电视剧，等不及更新大结局，把书找出来一口气一目十行地翻完。

《时间的针脚》语言风格絮叨笨拙，开篇故事也略显老套：二战前的西班牙，随当裁缝的单亲母亲生活的希拉，在布料堆和针线包里长大，少女长成情窦初开，眼看要和当小公务员的男友平静幸福生活下去，却突然开启狗血人生：先是为了高大英俊的打字机商人悔婚，又突然从素昧平生的生父那里拿到了一大笔财产。希拉听从风流男友的建议，决定搬去北非避战淘金——是的，你猜对了，帅风流男友是个大骗子，希拉的生活从云端直坠谷底。

看书，大概就停在了这里，按照言情套路，后面的故事通常是希拉怎么从谷底爬起来，不仅遇到了真爱，最好再偶遇负心汉，给他一个闪亮耳光什么的我猜中了中段儿，没猜中结尾，看了剧才知道，希拉在的士兰开了一家裁缝店，凭借高超的手艺和敏锐的时尚感，成功打入上流阶层——然后突然就变成了女间谍，受亲英派委派回马德里，以开时尚裁缝店做掩护打探德国人消息——毫无防备地地转入谍战节奏，那些儿女情长，突然变得香艳惊险起来。

关于小说改编成影视作品，有个说法是“二流的小说最适合，一流的小说反而容易失手”。我觉得原因是文字和声画感染人的途径并不相同，好的文字文风就是态度，提供无尽想象空间，影视还原只会收窄文字冲击力。比如个人非常喜欢的《恶童日记》，小说中令孪生兄弟爱恨交织的外婆，其亡故被作者刻意“轻描淡写”忽略，到要翻回几页才能确认“WTF,她就这么死了？”。后来到电影里，则变成了一场事先张扬的生离死别，读书时毛孔扩张的震惊感消解殆尽，大失所望。

反倒是《时间的针脚》这样过程曲折，描写细致的情节剧，改编成电视之后熠熠生辉。书中极力描写也难以凭经验想见的摩洛哥得士安的异域风情、奢靡华美的时装、还有风姿绰约的人物，被画面一一呈现，看得赏心悦目、心情舒畅，那些经不起细细推敲的谍战漏洞，也可以一笑原谅了。记得书中有段制作特殊布料“德尔菲斯”的紧张过程，小说里极尽描述也难感同身受，搬上屏幕竟也拍出了谍战故事的紧张刺激。

还想重复强调的，就是屏幕上的美景佳人，故事辗转在摩洛哥、马德里和里斯本，让人想起当初旅行的匆匆一瞥，那些沾染时光的街道，真是太漂亮了。

550页的大部头，电视剧拍了1000分钟，还是做了大量的删减。再把书翻出来读，有了体察人物、考究幕后的快感，也看出原小说细节如针脚般绵密细致不露痕迹的好来。《时间的针脚》的另一个欣赏价值，在于迅速了解了西班牙的二战史。小说里，佛朗哥政府在欧洲战局上的左右摇摆成了故事最多彩的底子，多半人物都是虚构，但作为主要人物之一的外交大臣胡安贝格贝尔，生平又和真实史实历史对应得严丝合缝。我最喜欢的角色，是贝格贝尔的情人罗萨琳达，也是小说女主角希拉的闺蜜。我分不清罗萨琳达这个人物的虚实界限，她轻佻又典雅，浪漫而专情，演员演得也美，无论是在摩洛哥旳士兰的宫殿，还是在葡萄牙的里斯本的街道，都摇曳生姿。

也就这么多可说，于当下我，阅读和观影，以及随便写点什么，都是最好的放松。这本或者说这部《时间的针脚》，也未见得值得大张旗鼓的宣扬。促使我打开电脑，其实是翻书看到最后一页：在事无巨细地描绘了希拉的前半生，深情款款地讲述了她和马库斯的爱情后，人物结局设定里却异常匆忙，漫不经心地给出了若干种可能，他们可能这样，也可能这样，oh，谁知道呢？这简直让跟读了500多页的我觉得有点儿愤怒，直到读到全书的最后一段话：

“我们的命运可以是这样，也可以是完全不同的结局，因为我们的生活没有在任何地方被记载下来，也许我们甚至没有存在过。或者存在过，但没有人知道。不管怎么样，我们永远都在历史的背面，在密密麻麻时间的针脚中，真实而隐形的活着。”

       对于来自马德里乡下的姑娘希拉而言，世界本来很单纯，做裁缝、与考上公务员的男朋友结婚，然后一直生活下去。可是那天下午在打字机店里，她从那双深邃的眼睛中看到不一样的未来，而且她妥协了，接受了。乡下来的姑娘，希望能去看看不一样的世界。所以她打了一个很大的赌，最后输掉了钱，输掉了自己，输得一干二净。
       而后她到了举目无亲的得土安，从零开始，从头生活，把自己收拾好，重新当起了裁缝。身绑枪支，出生入死，只为做一票买卖。当希拉把卖枪的钱藏在电风扇成功骗过警察的视线，坎德拉利亚太太把电风扇一开，纸币一张张飘了下来。那天早上的阳光照进房间，那是用劳动获得回报的喜悦，也是希拉人生新的开始。
       以至于后来的宴会之夜误打乱撞，偷听到德国无线电传递情报，与葡萄牙商人达席尔瓦斗智斗勇，细心的希拉完成了一项项近乎不可能的任务。
       支撑着希拉走下去的，是她自己内心活下去的欲望，勇敢的她，用自己裁剪的一件件衣服，获得了友谊，在陌生的城市里坚强生存，获得重生。而无论顺境逆境，希拉总是可以发现生活中的美，并用灵动的裁剪让自己出类拔萃，乃至后来吸引了德国太太们，让她暗中进行自己的间谍活动。
      某种程度上，罗莎琳达也是和希拉一样流落天涯的人。英国姑娘拖着孩子从加尔各答来到得土安，逃脱了充满戾气的丈夫，并且遇见了心爱的人。因为偶然的契机结识希拉，也改变了希拉的人生方向。在战火蔓延欧洲土地之时，他们几个人的友谊，那些美好回忆的日子，是苦难中的温情，弥足珍贵。在希拉人生潦倒之际，好心收养她的坎德拉利亚太太；矫正她口音、教她各种知识让她变得更有涵养的好基友菲利克斯；还有明里暗里一直都在她身边的马库斯。而希拉也是知晓人情，她用灵巧的裁剪，帮坎德拉利亚太太把衣服都改得修身又时尚；连夜赶制手工德尔福丝绸长裙，拯救了差点开天窗的罗莎琳达……
       喜欢电视剧最后在公园里散步的镜头，两个人简短的对话：
       Marcus: Sabes a lo que nos enfrentamos,¿verdad? （你知道我们面前面对的是什么，对吧？）
       Sira: Sí.（知道）
       Marcus: No va a ser fácil.（道路艰难啊）
       Sira: Nada es ya fácil.（没有什么是很容易的）
       Marcus: Puede ser duro.（有可能很辛苦）
       Sira: Quizá.（有可能）
       Marcus: Y peligroso.（也会很危险）
       Sira: También.（对的）
       Marcus: Y aun así, quieres intentarlo.（但就算是这样，你也还是会想尝试去做）
       是的，这就是希拉，不再是那个不知所措的带口音的小女生，她从彻底的失败中爬了起来，用自己柔韧的坚持，慢慢收获成长，即使前路再多艰险，她也自信自己可以克服。幼稚任性的马德里乡下姑娘，最终在他乡成长为一个坚韧无所不能的女裁缝。
       希拉的故事读完，我想起了初中时读过的一本书，玛格丽特米切尔的《飘》。同样写的是战争背景中的女人，郝思嘉在战火纷飞的年代，带着小姑子梅兰妮和小侄子，守护着她的红土地，向入侵者举起枪具，重建塔拉庄园……经历岁月的洗礼，她从任性骄纵的大小姐，成长为坚强独立的一家之主。家徒四壁之时，穿着天鹅绒绿窗帘改制的连衣裙去见白瑞德，依然光彩照人。
       类似的人生或许可以用四个字“一夜长大”来进行概括。可惜一开始用了这四个字的歌曲，只是用来诠释历经初恋幻灭的女生心境的转折。的确，和平年代，高枕无忧，不会有令人窒息的大背景逼着你去做出选择。
       无论是希拉还是斯嘉丽，成长的过程中都经历了人生的大转折。大起大落中，总是蕴含着巨大的痛苦，若能涅槃重生，则是独立之时。个体的生命如沧海一粟，但透过这个故事，依然可以看到一群努力活着的人，即使他们人生的轨迹如衣服里面密密麻麻的针脚，不容易被察觉，但仍然是来过这个世界并且努力活过，完成了自己人生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