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心（1985）

很偶然地搜到这部片子，一开始只是因为写着周润发和钟楚红主演才会去看，一边看一边还想着，周润发的电影看过了那么多，倒是从来没听说过这部戏，也许是他早期随便出演的，名不见经传的烂片？没想到看了一个开头就觉得还不错：周润发和儿子嘻嘻哈哈地在浴室玩笑打闹，老婆一个人坐在床上生闷气，等到他围着浴巾出来，他老婆告诉他，她要和他离婚。 随即镜头切换成六个女人举杯庆贺，庆贺周润发老婆不日将加入她们的单身女子俱乐部。众女都是离过婚的熟女，一开始都宣告没有男人照样一切OK,开香槟说笑话兴高采烈，后来其中一个躲在角落里哭了起来——因为想起了离婚时的伤心事。众女都有些黯然，虽然其中一个特别豪放的又扮鬼马又说笑话竭力挽回气氛，大家也都又露出笑容，然而多少总显得有些勉强——单身女子俱乐部，真的没有男人都OK么？ 看到这里我都诧异了，看剧中人装扮应该是八十年代，这么一部名不见经传的老电影，怎么看起来非常不错的样子？ 放狗一搜，原来竟是关景鹏导演的，而且是一部曾经非常卖座的电影——估计它其实很有名，不过我孤陋寡闻，以为它是不知名旧片……难怪女主看着那么眼熟，原来是 缪骞人 ，我还看过她和周润发的《倾城之恋》来着。 回到土豆上继续看下去：钟楚红终于出场了，原来演的是小三儿，周润发的情人。周润发和 缪骞人 要离婚， 缪骞人 带着儿子搬回了娘家，钟楚红就搬了进来——其实房子还是 缪骞人 的， 缪骞人 自己搬走让他们暂住着，还真是很有风度。 相比之下钟楚红就急进得不得了，俨然以女主人自居了，话里话外地讽刺 缪骞人 ——这个角色真不可爱，可惜了这么漂亮的钟楚红。话说钟楚红真是美，一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红格子大衬衫都能穿得这么性感，招牌的蓬松中长发，大衬衫，光着腿——真正的性感是一种气质，都不用露太多肉，看着就是魅力无比。印象中钟楚红很少打扮暴露，都不记得有穿比基尼的照片？基本都是随便露露肩露露腿，可是看起来比男人装的所有封面女郎都性感。 钟楚红一心想要嫁周润发，想要给他生孩子，不过周润发让她吃避孕药。钟楚红和周润发拥吻，十分激情，性生活一定和谐，所以周润发容忍乱糟糟的屋子，一大堆没洗的衣服，以及牛排早餐。钟楚红说，“有钱呢我早餐就吃牛排，没钱呢我也可以喝稀饭。”会答他这样的话，可见也不是没有智慧的，也许只是年轻，所以才表现得那么急进那么肤浅。钟楚红的角色性感野性，肆意不羁——也可以说是有点疯有点粗野；也许是为了和 缪骞人 做对比， 缪骞人 是优雅熟女，大家闺秀，也可以说有点矫情。钟楚红和 缪骞人 针锋相对，周润发帮着情人对老婆说，“你骂人都不带脏字。” 周润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回心转意的呢，是儿子无意间对“昌哥”的赞扬仰慕吧——“昌哥”懂盆栽，“昌哥”会弹琴，“昌哥”有修养，“昌哥”最厉害了——于是周润发以为老婆身边出现了一个重量级的追求者，“也许我没有你的昌哥那么好，我说错很多话，不过我……”周润发开始放低身段放软话了，缪赛人沉默地看他，并不解释这个误会——其实“昌哥”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 有意无意的， 缪骞人 利用这个误会，姿态十分漂亮：你既然有了情人，那么我们便离婚，我也不是没人要，有的是更好的。不过你既然又来约我，要做朋友，我自然也大方赴约，做朋友嘛，无所谓啊——其实心里是想着要复合吧。单身女子俱乐部并没有想象中的潇洒：女友介绍的男人秃顶，打球时借故揩油；艺术家挨个儿勾搭众女，最后还是个双性恋。女友召妓；女友割脉；女友是女同性恋；女友豪放得像个十三点。外表潇洒的离婚女人们，最终还是需要一个男人，一个丈夫，“不需要”不过是因为没有好男人的自我安慰。 看着窗外的车祸抱着儿子发抖的 缪骞人 ，是在那一刻觉得孤单害怕，还是渴望能有周润发在身边么？ 离婚签字的时候，周润发其实已经犹豫了，不过是事已至此下不了台。所谓婚姻到底有什么意义，没离婚的时候他背着老婆找情人，离了婚他又背着情人约会老婆——一纸婚书到底有什么价值？ 这个角色真不应该由周润发来演，因为我真的没法想象他有那么差劲。“其实我根本就不喜欢沙妞（钟楚红），我想你回到我身边……”钟楚红还在他家里呢，前几天还在激情戏呢！我能理解一个男人出轨，我能理解一个男人变心，可是，我真的不能理解他的心变得这么快，今天这里明天那里，还全盘否定过去——当初是否也曾经对钟楚红说“其实我根本就不爱我老婆”这种话？ 他是真的爱他老婆么，还是因为嫉妒？瘦田无人耕，耕开有人争，难怪卖东西的要找托儿来造势。 周润发给前妻打电话诉衷情，其实来来去去就是那几句，“我不喜欢她，我爱你，你回到我身边吧……”没半点新意，不过钟楚红听见了还是大受刺激，当场就在分机里嚷嚷起来，“你们两个背着我约会，奸夫淫妇！”她忘记了这句话本来应该是 缪骞人 送给她的，只不过人家有修养没骂她。小三做得这么嚣张多少有点讨人嫌，不过也许是我一向没有大奶情意结，又或许是钟楚红实在太有魅力，我还是很同情她，尤其是第二天三人碰面短兵相接，钟楚红被周润发一记耳光——不过因为几句口角竟然打女人，如果这不是周润发我一定鄙视他——现在我还是要鄙视他，太差劲了太差劲了。发哥，你怎么能去演这种男人啊…… 钟楚红扬起手又放下，“你以为我一定会发脾气，我就偏不发脾气。我以为你喜欢我扮猪扮马，其实你还是喜欢大家闺秀！”真可怜，原来她那么任性粗野的样子只是为了讨好他。他给她买的红裙子，其实她从来不喜欢红色，“可是他喜欢啊，他喜欢我也只好喜欢，不过现在不用了。”开始的时候他的确是喜欢的吧，喜欢她的原始野性，“你像只野兽”，他这样对她说过。老婆是有修养的大家闺秀，吃面不能有声音，做爱要关灯拉窗帘，天长日久，觉得乏味了，看到钟楚红就被吸引，觉得是活生生的，够劲够辣——可是到最后他还是回到老婆身边，并且说，“我从来没爱过她。” 真是悲哀。爱上这么差劲的男人真是人生一大悲剧。 连 缪骞人 都动了恻隐之心，追出去叫住她，“我们一起走走吧。”一个说对方爱得深，一个说对方爱得纯，说来说去居然有了点惺惺相惜的意思了。钟楚红穿黑色长风衣，长靴，宽松的毛衣和大裙子，十分潇洒有型； 缪骞人 的白色长大衣垫了肩膀有点老式，不过白毛衣加宽松的七分裤也还很有味道——这都是八五年的打扮呢，就算放到今天也毫不逊色。这么出色的两个女人，爱上那么糟糕的男人，还都恋恋不舍——不管是为了什么原因，都觉得无奈啊无奈。 周润发和 缪骞人 复合了，儿子高兴母亲也安慰，邻居也都表庆祝，一派喜洋洋大团圆——不过关景鹏到底是关景鹏啊，还有好戏在后头。 缪骞人 约了众女友开派对庆祝老公回归，“昌哥”（其实就是小阿昌）也应邀来参加，周润发皱起眉，“你请他来做什么？”拜托，人家只是十三四岁小男生，这种醋也要吃？ 缪骞人 说，“我们复合可说都是他的功劳”，她倒是个明白人。周润发看着儿子和“昌哥”一起打游戏，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跑过去要和人家比赛。比赛就比赛吧，那么大的人赢过小孩儿有什么好得意，可是他不仅得意还不断出言挑衅讽刺，阿昌算得很好涵养了，最后也忍不住，大声念出一首周润发当年年轻时写的诗以示回敬。这首诗是 缪骞人 离婚时整理东西整理出来的，前几天还问过周润发是否记得，他不以为意地忽略过去了——谁知这会儿听人一念，他暴跳如雷地要打人。小孩儿已经走了打不着，对着老婆扬起手来打不下去，怒冲冲地当着满屋子的人嚷嚷，“我就是因为给你面子才回来，要不然我离了婚一个人自由多好，我就是因为给你面子才忍受你这些疯疯癫癫的朋友，开什么派对……”抄起一个花盆对着墙砸过去。 明明是他恳求复合，结果又变成了“给她面子”， 缪骞人 没气死，我都快要被他气死了。 周润发怎么可以演这么粗暴差劲的男人！实在太破坏形象了！ 派对不欢而散，两个人复合没两天又闹掰了。这次真要分手了吧？可是超市转角处周润发沉默地迎上来，“对不起。”老天，他穿长风衣的样子真帅，沉默的眼睛真是深情——这个角色真不应该让周润发来演的，他这个样子，是女人都心软了。 我真不相信一个这么帅这么风度翩翩的男人会有那么粗暴那么小气那么讨厌的性格……（如果不是周润发我就直接用猥琐来形容他了） 是故意的么，关景鹏是故意的么，明明是知道这个人不好，差劲，可是总还是为他心软，总还有一点眷恋，总是会原谅他…… “我去看那个石头展的时候哭了，因为我想起你说的那句话，男人那么不可靠，还不如一块石头。我觉得很惭愧，我想起做错了很多事，就哭了。” 周润发演的这个角色真是有真实感，有些男人，或者说很大一部分男人好像就是这样，他说他爱她，可是还是会出轨，会粗暴无礼口不择言，好像没有自控能力，发完脾气再来认错，认了也白认，下次照旧。 而她总是会原谅他的。 然后在这一次一次的原谅中，心也一点一点地冷了，淡了。 影片最后打出字幕：后来他努力地做一个模范丈夫，对儿子和老婆很好，不过偶尔会去找一些类似野兽那样的女孩子。她努力地做一个模范太太，第二年生了一个女儿，第四年发展了一段婚外情，维时四个月，他毫不知情。 平常人的婚姻，也就是这样了吧。没离婚，就算是美满了吧。 这千疮百孔的人生。 电影拍得真好。关景鹏真是懂得女人心。有一种温柔悲悯的感觉。如果男人都能像他—— 可惜他是同性恋。 我们总不能去嫁给同性恋。想嫁人家也不要……

在1985年的香港，片中涉及的题材应该也是比较前卫的。周润发作为丈夫出轨及片尾字幕所述缪骞人作为妻子出轨、缪的朋友之一为女同性恋、朱琳琳嫖男妓、朱琳琳自杀、钟楚红的想做就做、石艺艺术家为双性恋，等等等等，都是现代社会问题。 片中周时而儒雅时而暴躁，对钟楚红饰演角色粗暴而凉薄，对儿子小伙伴阿昌的针对及歧视有些歇斯底里，在被阿昌念出其旧诗后欲追打更显得无涵养无肚量，之后要打缪的一个女性友人并对一众友人恶语相向，活脱脱男泼妇一个。恶劣至此，缪骞人仍能重新接受，也是怪事一桩。 影片中，钟楚红作为底层女子，爱得小心卑微但也懂得及时止损。贪小便宜顺走律师桌上球形玻璃文具，吃汉堡时欲随手扔包装纸，可以说其修养不高；上门找要一件认为能卖点钱的裙子，却没有开口向周讨要生活费，反而说明其有自尊自爱的一面。爱时卑微，分时潇洒，正说明她的坚韧果断。相比之下，缪骞人虽离了婚，却藕断丝连，一再与周复合，反而显得其不够独立果敢。 缪骞人文雅内敛，钟楚红热情奔放，在本片中都演出了各自鲜明的特点。

讲了个有些凉薄的婚姻故事，其中穿插的暖色都来自于女性之间的互相理解。无论是女主角与女性朋友团无条件的互相支持，还是妻与“妾”在认清男人之后真诚的交谈与和解，又或者是女儿与母亲那段“同为女人”的婚姻话题交流，都在诉说着女性之间的一种默契，或早或晚，她们终于认识到彼此原来是一样的处境。有人选择不婚，有人依然投身爱情，有人选择维持互有出轨却彼此不知的模范婚姻，又怎么样呢？只要她们终于从放屁都要憋到厕所里的如屡薄冰中解放出来，懂得拒绝前夫的临别秋波，无论以什么方式，开始学会给自己分一点爱，总是好的。我很喜欢这个故事，但没有给五星就是不满足于最后的略显贫乏，难道在表面婚姻里找段婚外情就算是学会爱自己了吗？然而以40年前的片子来看，就算再虚弱无力，终于是一点微光。

P.S.太喜欢钟楚红、缪牵人和周润发三人的最后一场戏了，一件裙子就让三个人之间不同的态度一览无遗，那句“这就是你老公”由“妾”狠狠地甩在前妻跟前，却重重地打了男人的脸，恼羞成怒的男人一个耳光下去，两个女人面对男人都要打却下不去手，一个夺门而出，一个紧随其后。她们服装上一黑一白，一个优雅一个奔放，并肩走在路上，许多天以来头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心平气和地交谈，她们终于认识到彼此是一模一样的。这时钟楚红忽然想起夺门而出时太匆忙，决绝地要回去拿回那条男人送的贵价裙子好转卖，于是这段由裙子起、由裙子结的小剧场便落下了帷幕，是一个精致的扣。

P.P.S. 尽量看B站吧，B站只剪了一段阿昌念诗，但优酷就过分多了。优酷上的片子可以选语言，粤语版和普通话版都是阉割版，但好歹粤语版少阉割一段。粤语版里，在阿昌的花圃被掉下来的柜子砸了个稀烂之后，女主角和若珊是有一段交流的，这段在普通话版里只留了一句没头没尾的“我叫人把地毯全都换了”……但即便看粤语版，看这段的时候也得看英文字幕，不然也难以明白原来她们在说另一个朋友是女同。

另外，优酷两个版本共同删减的地方有：

1，女主母亲说有好消息，女主问是不是不收回香港了。

2，阿昌在被Derek欺负之后，忍不住念他的诗讥讽他。诗在豆瓣本片讨论区。优酷删除了阿昌最后冲Derek做鬼脸和Derek冲上去质问“你说什么”，就不知道Derek突然暴走个什么劲……

3，最严重的删减，就是把片尾字幕删了个干净……字幕才交待了男女主最终维持表面上的模范婚姻却各有时不时的或短暂的婚外情。

4，片头宝儿第一次参加女友团party，开香槟的时候，删掉了怎么开香槟才能一下子喷出来“像男人一样”这句黄段子。

5，宝儿新家进沙发的时候，删掉了“莎士比亚”的一段剧情。搬沙发的工人问宝儿沙发放在哪里，宝儿说就放在挂画的墙下，工人说就像莎士比亚说的，as you like，宝儿夸他英文不错，他说他原来是个知识分子，所以在乡下的时候当工人，现在在城市是工人了，所以充知识分子。这段删了以后导致后面完全不知道宝儿为啥叫他“莎士比亚”……

6，删去了若珊召鸭和割腕的一段，导致根本不知道若珊怎么就自杀了……

7，删去了沙妞和Derek在主题公园调情的一小段。

8，删去了Derek写在诗旁边的两句笔记，除了那首诗以外，还有一句：为你，我愿意建立一个全新的宇宙，可你显然觉得，租一个还比较便宜。

9，删去了泳池戏之后，宝儿和嘉莉去更衣室洗澡并遇到沙妞的戏。嘉莉说沙妞在公共场合也敢叫，宝儿说她自己在房里都不敢叫。沙妞进来后故意在宝儿面前脱衣秀身材，且和嘉莉一样，洗澡不拉帘子。宝儿穿着泳衣去洗澡，而且拉上了帘子，被沙妞讥讽说一定是飞机场怕人看，宝儿才愤而打开了帘子。

10，删去了女友团一起买衣服的时候，在试衣间里嘉莉向宝儿表白被拒的片段。

11，删去了在石头展厅里廖雄平和嘉莉的对话，廖想睡嘉莉但被拒绝，二人对话间廖表明自己是双，嘉莉是les。

12，删去了结尾Derek开车送宝儿母子时，表示廖雄平竟然亲他脚趾的事。

感慨一声，何必呢。以后优酷和B站都有片源的情况下，一定看B站的了。

看到这片子我第一联想到的就是杰克和肉丝继经典的泰坦尼克后，也拍了一部主题类似的片子《革命之路》。但我觉得还是，小马哥和红豆妹妹更能引起我的共鸣。非常好看也很值得玩味。

有很多人不理解为什么影片女主会一次次原谅，然而现实中也有很多人会妥协、接受。以前我也不可理解，但事实上不原谅、容不得沙子可能会更容易，享受两个人在一起的快乐，却经不起一点挫折、试炼，人们往往更能接受人性美好的一面，对阴暗面嗤之以鼻，奈何这是一个整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