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鲁伯

　　罗伯特•克鲁伯是谁？美国最伟大的地下漫画家，从嬉皮年代至今的几十年的时间里，他的作品可以称得上人类最本能、最基础的欲望的编年史；他是变态的学究、无耻的怪胎、彻头彻尾的厌世者，他服用LSD，他热烈的拥抱过剩的想象力，他将一切都展现在漫画中：从对屁股结实肥硕、肌肉强健女人的热爱到模范家庭的乱伦互奸、再到幻想与无头女人做爱的怪诞色情描绘，或者他更像其笔下的“自然先生”，渴望精神的卓越却总被身体的欲望所打断，一幅幅美国现代生活的扭曲映像。当然，罗伯特•克鲁伯所作的不只如此，他的卡通画是如此强烈、有力的展现着自我矛盾，一方面他陶醉于欲望与愤怒的宣泄，与此同时这又让他感到自我嫌恶。
　　那么这部堪称二十世纪最伟大纪录片之一的《漫画大师罗伯特•克鲁伯》讲述的是什么？一个漫画家的肖像？地下文化的研究史？怪胎家族，他们的天才和性困扰的病理学报告？或者是精神上的损伤是如何帮助艺术家把个人的痛苦与经历转化成独特的视觉形象的？
 
　　导演泰利•茨威格夫本就是罗伯特•克鲁伯的老友，他们相识自1974年，还一起组过一支名叫Cheap Suit Serenaders的乐队。《漫画大师罗伯特•克鲁伯》的拍摄共花去了六年时间，其后更是用了3年时间剪辑。可以想象正是如此，影片才超越了一般所谓纪录片的彬彬有礼，它提供了如此丰富而又隐秘的信息，犀利的同时也不失温柔，正所谓“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影片为我们纾解了罗伯特•克鲁伯作品那些怪诞的想象从何而来，从他虐待狂一般的父亲、到青春时代恐怖的学校生活，再到他和女人们的矛盾关系。罗伯特说，小时候他第一个性幻想对象是兔巴哥，后来被剧集《丛林女王》中的希纳这个强壮的女人形象取代了。而兔巴哥的滑稽与不敬、由希纳所引发的对女性原始力量的恐惧与迷恋，都成为一直成为纠缠其漫画创作的主题。
　　或许本片中更令人唏嘘的是罗伯特•克鲁伯的两位兄弟，查尔斯和马克斯。兄长查尔斯，天分不逊于罗伯特（影片给了我们提供了足够的证据证明他的绘画天分），却在精神上更加自闭。他依然和母亲住在一起（恐怕已经多年未出过门了），常年借助药物稳定情绪，他早已经放弃作画，甚至连无人看的懂的“天书”一般的东西也不再书写。在镜头前，他温顺而又略带神经质的咯咯轻笑着，回忆起小时候他难以抑制用斧子劈开罗伯特脑袋的冲动。“如果我停止作画，我会抑郁、疯狂，甚至想要自杀。”罗伯特在影片中说，查尔斯佐证了这一点。最后片尾的字幕显示，他在影片制作完成之前已经自杀身亡。
　　还有马克斯，一个偷窥癖、一位自我惩罚的禁欲者，他每日都要在钉床上打坐2小时，吞噬布条以净化身体。偶尔去街上行乞、偶尔作画。

　　对于纪录片来讲，作者的介入一直是个不可逃避的问题。泰利•茨威格夫说：“人们通常不会理解《克鲁伯》是部十分主观的影片，但实际上，影片透露的关于‘我’的部分几乎与克鲁伯的部分分量相等。”或者说，影片中所选取的一切都难以磨灭作者的暗示与倾向性，这种“无招胜有招”的境界绝对比迈克•摩尔式的摇旗呐喊要来得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