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

正片

主演:布莱恩·拉金,Bob,Cymbalski,Hugh,Lambe

类型:电影地区:加拿大语言:英语年份: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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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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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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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篇影评

 1 ) 深情若是一桩悲剧,必得以死来句读

最后的最后,他只是在他爱人死去的那晚,拿军刀割下了这个蓝眼睛黄头发男人的一缕头发。他深爱着他,可是他逃不出他的深渊。 我此时坐在这里,回忆着两天前看的电影画面,它们缓慢地闪过,缓慢得仿佛走了许多个世纪。其实现在想来我也大抵只愿记起一些美好的,观影过程的紧张崩溃在了最后的绝望中,然而终究看过一遍以后,明白再深重的苦难也已画尾,才有胆量说我想写,把这后感写出来。 他那样美,那样美。一身青衣,挡住暴虐。世野井的气质,让人觉得安定,从一开始的紧张压抑里把人解救出来。然而,之后当他看到西里尔斯,这一潭深水便颤动了。 我想我大概永远都记得住,世野坐在高高的法庭上,目光下移安静地看着西里尔斯,那个深深的定格,那一瞬间坂本龙一的脸美极了,他的眉眼突然之间温柔起来,但又充满了宁静的宿命味道,我从来都无法抵御这种拥有仿若浮世绘中人物眉眼的男子,他端坐在那里,似乎身旁紧张的辩诉与他毫无关系,他只是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碧眼男人,然后,微微地把眼眯起来。那时候,我第一次看懂了什么叫一见钟情,那时候,我甚至觉得坂本龙一真的爱上了David Bowie。 他那样的坚决、勇敢、不可一世,像一个意外,像一只自由的鸟,有着锋利的喙,爪子上布满了象征荣誉与经验的伤痕,雄壮的翅膀挣扎出美丽夺目的羽毛,一双眼睛仿佛可以刺穿天云。他想网住他,世野第一次看到西里尔斯他就想网住他,他稚弱地用莎士比亚的台词来作为他和他的开场,笨拙地显示着自己与其他愚夫莽汉的不同,他操练着别扭的英语,走下审判席,走近那个男人,却把手插进了兜里,好像想要靠近他却又怯懦地在保护自己一样,世野在西里尔斯面前几乎一直都是弱势的,他的问题被他巧妙而轻蔑地回答着,他袒露的背脊让世野慌了手脚,那个喊着“快穿上衣服”从痴迷表情中回过神来的军官,可爱的就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小少年。 之后的他,便只知默默而又假装没有意识到自己行为反常地保护着西里尔斯。他毫不犹豫地在法庭上喊出“我相信他”,原本板上钉钉的审判也大抵在他的作用下发生了改变。有一点东西,暖暖地渗到了这充满哀伤着色凝重的影片里,渗到了它繁重拖沓的长镜头里。这点东西,也许,叫做爱情吧。也许吧。 之后的那一幕,西里尔斯在牢狱中虚拟梳洗的样子深深地打动了我,到那时我才真正明白为什么世野一眼便会爱上这个男人。他与他一样美,有着些微自恋倾向的世野被眼前这个与他那样相似而又相悖的男人迷住了,他狂野不羁,可却同时优雅,绅士。他微微扬起的下颔勾勒出一个完美的线条。他永远衣衫整洁,系着围巾,高脚靴上永远站立着一个挺拔的身影。他那样的与众不同,那样决绝地打破了世野的生活。 于是他便不许他去死,世野可能还没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可是在他搞懂自己想法之前他必须得让西里尔斯活下来,于是在枪响过后,西里尔斯如同罹难的圣子一般被绑在刑台上,毫发无伤的喊出“好枪法”的时候,他身后的浓烟滚滚里走来的是一身戎装手提军刀的世野。他就像个英雄,拯救了自己的爱人。 西里尔斯被带回了世野所辖的俘虏营,一开始那个殴打劳伦斯的战士受到世野一反常态的猛烈鞭笞大概也是因为世野知晓了劳伦斯是西里尔斯相熟的战友。“好像你一来了,就激发了他的兽性”,劳伦斯的这句话让人忍俊不禁。世野站在百叶窗前,摘下手套,阳光一道一道地落在他忽明忽暗的脸上。这时候他的声音特别温柔,“what kind of man is he?”他回过头,然后他轻轻走近劳伦斯,认真安静地听劳伦斯讲西里尔斯的过去,极有耐心地看着劳伦斯解释什么叫“扫射机”。原上士进门,他一回头便是“医生怎么说”紧接着便对着劳伦斯“我需要他尽快恢复健康,这是命令!”然后的然后,他仿佛是故意避开了劳伦斯的问题“为什么你这样关心西里尔斯上校?” 最温暖的那个夜晚,原上士去找劳伦斯,两个拥有不同信仰的朋友在黑夜里安静地聊着天,然后世野来了,他让警卫员走进照了照西里尔斯的脸,但是自己却只是站得远远地看着那个熟睡的男人,那一瞬间,月色照在世野的脸上,特别的温柔,他就这么定定地看着西里尔斯,眼神那样美丽。那个画面后来被我用作了桌面,坂本龙一32岁的面庞年轻,俊美,而再没有一个画面美丽过他看着心爱之人的样子了。 次日便是所谓“兽性大发”的日子,世野的剑道练习惊扰到了战俘们,而世野在与劳伦斯交谈的时候却只是轻轻地问起,“那个生病的军官也感到不舒服了?”他几乎只想着他,他关心他的每一件事。他以为旁若无人地做着这些事,其实他只是在骗自己罢了。 吃花的男人那样迷人,他简直是灼烧着的死魂,“不要再这样对我了,不要再仗着我爱你就来挟持我了”,哪怕他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全身戒备,哪怕他眼前的男人被四五个人束缚着,他依旧是处在了劣势里,西里尔斯颤颤巍巍地伸手拿那朵花对着世野,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瘦弱的脸庞依旧英俊,满身伤痕却还是那样美丽。 谁又能承受得住呢?!世野眼底满是委屈,他低沉的声音问出来“你以为你是谁?你是个恶灵吗?”然后下一秒西里尔斯便说出那句让人颤栗的话“是的,我希望我是你的邪念之一。” 被关禁闭的西里尔斯依然受到世野的关心,也许大家注意到了那个去刺杀西里尔斯的士兵曾经问过守卫“队长经常来吗?”得到的回答是“他每晚都来。”他每晚都来,他还为西里尔斯送来一条波斯毯子。西里尔斯背着劳伦斯逃跑的那晚,他也来了,他对着他,拔出刀,却看到西里尔斯把匕首丢到地上,他似乎是受了委屈地问道“为什么不和我决斗,如果你打败我你就自由了!”“为什么要禁锢我,为什么不能给我自由!”其实我觉得他想说的,也许是这一句。 他依旧只能保护着他,他看到原上士拔出手枪,几乎是没有犹豫地挡在了西里尔斯的面前,就像那个去刺杀西里尔斯的警卫员说的“他是个恶魔,他会摧毁你的灵魂!”此时的世野,他生命中的很多东西,很多罪恶的丑陋的犹如地底阴虱的不堪过去开始搅动起来,他被夹在这黑暗中挣扎。他发现吸引自己的,正是对他自己往生以来信仰的背弃。这段爱情,几乎是要把他自己从原有的灵魂里剥离出来。观影的时候我常常不知道是初触荧屏的坂本龙一的稚弱还是世野自身的稚弱,面对西里尔斯他总是显得那么不安易怒,惊慌失措,他的对白突然之间变得急促,溶解进了过多的感情。 最后的最后,世野身穿着象征这片土地最高权力的军装,昂首站在所有人面前,他要惩戒那些灵魂懒惰的人,他要用最残暴的方式证明他的正确。而西里尔斯依然戴着他的阔沿帽,系着围巾,蓬松的黄发下面是坚毅的一双眼睛,他只是看了看世野,轻念一句:It is beautiful. 指挥官将要被处死的时候,西里尔斯站定了,一直身处局外的他慢慢走出来,轻轻地把撸起的袖子放下去,把胸口的扣子扣起来,音乐舒缓美妙,却充满了宿命的哀伤味道。那个叉开双腿准备行刑的军人在他走近的时候竟然慌了手脚,好像西里尔斯的走来带起了一阵风一样,他只是徒然而又慌乱地喊着“go back”,伸出手按在西里尔斯脸上把他推倒在地的时候,我却觉得他其实更想抚摸这张让他着迷的脸。 然后西里尔斯从地上爬起来,从容不迫地走上前,他扳过西里尔斯的双肩,把这个比他矮小比他瘦弱的男子按进自己的怀里,笃定而又深情地亲吻了他的双颊,镜头里世野的双眼因为这极度的情感震撼而无法自制地饱含泪水,他完全地被惊吓到了,也完全地沉醉了,然后西里尔斯放开他,似乎是看最后一眼那样看了一下蓝天,最后定定地看进了世野的眼睛里。大概只过了3秒,世野就醒来了,他从迷醉喜悦和羞耻中醒来了,然后又把自己遁进了昏迷中。 西里尔斯被惩戒了,被埋进了黄沙里,只留出一个脑袋等待着死亡,只留着一双眼睛看着这世界。只是他终究没有看到,那个男人的走来,对着他敬的那个军礼。他的脚印微微地留在了他死去的黄沙上,仿佛他们的感情那样深刻而又浅薄不堪。 世野割下的那缕头发被带回了他家乡的神社供奉起来,就像劳伦斯所说的,西里尔斯的死在世野的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而我们,一起目睹了种子的成长。 看完电影之后,我在观看97年坂本龙一现场演奏《Merry Christmas Mr. Lawrence》的视频时泪流满面,那样的悲伤与绝望,白发苍苍的教授几乎是用整个生命和情感在演奏这首曲子,最后一个尾音结束的时候我在满眼的泪光中无法自持。 那是怎样绝望的爱情,怎样的绝望,我们总说着,“在那以后他们怎样怎样”,可是在这段感情里,每时每刻我都觉得它会被毫不费力地摧毁,生命的脆弱与情感的凝重在这样的时刻才有资格被提及。同性之爱的禁忌原本就充满哀伤,而在这样的境地,更加的脆弱不堪。西里尔斯对世野的救赎,甚至让他付出了整个生命。 可也许正是这无可预知的一往情深,才配叫做——爱情。

(标题引用自简媜《四月裂帛》,祝大家圣诞快乐。)

 2 ) 色,禁

        《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拍摄于80年代,讲述的故事发生在40年代,某些段落却有些60年代的意味:用花草来对抗枪炮,以亲吻来阻挡暴虐,一厢情愿徒劳无功之余,倒也是最纯粹的反暴力。本片所描绘的部分场景、及其背后可能隐含的一些观点,或许已是一个日本导演在此类题材上所能抵达的极限——指望出现反戈一击的场面是不现实的,大义灭亲的十字架,一旦背负,便会被自己所在的部族冷落、乃至流放。因此,尽管有些话要通过英方演员之口才能表达、尽管贴了个同人之爱的标签,这部旧片的立场已属不易。
    公平地讲,给这部电影烫上太多意识邢台方面的印记,并不完全适合。除了时代背景和断袖之爱这两大主题,文化差异方面的展示也同样突出:在对待生死的问题上,在精神还是物质的问题上,在纵欲和禁欲的问题上,在面子和里子的问题上,日本看守和英国战俘之间几乎是截然相反的世界观。能对这两种价值体系都有所了解的,只有片名里提到的那一位。所幸的是,几个主要人物当中,劳伦斯先生最终还是活了下来,这让故事的结尾多了些许亮色:他是看得最多的一个、也逐步开始看得透彻,却又不标榜自己绝对正确。毕竟在东边和西边之间,很多东西不是光凭几句外语就能整明白的,就象Jack Celliers在北非时的外号“Strafer Jack”(强击机杰克?),劳伦斯就很难找到一个对等的词,来向世野井解释清楚这到底是个啥意思,而日语里那个据说用于惩治“精神懒惰”的gyo(修行的行?),也让丈二身高的英国佬们摸不着头脑。
    当然,在某些问题上,不同的文化圈子也会拥有相同的价值取向,就如影片中坂本龙一对大卫-鲍依的那种感情,不管放到哪,都要烙上禁忌的颜色。
    开场不久的法庭戏,世野井几乎是一见钟情式地被Jack Celliers(简称JC)秒杀,并非全因这哥们玉树临风电光四射,还应当包括JC气场里的独立不羁:被抓了俘虏还这么理直气壮正正堂堂,对于时刻把个“耻”字挂在心头的日本人来说颇为不可思议。这倒不是说英美人不知羞耻,关键在于,日式的“耻”,更多的是个体脆弱心理的外在表现,说穿了就是自卑感作祟,所以才象患了强迫症一般、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告诉别人“俺们的身材固然比较sorry,但这妨碍不了俺们精神上的高大”。世野井如同经过精心修剪的盆栽植物,偶然撞上棵在野外茁壮生长的高大树木,立马为之心动,实在情理之中。
    随后便是一出刀下留人,又仿佛是鬼使神差,他把他带回了自己的地头,一方面好生照顾他关心他,另一方面却不断告诫自己一定要把持得住——这种180度分裂的精神状态,即使对于日本人来讲,也是无法长久保持下去的,心理防线的最终崩溃只是个时间问题。世野井试图通过研习剑道和高声吼叫来彰显自己的阳刚与决绝,恰恰衬托出其内心那种此地无银式的柔弱,更糟糕的是,用直面死亡的方式来碾压欲望,并不能使当事人成为一尊神,反而会朝着另一个方向急剧坠落。
    果不其然,一番静心打坐,换来的是一出杀鸡儆猴的闹剧,直接造成韩国看守金本和荷兰俘虏德容的死亡。世野井这么做是想震慑一下始终不肯提供技术合作的英军老大,不过也不排除借惩罚别人来扼杀自己心中的某些萌芽,殊不知这样做其实是在自断退路,等于自己往自己脖子上套绳子。
    紧接着,世野井上尉宣布英日双方一起来“修行”,48小时不进食,以示清心寡欲。这种鸡同鸭讲的命令自然不会有任何作用。出人意料的是,JC以祭奠死者为由,用红花做掩护,偷偷地为大家带来了很多馒头。尽管缺乏交待,但馒头的来源只有一种可能——这是私下里对心爱之人网开一面的做法,典型的东方式标准。不过,在如何正确把握事物阴阳两面的问题上,西洋人总显得一根筋。JC就不领这个情,带走了一堆馒头不算,估计还顺手拿了个收音机,这就彻底把事儿给整黄了——同样一件事情,是搁在桌子底下进行,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放到台面上做,其实是天差地别。JC把世野井放在火上烤,本没什么打紧,只是这不可避免地会把别人拖下水:嫌疑对象就这么两个人,为了保住你就得栽给他,不幸的劳伦斯同志成了必然的替罪羊。而在抱着传统荣誉感不放手的英军老大看来,世野井处心积虑想要撤了他带头大哥的位置,而劳伦斯完全可能是这个计划的一部分,JC的馒头亦是拉拢部下的手法之一。
    纸总归是包不住火的。本地头的长官对某位俘虏有着另类情感这一事实,知道的人越来越多。首先有所觉察的是世野井的勤务兵,此君深夜刺杀JC未遂,后引咎自裁;当JC抱着劳伦斯一块逃跑的时候,跟来探望他的世野井撞个正着。北野武饰演的原上士闻风赶来,打算处决这两个越狱者,世野井却转身挡在了枪口前——等于向所有的看守表明了自己的取向。但这件事总得有个收场,因此就有了让劳伦斯大跌眼镜的处理决定,世野井和原上士把私藏收音机的罪名安在了他这个无辜者身上,打算判他死刑。劳同志体会了半天,终于开了窍,敢情日式的处理遵照如下原则进行:如果出了岔子,第一重要的是有人为此受罚,至于处罚对象是否真的有罪,其实并不重要。说到底,为了维护整个系统的秩序感,个人的是非曲直可以忽略不计。绝望中的劳伦斯发了一回飚,他冲过去掀翻了供放着牌位的桌子,脱口而出一段只能由英方演员来说的台词,首当其冲的一句:是你们信奉的那些混账的神,是他们让你们变成这个样子的!
    照这个趋势,劳伦斯同志铁定是死路一条。但在热浪滚滚的圣诞之夜,奇妙的事情居然发生了:不知是不是喝得太高的缘故,满面油光的原上士颠三倒四地自封为圣诞老爹,自说自划地把JC和劳伦斯都给放了。人果然不能只看外表,原上士出身乡土,性格残暴兼粗俗,但为人绝对不傻,山山水水看在眼里,也能折冲樽俎一番。他知道自己的上司喜欢JC,也知道劳伦斯躺着中枪,冤屈直逼窦娥,所以就得在不打乱牌面的情况下,私底下做点手脚。等到翌日原上士向世野井上尉汇报情况,便是一出标准版的周瑜打黄盖:收音机不是JC拿的,劳伦斯亦属无辜,一切全怪一个莫须有的某某,而这个人,因为俺实在气不过,已经把他给做掉了,至于为啥到现在才报告,是因为昨晚圣诞夜,俺喝得有点高——这一点上俺的确是错了,甘愿受罚。有这么好的一个台阶,世野井上尉自然是顺坡就下,当然表面上还是要斥责一番的:作为处罚,要关你几天禁闭,期间可不许再喝酒哟。值得一提的是此处的一个细节:明罚暗赏之时,世野井递给原上士一根香烟,后者虔诚地领受,并安放在自己的口袋里。影片对于这根烟有过一个特写,上面清晰地印着代表皇室的菊花图案,结合先前劳伦斯发飚那场戏,不知是否有所指。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这皆大欢喜的结局,注定会象风暴之前的宁静那般短暂。不过在影片最动人那一幕上演前,还是有一些铺垫的工作要做。其一是这场戏的中心矛盾:世野井要求英方提供擅长使用武器和爆炸物品的技术人员的名单,而英军战俘里的带头大哥始终不肯屈膝,同时坚决不让出俘虏群老大这把交椅,这就让世野井动了杀机。问题在于,一旦砍了原来的指挥者,谁来接替他的位置?兼顾军衔和人望,答案只能是Jack Celliers。某种意义上讲,世野井是在为JC的上位扫清障碍,但在客观上等于是陷JC于不义。
    铺垫之二是世野井的心理疙瘩。按照他对劳伦斯的表述,他跟发动二二六兵变的那批少壮军官属于同一派别,事前因职务调动,最终逃过一劫。而他的很多旧时同伙事后都被处决——他是那个派系的落单者,他欠他的团体一条命。与此同时,他的情感取向早已将其流放到了集体价值观的边缘:极度渴望融入自己所属的部落,却又时刻担心会被人发现自己的秘密、从而被整个部落鄙视和遗弃。颇为讽刺的是,最能理解这种挣扎的,是他面前的冤家JC。
    铺垫之三、同时也是最重要的一个环节,是JC心里面的那块疙瘩。原来貌似自由不羁的JC,也是个被自己的过去所深深困扰的人。年少之时,为了站在多数人这一边,他背叛过自己那个高八度童声的弟弟:明知高年级的学生今天会联合起来公开羞辱他的兄弟,JC却选择了鸵鸟政策,龟缩在实验室里面装聋作哑——他弟弟说的对,JC打心底里为有这么个男身女音的家族成员感到羞耻。JC告诉劳伦斯,他的弟弟从此再也没有唱过歌,而他自己又怎么样呢?30多岁,单身,中产阶层,事业有成,除去这些外在的标签,他什么都不是。所以在战争爆发之后,他便积极地投入其中——怀着某种难以名状的释放感。这大概是战争在初期对平民最大的吸引力:不管过去有多少不堪,都可以被时代的洪流冲刷得无影无踪;觉得自己突然变成了金龙身上闪闪发光的一块鳞片,而不再是从前那个被是是非非压弯了腰的跳蚤。
    综上所述,才有了后来那惊世骇俗的一幕:当着敌我双方所有人的面,JC在世野井的左右脸颊烙下自己的亲吻,为两人带来了共同的解脱,付出的代价是JC的生命。这种飞蛾扑火的自毁式举动,其实更接近日式的审美习惯。但仔细一想,此情此景,于公于私,若想两全,除非自我牺牲,的确没有第二条路可走。JC以彰显禁忌之爱的方式,保全了自己对所在团体的忠诚——他谁都没有背叛。正因如此,在JC被埋入黄土之后,多愁善感的世野井偷偷割下了他的一缕头发珍藏起来,但于最终的告别仪式,仍是一个标准的军礼。
    影片的结尾是点睛之笔。四年后战争结束(日式的胜利果然不会长久),世野井和原上士先后被处决。在原上士面对行刑队的前一天晚上,劳伦斯同志前来看望他。风水轮流转,当年囚徒和看守的身份,现在完全颠倒了过来,两人谈话所用的语言,也从日语变成了英语(很难想象原上士会读书学外语)。此处的几句话颇有言外之音:
    原:(行刑)是在明天。
    劳伦斯:如果由我来决定,我会释放你,让你回到家乡去。
    原:谢谢,我不怕死。我只是不明白一点,我跟其他士兵所犯的罪并没有什么两样(也就是说:干嘛非得挑我?)。
    劳伦斯:你是那些认为自己绝对正确的人们选出来的牺牲品,就如同当年你和世野井上尉认为你们完全正确一样(各打五十大板)。事实是,世上无人绝对正确。
    临别之前,两人回忆起了四年前那个特别的圣诞夜。东方的规矩有时显得混沌一团没有原则,但其间亦有着微妙的通融和宽厚;西洋人的规矩固然讲究合乎人性,一旦落到实处,却又是怎样的一种僵硬与无情。劳伦斯当年下狱,看似是要命的事情,原上士只多灌了几杯清酒,立马就当没事一样给了了。时移势易,今日在劳伦斯这边,却是断断不可能的了。不由让人感慨:与其拿起刀枪你砍我我砍你,还不如当年就这么一直醉下去,最好永远不要醒来。
    最后提一下本片的主题曲《禁忌之色》。粗粗一查发现,从坂本龙一到理查-克莱德曼,各种版本竟有数十个之多,绝大多数自然是不痛不痒浮皮潦草之作,原曲里的百般纠结和挣扎无从体现。其中最不舒服的是宇多田光的版本,节奏轻松得让人不安,仿佛是分隔在东京和纽约的一对年轻恋人在电话里打情骂俏。倒不是大叔我上纲上线,这样的改编就如同酒足饭饱之后去电影院看别人饿殍满地,总显得不够厚道。

 3 ) 肉体和精神的较量

《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可能是史上最有名的同性恋的电影了,但是我觉得这个片如果不当成同性恋看也完全可以,它其实讨论的是肉体和精神的问题,是大岛渚对日本文化的切腹式惨烈剖析。作为亚洲人我喜欢这个片远胜过类似探讨民族性的《桂河大桥》,很有兴趣知道西方的观众能不能看得懂大岛渚这个片,能看懂几成。


肉体和精神

东方民族强调精神,蔑视肉体。日本人更是其中翘楚,凭借万岁冲锋在日俄战争中击溃了俄军,也让美帝在太平洋吃了不少苦头。旧日本陆军看不起英美鬼畜,觉得他们精神力太弱,尤其看不起战俘,那不过是些贪生怕死的小人,不值得尊敬。我们日本人个头小,坦克也小,但是我们精神上比你们高大,这是日本人的哲学。

这海报牛炸了

但是日本又是极端恋物的民族,刀是武士道的象征,军官都要练柔道和剑道,通过强健肉体来强健精神。武家出身的军官都要带着祖传军刀上战场,背着这么一个早已没有任何实际用处的铁疙瘩南征北战实在让人费解,这都是会用非积分算弹道的人啊!日本人自己也觉得这事儿不大对头,于是发明出一套说法,比如宫本武藏用船桨击败了用剑的宿敌佐佐木小次郎,以此证明剑道的最高境界就是手中无剑心中有剑云云,可这符合“Fair play”的西方骑士精神吗?日本武士们也还是以宝刀为荣,没见谁拎着个船桨走来走去的,可见并不能自圆其说。

电影一开始就是一场对同性恋朝鲜军人金本的审判,金本明明是因为强奸荷兰战俘让日军蒙羞而被勒令切腹的,原军曹却和世野井上尉说他是执行勤务中由于事故死去,这样金本就能进靖国神社,他在朝鲜受苦的遗族就能拿到抚恤金。后来上尉的勤务兵刺杀Celliers失败切腹,原军曹故技重施,为的也是一点抚恤金。两件事世野井都知情,都默许了。

为了抚恤金切腹

那么问题来了,勤务兵实践还算有情可原,可如果日本人真的是这么注重荣誉和武士道精神,为什么选择撒谎让金本这样的耻辱也进靖国神社?这样做是不是为了金本遗族的肉体而牺牲了神圣的武士道精神?这是日本人充满矛盾的默契,也是日本人所谓的“和”的精神。

行刑前假装吃饭

东方和西方对于肉体和精神的理解不同,日本人认为肉体是精神的累赘,肉体吃点苦对精神有好处,而西方人认为两者是一回事儿。日本人在切腹前要斋戒保持头脑清醒,而Celliers在行刑前假装喝茶吃早餐;原军曹在日本兵的葬礼上诵经祈求灵魂的超度,而劳伦斯在荷兰兵的葬礼上祈求上帝赐予面包;日本人用斋戒纪念亡魂,英国人在追思同袍时吃万寿糕….英军战俘似乎无时无刻不想着肉体的满足,而日本人则无时无刻不在强调精神,这是双方的不理解,也是双方的冲突所在。

把衣服穿好!

世野井和Celliers初次见面是在法庭上。在日本人看来投降是不可忍受的耻辱,而对英国人来说这只是个人选择。Celliers只带着5个人就敢空降爪哇袭击日军运输部队且屡次得手,仿佛阿拉伯的劳伦斯在世,这是日本人觉得不可思议的壮举,但他在弹尽粮绝后却选择耻辱的投降,这是日本人不能承受的耻辱。世野井在炎热的热带也坚持穿禁欲的立领毛料军装,而Celliers却“寡廉鲜耻”的在法庭上脱掉上衣公然展示他伤痕累累的后背。世野井是法庭上唯一为Celliers辩护的日本军官,还引用了莎士比亚的“To be or not to be”。两人由此开始互相欣赏,对世野井来说,肉体上消灭Celliers是容易的,在精神上战胜他是困难的,精神上的胜利才是真正的胜利,两人的较量也由此开始,都想在精神上压倒对方。

精神枪决,像不像耶稣受难?

幕后黑手

Celliers被假意执行枪决,一轮齐射后毫发无伤,这是对他的精神执行枪决。世野井从Celliers背后洋洋得意的走出来,这是下马威,是两人的第一次较量。


剑道、切腹和斋戒——精神的较量

正如劳伦斯所说,在Celliers来到战俘营以后,世野井就“兽性大发”,练习剑术时的嚎叫吓坏了英国伤兵。从朝鲜兵金本那场戏中我们可以看到,以前世野井练剑是用木剑的,而Celliers来了以后就用真刀了,还割伤了对手。他的喊叫是一种精神更强的炫耀,Celliers和劳伦斯都觉得他心里有事。

“If he got something in his mind, Why don't he come out?”

“I think he is”

Come out 是双关语,出柜的意思。

第一次出场,注意用木剑

第二次,用真剑,而且割伤了对手

世野井安排英国军官出席金本的切腹仪式,Celliers因为虚弱没到场,世野井有些失望。切腹是一种精神的炫耀,原军曹说没见过切腹就不算见过日本人,这是日本人最强的一面,也是最想展示给英国人的一面,我们大和民族可以忍受痛苦献出生命,而你们英国人却向敌人摇尾乞怜。而劳伦斯说“你想让我讨厌日本人吗?”这是英国人眼中日本人最丑陋的部分,即使蔑视生命,也是不敢直面命运的懦弱。

吃花的恶灵

坂本龙一长得真是阳刚又阴柔

切腹仪式后,世野井命令英国人斋戒,自己也会和英国人一起斋戒,通过肉体的苦难消灭精神上的怠惰。这也是要在精神上压倒英国人,展示日本人更能忍受肉体的痛苦,日本人认为抗拒斋戒的上校不尊重死者。斋戒期间,Celliers公然违抗命令偷了万寿糕和花一起分给英军伤兵,他当众吃花,还把花献给闻声而来的世野井,坦荡的根本没想隐瞒什么。这场戏是全片的第一个高潮,Celliers的举动是作为军人对敌人的桀骜不驯,是作为军官对士兵的关怀,是作为基督徒对异教的蔑视。而他本人既违反了斋戒(吃东西)又没有违反斋戒(吃的是花,不是食物),无论从英国人的角度还是从日本人的角度看这个举动都是“Honorable”的,完全跳脱了日本人的价值体系,世野井气的一点办法没有,只能无力的骂一句

“Are you a evil spirit?!”

“One of yours I hope”

又是双关语,负数,是神道教的恶灵,而不是基督教的魔鬼。世野井真是处处被压制啊。


精神上的怠惰

在世野井看来,Celliers是一个”Honorable man”,他想用Celliers换掉老顽固英军上校。“You are all honorable men but I prefer another Honorable man.”从日本人的角度来看,上校是一个精神怠惰的人,他从不思考,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无脑的恪守英国人的行为准则,认为只要把日本人当傻瓜混日子就好了。当劳伦斯告诫他日本人打败过俄国人的时候,上校第一反应是“你哪个学校的?”他坚信盟军会很快胜利,混混日子很快就能出去,那是1942年,英国人被马来虎山下奉文打的满地找牙,这种盲目乐观和日本人迷信天皇是神有什么区别?小心鬼子给你来个巴丹死亡行军专治各种不服。

笑着放下刀

而Celliers则更了解日本人,用日本人的方式和日本人斗。他和劳伦斯越狱以后被世野井撞见,世野井要求决斗,赢了就自由了,这当然不是肉体的自由,而是精神的自由。Celliers笑着放下了刺刀,他并不怕决斗,他选择用自己的方式证明英国人的精神更强大,在精神上压倒并征服了世野井。

与世野井一直想在精神上胜过英国人不同,英国人对精神上并不怎么关心,劳伦斯对其中的无力感有切肤之痛,所以他说“有的时候胜利是难以承受的”。原军曹可以平静的接受死亡,但是他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他只是做了和其他士兵一样的事,谁对谁错到死都没有一个定论,到影片结尾这口气也没吐出来憋在心里,所以社会我武哥一句“Merry Christmas!Mr,.Lawrence!”才有力量,看了多少次都觉得有力量。


从集体中救赎自我

集体和自我是军队永远要面临的问题。军队希望军人有主见,有判断力,能抓住转瞬即逝的机会,但是团结就是力量,军队要求个人服从集体,在发生冲突时个人要为集体牺牲。世野井和Celliers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这是他们一直想在精神上摆脱的,是作为个人对集体的依恋和憎恶

白色教堂前追忆226

世野井和劳伦斯在雪白的教堂前有一段对话,劳伦斯喜欢日本的雪,雪可以掩盖很多不堪,体现日本人追求的精神纯净的美。世野井回顾了226那天,他本该是“撅起”的少壮派军官中的一员,朋友们在失败的兵变后被枪决,而他在兵变前三个月被派往满洲,成为集体中苟活的一个。从神道教的意义上来讲他应该成神而不得,在精神上已经死了,所以一直活在愧疚中,这是他对集体的执念。

集体和个人,男性成长的仪式。真的再也看不到这么美的镜头了

Celliers和劳伦斯的一段对话,追忆了童年往事。弟弟有天使般的歌喉,也因此被其他小朋友捉弄,他一直护着弟弟。这里有一段兄弟俩在卧室的对话,弟弟一直在哭,而Celliers童年就表现出英雄气概,潜台词是弟弟太软弱了,哥哥想让弟弟变强。Celliers为了让自己融入集体而任由弟弟被霸凌。这段镜头构图非常美,集体和个人的对比,喧闹和孤独的对比。这本该是成为男子汉的仪式,却变成了弟弟天赋被阉割的仪式,也让劳伦斯开始厌恶集体。他变成了一个孤独的人,无论在利比亚还是在爪哇都是单干而且不要命的勇猛军人,由此获得了“Strafer Jack”的诨号。劳伦斯半开玩笑的说他应该加入法国外籍军团,和法庭上日本人反复问Celliers是否有假名字一样,外籍军团在服役那一天就会给你一个假名字,意味着和过去的自己告别,但那是社会意义上的告别,无法逃脱内心的魔鬼。Celliers之所以坚持用真名,因为他并不关心世俗意义上和自己的和解,更在乎内心的真正和解和平静。

表面相同的两个人,一个拥抱集体,一个要找回自我,完全相反的两个人又惺惺相惜,这也是东西方文化不同内核的碰撞。


基督教和神道教

和《桂河大桥》相比,我更喜欢《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大岛渚的野心更大,更彻底,直接让西方人和日本人在文化根源上来一场碰撞。

超度,三根蜡烛是基督教的符号,机位在排位的位置,这是神的视角

本片的宗教元素简直数不胜数,如果把OST拿出来单独听,每一段音乐都非常诡异,仿佛一种奇怪的宗教体验,而主题曲《Forbidden colors》基本就是宗教歌曲了。

The wounds on your hands never seem to heal

I thought all I need was to believe

Here am I, a life time away from you

The blood of Christ, or the beat of my heart.

这是坂本龙一最有名的歌,也是世界上被翻唱的最多的歌之一,当然你可以把它理解成情歌,可是歌词又明明白白告诉你:The wounds on your hands,The blood of Christ,这是宗教歌曲啊!如果把Forbidden colors理解成基督教和神道教的惺惺相惜也未尝不可,钢琴配上那个类似木鱼的清脆响声也是两种宗教音乐的融合。如果从象征意义的角度来看,可以把Celliers理解成基督的化身,把世野井理解成神道教的“神明”,劳伦斯和原军曹就是神的意志在人间的体现。

最后一吻。演的真是太差了!

作为一个钢铁直男,我眼中《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最后的一吻并没有爱情的意思。在我看来这是基督之吻,分别亲吻世野井的左脸和右脸正是耶稣说的:“有人打你的右脸,连左脸也转过来由他打”。基督徒的宽容为的是赢得最后精神上的胜利。而从神道教的角度看,这个人不怕死,用自己的死保护了同袍,暴力在软弱面前居然如此无力,这是日本人在精神层面的溃败,所以世野井晕了过去。

大家向着Celliers唱诗,这是露天的教堂

Celliers最后被活埋。这种活埋方式正是Celliers不愿加入的外籍军团的标志,意思是March or die,前进或者死亡。军团在北非行军时会把违反军法的士兵埋在沙漠里,漏一个脑袋,然后大部队继续行军,这是漫长而孤独的死法。有趣的是Celliers可死的一点也不孤独,有伤兵唱诗篇第23篇

耶和华是我的牧者,我必不致缺乏。

他使我躺卧在青草地上,领我在可安歇的水边。

他使我的灵魂苏醒,为自己的名引导我走义路。

我虽然行过死荫的幽谷,也不怕遭害,因为你与我同在,你的杖、你的竿都安慰我。

在我敌人面前,你为我摆设筵席,你用油膏了我的头,使我的福杯满溢。

我一生一世必有恩惠、慈爱随着我,我且要住在耶和华的殿中,直到永远。

切下一缕头发,供奉在家乡的神社里

这是送行的歌,当然也可以把耶和华理解成Celliers。世野井来切走了一缕头发,并庄重的敬了一个军礼,这缕头发被供奉在家乡的神社中。此刻Celliers头上爬过一只飞蛾,从神道教的角度,这是他的灵魂,是肉体消亡,是灵魂融入自然,是基督教和神道教的和解。

庄严的军礼

死亡,灵魂化成一只飞蛾

最后必须吐槽一下大卫鲍伊和坂本龙一两位摇滚巨星的演技,跟说相声的社会我武哥比差太远了。俩人从头作到尾啊,各种作啊,但是人家是摇滚巨星,摇滚巨星耍帅就足够了啊!而且人家演的是神,整体效果居然还不错!真是长得好看就可以为所欲为啊!

教授的水蛇腰和社会我武哥的水桶腰,人和人的差距真是大过人和狗


电影中的“物”

整体来说《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的镜头语言非常简单克制,镜头数量少,剪辑速度慢,很多镜头都非常稳,大岛渚非常擅长通过这种手法来营造仪式感。著名的主题曲《Forbidden color》就更不用说了,那基本就是一个宗教音乐。除此之外,电影里的道具布景也都是极其讲究的,每件都堪称“法器”。影片几场重要的戏都发生在世野井的办公室中,办公室装修极简,屋里的物件屈指可数。这种所谓的“性冷淡”风才是真正的恋物癖,真正恋物癖绝对是这种“家徒四壁”风,杂乱产生烟火气,极简营造仪式感。

极简风办公室,注意条幅和武士刀

《八纮一宇》条幅。这条横幅挂在世野办公室中最显眼的位置。这是旧日本国家神道教的概念,“九州外有八泽,方千里。八泽之外,有八纮,亦方千里,盖八索也。”意思是“天下大同”。二二六兵变军人的口号就有“使日本天赋之类,传遍八纮一宇”的口号。二战中“八纮一宇”一直是日本的国家格言。从这个横幅能看出世野井的民族优越感,要在精神上战胜英国人,实现天下大同,同时也代表他二二六事变中的过去,所有“错误”的决定都是在这块“八纮一宇”的横幅下做出的,不能不说是一种讽刺。

赤裸的军刀,怕你看不见还整个反光,导演用心良苦啊

武士刀。刀是日本民族的象征,也是影片中最重要的道具。日本人所说的“刀”其实指的是刀条,其他刀鞘,刀柄,刀鐔等等都属于刀装,是刀的衣服。和人去不同场合穿不同的衣服一样,刀也有不同的刀装。平时武士会把刀换上朴木白鞘放在架子上,一是保护刀,二和人在家穿睡衣一样,是一个放松的状态,代表精神的放松。影片中世野井只有两个刀装,军刀装和刀条状态。世野井在办公室的几场戏中,刀都是仅仅一个刀条放在架子上的,而北野武在办公室时这把刀都是军刀装。如果刀象征日本人的精神,刀条就是世野井赤裸的精神面对Celliers,比身体的裸露更加香艳。

教堂改装的,注意粗糙的地板,赤脚练剑这是精神的强

剑道馆。除办公室外,劳伦斯和世野井的对话大部分都发生在剑道馆,这个剑道馆是雪白的天主教堂改造的,日本兵的超度仪式也在这里举行,虽然没有“八纮一宇”的条幅但是也表达了天下大同的意思,也意味着日本人要在精神上战胜西方人的强烈意志。

御赐香烟

烟和酒。烟和酒都代表肉体的享乐,世野井抽烟,原军曹喝酒,这是他俩为数不多的能称得上肉体享受的嗜好。世野井烟抽的克制,每次吸烟之前要拜一下天皇,而原军曹号称能一直“醉下去”,这是对享乐的克制和迷恋。在原军曹放了劳伦斯和Celliers以后,世野井关了他禁闭,嘱咐不要喝酒,但是递给他一根烟,一个特写镜头是香烟上印有菊花,这是天皇御赐的烟,可以理解成一种神道教意义上的奖赏。

注意唯一的立领军装。教授的发型是不是有点奇怪?

教授的发型在模仿武士的发型,月代

注意上校的短裤短袖和教授的呢服马靴

军服。战争片中没有比军装更重要的道具了,军服的选择看似不多,但片中的讲究是非常多的。军事法庭上除世野井外的所有军官都穿热带常服,而且把衬衫领子翻出来,这是为了保护外衣领子免受磨损的常见做法,但并不符合军事条例。只有世野井穿了全套的毛呢98式军装,暗示只有他没有把这场审判当成儿戏。全片日本士兵的上衣就没干过,总是被汗水浸泡的湿淋淋的,而世野井的制服一直笔挺,这也是他精神强大的象征。英军着装则更为有趣,在战俘营衣衫褴褛有情可原。英军上校穿全套热带军服,上衣穿了两件,下半身却穿了短裤,也是唯一穿短裤的英国军官,和世野井锃亮的马靴形成鲜明对比,暗示他在精神上并不能够和世野井平起平坐。Celliers的着装虽然简单随意但也一丝不苟,所有的英军都穿卡其色,只有他穿橄榄绿,还穿了全营最好的一双ammo boots,永远系着围巾,戴一顶仪式感十足的澳大利亚圆边帽,外表丝毫不输给世野井。和世野井严肃的对待英国人一样,他也严肃的对待日本人。

亲吻波斯毯,这是少数的肉体享受

波斯毯。世野井给了Celliers一条波斯毯,这玩意在什么年代都是好东西啊!Celliers用它打晕了来刺杀他的勤务兵,然后亲吻了一下毯子,在抱着劳伦斯逃跑的时候也没丢掉这条毯子。影片中的一切都是硬邦邦的,粗粝的沙地,灼热的烈日,英国人发霉的行军床垫,剑道馆里日本人赤脚踩在带刺的木地板上,这条毯子是唯一柔软有带有肉体享乐色彩的东西,象征了克制的肉欲。但是波斯毯也容易联想到穆斯林的祈祷,也是有宗教色彩的

注意社会我武哥的佛珠和护腕

佛珠和护腕。在我心目中这是人狠话不多的武哥表演最精彩的一部电影。社会武一手拿刀一手拿棍子,刀随时准备给日本人借错,棍子随时准备削英国人,尤其要狠狠地削劳伦斯,这不就是“法西斯”的化身吗!这么一个人却脖子上永远挂一串佛珠,在圣诞夜救了劳伦斯和Celliers,还号称圣诞老人。他既明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也能给人借错,既拜菩萨也不排斥基督教,所以两次“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要从他口中说出,这才是“八纮一宇”,天下大同。


其他

其实还有很多可以说,比如劳伦斯和社会我武哥互相的看法,电影中的下剋上,佛教和神道教,世野井和三岛由纪夫之类的,实在是懒了,有机会聊吧

 4 ) 魂之所归处

从来没有一部电影,让我如此悲伤。 这不是一部同志故事片,但却比所有的都更会讲述感情。 Yonoi的出场带着一股强烈的突兀感,和服、头带、眉眼如画,持鞭、佩刀、身姿挺拔,卓然鹤立于周遭一色灰绿军服之中。当时的他,眼神坚定,并不知道即将遇见的是怎样的宿命。当音乐响起,Yonoi器宇轩昂地走进审判庭大厅,带着一份冷峻而柔和的美感。然后在堂前落座, 施施然、一丝不苟地脱着他那有点自恋意象的白手套,一抬头,英气逼人的Jack Celliers出现在他的眼前,和心里。 起初,直到他提问,我才注意到他的存在,因为在这之前他几乎没有改变过姿势,更没有说过一个字。但看到第二遍的时候,我才体会到,这段沉寂流淌着怎样的暧昧:其实当书记员朗读Celliers的罪行(在Yonoi听来,那更像是英雄事迹),“萌芽”的音乐渐起时,镜头便慢慢推向Yonoi。他的沉静让整个场景仿佛瞬间消声,只剩他眼神的方向。他迷离的眼神和变幻莫测的唇角在心跳似的旋律中,克制地泄露着他僵硬姿态下汹涌的悸动。正可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他的问话,更像是辩护。他几乎是以一己之力救下了眼前这个男人。而他需要怎样的冲动和智慧才能在短短的时间内思考出这样一个足够合理的理由?因为要让Celliers死,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足矣;而要让他活,则需要说服所有人。 他大概也没想到,自己的第二段问话会带来一场喷血的视觉盛宴,也更不会想到,这是他唯一一次可以赤裸裸地看着Celliers。“穿上你的衣服!”他的张皇失措实在可爱得紧,后面那句“没有问题问了”更像是不知原由和对象的赌气。 细看下来,我才发现,Yonoi的每一次行为,都在无意间流露出了对Celliers的关心和保护。在庭上,当审判长质疑Celliers供词的可信程度时,Yonoi不假思索地说:“我认为他的话可信”。而当他从硝烟中慢慢走出来的时候,我们似乎可以猜测,也许他正是用这样一个“虚拟枪决”的建议,说服了审判官。因为如果Celliers临死都没有改变供词,他的话也就可信了。而Cilliers,这个男人,在踏上刑场之前,面对狱卒的催促,伴随着“丰盛早餐”的音乐,有条不紊地虚拟着一日平常的清晨:剃须、漱口、喝茶、抽烟⋯⋯遇上这样一个“视死如归”的男人,Yonoi上尉的满腹情衷也不算枉起了。 起初我很疑惑Yonoi为何会如此愤怒地鞭打那个殴打Lawrence的士兵,后来才想明白,大概因为Lawrence和Celliers是旧识,倒未必是爱屋及乌,只是想到能有一个了解Celliers的渠道,对Yonoi来说是多大的诱惑啊! 于是,在那间悬挂着“八紘一宇”的房间里,Yonoi看似漫不经心地打量着百叶窗,映照着透进的光影,问道:“他,是怎样的一个人?⋯⋯怎样的一个战士?”连Lawrence都不禁好奇为何他会对Celliers如此感兴趣。但他的两次询问,都没有得到Yonoi的回答。我想,Yonoi恐怕自己也不知道答案,或者正是Lawrence的问话,让他开始思考他到底是如何看待Celliers的。 当Hara中士把Celliers安顿好,回来汇报的时候,一定被Yonoi的问话吼得一头雾水:让军医特别医治战俘已经极尽仁慈了,怎么连医生的诊断情况也要报告? 仅仅安排Hara尽快送他接受治疗,命令Lawrence特别关照显然还是不够,又或者是想给自己一个机会或是借口来看望Celliers,便有了深夜病房的那场探望。Yonoi来去匆匆,但月光如水,“萌芽”的音乐再次响起,他落在Celliers脸庞上的目光泛滥着深情的温柔,眨眼即逝。所谓旁观者清,Hara和Lawrence相视无言的眼神以及军医疑惑的神情都告诉我们他的行为有多么反常。 被Yonoi剑道练习吵醒的Celliers和Lawrence的对话颇有些趣味: Celliers:“刚才那是Yonoi上尉的声音,对吧?” Lawrence:“自从你来这儿以后,他就一直喊得特别拼命。” Celliers:“如果他有心事,为什么他不说出来呢?”(come out也是出柜的意思,一定只是巧合) Lawrence:“我想这就是他说的方式。” Lawrence的观察一向正确,包括后面那场切腹的秀,大概都是Yonoi希冀加深Celliers对自己印象的表达方式吧,所以他才会如此纠结于Celliers是否到场。 而当Lawrence向Yonoi提出控制音量的请求时,Yonoi在询问Lawrence是否受到惊扰后便迫不及待的询问“那位养伤的将官”。也许是背景里那栋白色房子的缘故,又或许是对话中遥远的时间和空间,这一段场景显得异常柔和。Yonoi身着深蓝色剑道服,缓缓踱到石墙前,遥望远方,喃喃道:“如果我可以邀请你们所有人在家乡的樱花树下共饮,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事啊!”嘴上如此说,他真正想共饮于樱花树下的,想必是“那位养伤的将官”吧!而最后气氛急转直下,突然决定上演那场切腹秀,或许只是因为Lawrence那句似有心而无心的称扬“你是当时那些出色的年轻将官之一”激起了Yonoi获得Celliers认同的渴望。当然,是以他自己认为正确的方式。 “正确”也是这部影片贯穿始终的一个词。当Yonoi急切地向他询求肯定的时候,Lawrence无奈而又坚定地回答道:“不⋯⋯你错了”,然后接着说道:“我们都错了”。无论是Hara和Lawrence在那个深夜里关于俘虏和自尽的讨论,还是Lawrence气急败坏地咒骂日本人“血腥、可怕、肮脏的神”,或是战俘指挥官对Lawrence的不解和屡次刁难,都让人沮丧地看到两个文化之间巨大的鸿沟,而Lawrence这支独木桥真有点杯水车薪的无奈。然后,恰恰正是游走于两个文化之间的他,只有他,看到了执着于“正确”的惨重代价。在片子结尾时,在那间海景囚室里,他是这样回答Hara对自己罪行的不解的:“你是那些认为自己正确的人(审判Hara的英国人)的受害者,就像过去你和Yonoi上尉坚信你们是正确的一样。事实却是,没有人是正确的。”我太喜欢这句话了,正是来自不同维度的震撼, 才让我如此喜爱这部电影,以至于在很长时间里都沉浸在它赋予的情绪中。 当Lawrence咆哮着“如果我们修行,他也会”的时候,不仅镇住了愤怒的指挥官,也镇住了我。Yonoi确实是个与众不同的男人,也难怪Lawrence的言语中流露着敬佩。但若论行事与众不同,自然没人比得上Celliers少校。他挎着一篮鲜花走了进来,悼念死去的战友,慰藉饥肠辘辘的同伴,凛然面对查房的日本士兵。盛怒之下,Yonoi不知所措,有些委屈地特意用英语说道:“你以为你是谁?你是恶灵吗?”“是的,但愿是你的恶灵。”Celliers回答道,然后手持那朵火艳的花,在Yonoi面前蛊惑般吃下。十分屌,非常屌,吃完还极其潇洒地把花蒂往后一扔。Yonoi看不下去了,一抿嘴,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声:“带走”。这一段里有个非常微妙的镜头:Hara中士感受到Celliers眼里的愤怒后,并没有像打Lawrence一样冲上去打他,而是转头看了看他的上司,Yonoi上尉。Hara真是个看似憨厚的聪明人,就像在那个圣诞夜,他明白要放Lawrence就得连Celliers一起放一样,他知道Yonoi的心思。 当然,Yonoi的侍卫也知道,甚至不惜用自己的生命来捍卫“神”的完美。这个侍卫真不像个服从至上的日本兵,倒更像Yonoi的家臣,誓死效忠的不是天皇,而是他自己心中的“神”,Yonoi。Yonoi是以怎样的心情每天去“视察”Celliers,又是以怎样的心情给他送去波斯地毯?可以想象,他怎样以在审判庭上同样的冲动和智慧思考着足够合理的理由。 我一直在想,Celliers的这次逃跑,到底算什么?他真的打算逃吗?他真的认为自己能够逃出去吗?至少在Lawrence看来是荒谬的。如果是真的,他为何还要带着那条毯子,又为何会在Yonoi拔刀之后,笑着放下了腰刀。 这一定与勇气无关,这个永远无畏的男人既然能以徒手对腰刀,自然也能以腰刀对佩刀。或许最大的差别在于他知道侍卫真的会杀了他,而Yonoi不会。 或许是因为Yonoi拔刀时那双泫然欲泣的眼。Celliers看着Yonoi时一直在笑,拔刀时在笑,说话时也在笑,到最后Lawrence说出“我想他有点喜欢上你了”时,更是笑得埋下了头。我宁愿相信此时的Celliers是可爱的,带着些许羞涩。他的弃刀正是他的温柔,因为和他对战,一定是Yonoi最不情愿的事情。而他和Yonoi对峙时的笑,仿佛看穿了Yonoi的心,也看穿了他的逞强。果不其然,当Hara赶来,举枪准备射击的时候,Yonoi极其自然地一个转身,挡在了Celliers面前,留给Hara一脸的惊恐。纵然前一秒钟他还恼怒于Celliers对自己的藐视。 我之前一直很不解为何应题的这句“Merry Christmas, Mr. Lawrence”会从Hara中士的口中说出来。他的存在基本是独立于Yonoi和Celliers两人感情之外的。他所要讲述的,一定是影片其他的东西,比如“正确”,比如圣诞礼物,又比如酒醉。最后,他身着素服,颈缠佛珠,戾气尽收,似问非问地说:“我可以一直醉下去吗?”他在怀念那个酒醉的圣诞夜,那份厚重的圣诞礼物,和指间的余香。我以为他会说“其实那天我根本没醉”。是的,他知道他冒了多大的风险,也选择了狡猾的策略,他还知道Yonoi并不想杀他们,相反想救他们,准确地说,想救Celliers。于是,那是一个快乐的圣诞夜,“战场上的快乐圣诞”。他让所有人都快乐起来:Lawrence、Celliers、Yonoi和他自己。这是沉重的军国主义体系下一次小小的个性反叛,但明日酒醒,一切如旧。如果是酒醉,只有酒醉,才能让一切发生,何不一直醉下去呢? 生与死就在一念之间,等死的Celliers在圣诞夜被“Father Christmas”赐予了生命,却又在转瞬间,挥霍了它。这是他必然的结局,或许他一直在等着这一天,因为他从来没有惧怕过,因为他内心挥之不去的愧疚。但我相信当他注视着走下吉普车的Yonoi,情不自禁地说“真美啊”的时候,并没打算要在转瞬之后自我毁灭。而Lawrence听到他自言自语后的那一挑眉更像是揭开了暧昧的封纸,暗香浮动。 Celliers那场疯狂与浪漫的自我毁灭表现得十分戏剧,“播种”的音乐带着点魔幻色彩适时想起,Celliers直勾勾地盯着Yonoi,脑袋里各种念头电光火石般闪现。只见他大踏步地走上前,还是那件明艳的绿色军装,轻拂袖口的尘灰,仔细地将胸包的纽扣扣好,旁若无人地穿过人群,穿过持枪的士兵,仿佛穿行于静止的时空,让我一度以为这只是他脑海中的想象。于是,他整整帽檐,来到腿脚发颤的Yonoi面前。惊惶失措的Yonoi手脚无力,推了两次都推不动Celliers,最后将手颤抖地按上他的脸,将他推倒在地,可Yonoi的眼中,却写满了渴望和克制。或许在Yonoi心里,这脸颊的触感,与其说是推搡,不如说是抚摸。 Celliers毫不迟疑地站起来,拍拍土,顶着一头桀骜不驯的金发,晃荡着胸前的围巾,再次坚定地站到Yonoi面前,扳过他的身子,重重地在他的右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是左脸颊,然后轻靠他的侧脸,遥望着远方,然后放开,深吸一口气,坚定地直视着他的双眼。Yonoi的眼神一片迷乱,幻化成一片幸福与羞辱、爱情与尊严、神与恶灵、错与对纠结的战场。最终,迟疑地举起佩刀的他终于晕倒在侍卫的搀扶中。 Celliers被埋在白色的砂石中,只留下棱角分明的英俊脸庞、张扬的金发和散发着不同色彩的双眸。他在临死前梦见了家中的花园,再一次听到了弟弟天籁般的歌声,也终于得到了弟弟的原谅。他的自我毁灭带着强烈的救赎意味,他通过这个吻救下了指挥官,救下了自己因背叛而愧疚的心,也救下了挣扎在爱情和信念之间的Yonoi,或许,还救下了他自己对Yonoi似有若无的情愫。 此后,在那个悄然无声的夜里,在那片凄冷的月色下,Yonoi坚定地直面了自己的爱情。 他一身戎装,浮现在夜幕里,此时的音乐空灵得犹如神社的晨钟。当他踏着缓缓的步伐,靠近将死的爱人,一切又归于寂静,只剩皮靴踩上石子的嘎吱声,以及那一声轻微的剃刀开合。他轻轻捋起Celliers的一撮金发,小心翼翼地用剃刀“喀吱喀吱”地割下,仔细地包好,揣入衣兜。然后,他缓缓起身,略一行礼,仿佛在为割发致歉,缓步绕到身前。在渐起的音乐声中,Yonoi郑重地行了一个军礼,向爱人告别,然后大步离去。只留下Celliers额前的一只白蛾,诉说着飞蛾扑火的决绝和伤悲。 同样的音乐,他们一个上前,一个离去,仿佛完成了他们的仪式。配乐的名称告诉我那是“播种”,正如Lawrence说的:“Celliers用他的死,在Yonoi的心中播下了一颗种子,我们都分享了它的成长”。这颗种子定然不叫爱情,因为此时的爱情早已在Yonoi心中瓜熟蒂落。那它是什么呢?或许是坚持于爱情,坚持于自我,坚持于内心真实的那颗心。 Yonoi在临死前,将那撮残发交给Lawrence,托付他供奉在自己家乡的神社里。那是怎样的悲伤和深情啊!短短的一句台词,却藏着一片天空的开阔。他用一生来坚持,爱人用生命播下的种子。又是家乡、樱花树和神社,那份田园牧歌的恬静才是他挥之不去的牵挂吧。即使无缘共饮,让爱人长眠于自己的魂之所归处,也算是一种相聚吧! 电影并没有在这里结束,而是定格于Hara那张足够真实的笑脸,和那句欢乐尚存的“Merry Christmas, Mr. Lawrence”。他就像一个讲述者,讲完了一个久远而忧伤的故事,然后揭开窗纱,给我们一个真实的亮相,然后,就此别过。

 5 ) 节制,自省而温暖

随着年龄的增长,看的片子越来越多,对片子也越来越挑剔。在我幼小的时候,如《云中漫步》或者《电子情书》之类的电影也可以让我看的热泪盈眶——不是说其他的片子不好或是那两部片子多么出彩——仅仅是它们在我恰好需要的年岁偶然出现在我的人生,因此也获得了我一生珍爱的烙印,就如同80后之于83版射雕,或者70后之于罗大佑与邓丽君。真正美好的,未必是影片本身,而是伴随着青春一起被收藏的回忆。

但也有些片子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慢慢体悟到它的好。对我来说,一个很明显的例子就是近来我在豆瓣上评价为五星的电影统统都是电影史上的经典,《放大》《筋疲力竭》《小提琴与压路机》《四百击》等等,他们被称为牛逼片不是因为它们出现在电影史上醒目的位置,他们确实就是牛逼片。这个道理,出去用心阅读,也需要岁月慢慢教会观众,当然这期间或许有身为一个教育者慢慢被纳入到精英体系的嫌疑。

在诸多牛逼影片中,《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是个蛮独特的案例,今天之前,我并没有认真看过这部电影,但在我的寝室还完整的大学时代,某只曾在深情在我的困意间推荐与公映;而我和某人合租的日子里,他也曾不止一次的向我说过其中的男主David Bowie的另一个音乐人身份;已经隐退的我深爱的王菲姐姐也提到过这部影片的男主坂本龙一,而坂本龙一的这首《Merrycristmas Mr Laurence》是研究生期间死党的最爱,因为他的强烈推荐,我在看这部影片之前就弹过这首曲子。
如此多的碎念只想说,在看这个影片之前我已然获得了太多关于影像之外的碎片,而这些碎片或许已然和电影交织在一起,妨碍了我的情感。但无论如何,看完之后的感觉是难得的感动,于是乎给了这部电影史上没有那么醒目当然在业内还算影响蛮大的电影5星的评价。

看完这个影片的第一感觉是节制。这部电影的镜头非常的节制,无论是劳伦斯或杰克眼中的世界,还是两个日本人坂本龙一、北野武(这两个角色的名字我实在记不住)眼中的世界都被客观的呈现在观众面前。或者,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种客观实际上是一种大岛渚的主观——就算是带有主观情绪的镜头,在实现上也是节制的客观展示。从这一点上,确是大岛渚的一贯风格,他的《感官王国》《御法度》同样也喜欢用类似的手法表达某种所谓的客观现实,相比之下不过是后两部影片的文本更具有冲击力,因此加深了这种客观性的对比与反差。而《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就是在这种节制下,缓慢而有序的进行自我剖析,作者并没有在影像句法上诠释感情或增加主观性,但身为一个日本人本身的这种安静陈列就带有一种自省的意味;而全影片中那些大量的文本陈述,如劳伦斯所说的“日本是个焦虑的民族,他们如果一个人的时候就什么都不是,因此他们总是集体在做疯狂的事情”,与全片节制的视听语言纠缠在一起,便形成了一种带有压抑性的审美意象,这种压抑最终在北野武临终前明媚的笑容中得到了爆发。
看过的第二个感觉是互文性。从文本解析上,大概这部影片的文化背景相对于我比较熟悉,因此在接受上不存在如《放大》中数不胜数的隐喻上的图式障碍。整个影片的叙事基本规矩,通过杰克进入战俘营打破了所谓封闭形态为起点,杰克的死亡为终点,以战争中的不同阵营为第一戏剧对抗,文化交流为第二戏剧对抗,情感的暧昧性为第三戏剧对抗建立起一个多重却标准的结构。打破这一结构的线索是后半段插入了杰克年轻时的回忆——他与他弟弟的一段青春往事。这段支线在叙述中被分成两部分,一段作为现实回忆插入在第一次圣诞的前夜,杰克将这一故事告诉了劳伦斯,实际上也交代了他选择了自我灭亡的一个强势动机;第二段则在杰克临死之前,他在想象中得到了弟弟的原谅,也被理解为他通过死亡完成了心灵的自我救赎。从结构上看,《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有着极为鲜明的新浪潮特质,尽管这部影片拍摄于1983年,日本新浪潮基本上已经结束,但之前的今村昌平,山本萨夫,新藤兼人,包括大岛渚等人形成的某种电影理念,譬如现实主义的传统,以及将经典结构打碎以剥离感诠释生活本身的不确定性这一系列概念在这部影片中都有着明显的体现。我在阅读时,会不自觉的将同一时期香港新浪潮的早期作品对比,包括许鞍华的《疯劫》或者徐克的《蝶变》,他们带有一种共同点即混乱同构下的互文性,往往在叙事中通过多线叙事之间的互文来完成影像的文本叙事。在这类作品中,往往虽然一条主线只是展示的生活的一种可能性,但复线在解构经典范式的同时,补充了主线的人物动机并为影片的多元化提供了合理的空间,这种同构互文本身又可以看做一种对生活的类仿。譬如《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中我们无法确定杰克对于坂本龙一是否具有某种暧昧的情愫,也无法确定坂本龙一对杰克的情感究竟处于一个什么尺度,但我们通过杰克的两段叙事,特别是回忆中的自我悔恨为其在主线中的诸多性多找到了合理的解释,而且是多重的解释,这种丰富的可能性构成了人物的多面,而所谓多面也正是人物在现实生活中不同阶段的状态,每一个“他”都是真实的,诸多真实混合在一起,变成了一种虚幻的不真实的真实。而这种真实,是建立在叙述线索的互文性之上的。
关于影片的主题,有人会说这是超越了人性的伟大的爱;也有人会加入反战等元素,但在我看来,我更被感动的是一种自省。一种对于坚持的信念的自省,尽管我们能通过文本的结局体会到大岛渚对两位日本战犯行径的批判和斥责,但对于其中的某类精神我们又能体察到一丝微妙的认同,这种认同落实到影像的隐喻上包括两次士兵的剖腹,以及中间坂本龙一送给北野武的某支香烟上勾勒的菊花(日本天皇的家徽),但大岛渚似乎意识到这种民族性的认同带有一种沉溺感,于是在视听上极尽节制之余,通过文本同构赋予了影像主题大量的可能,而这种可能之上的思考有一种布莱希特的疏离感,通过疏离唤醒了阅读者的提问式思考,这种思考与影像本身共同实现了其主旨的表达——坚持与自省尽管对立却不矛盾,可以和谐的共存,而这两种对立的状态如同人生的诸多侧面,都是真实而真诚的。于是也有了劳伦斯最后的那段陈述“我们谁都没有错。”

如前所述,事实上电影也好,音乐也好,书籍也好没有本质上的高下之分,当一部作品被作者用成熟而稳定的语言表达出来,并被观众接受之后,它就达到了某个上限,在这一上限之后的作品只有差异性,没有优劣。对于读者,不同的年龄段总会恰逢其时的阅读到一些属于他能接受的范围之内的作品,并为之用一生来陶醉,其实一生所陶醉的已不是作品本身,而是作品所附带着的某种回忆。对于我,《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恰好赶上了我目前知识和审美所趋向的某一节点,成为了我的一种回忆,这回忆中包括我力所能及的影像上的不成熟分析,生命中的很多人留给我关于它的点点碎片,以及我所钟爱的某种对立的主题,而已。

 6 ) I love it

这部电影的看点并不在David Bowie这条变色龙身上。他的蓝眼睛虽然慑人心魄,却不如那个乍看之下让人恶心的原上士两个小时内的变化。
最开始,原上士是虚弱的,虽然他的脸上泛着油光,他的手上时时握着军刀。他是残暴的日本精神代表。暴力,是因为恐惧的存在。在一个镇定自若的眼神之下,小日本只能用枪、用皮靴、用五个人全身的力量来抵挡一个正气的眼神。与其说,他们是在齐心协力痛扁不“尊重”他们的战俘,不如说,他们企图用拳脚掩盖灵魂上的污垢。劳伦斯说:“日本是个焦虑的民族,他们必须在一起才能做事,所以他们都疯了。”。他真是个日本通。
David Bowie扮演的沙林斯上校头一次见到他时说:“好滑稽的一张脸,眼睛挺漂亮。”。圣诞夜,这个长相猥琐的家伙却笑着将劳伦斯和沙林斯两人的自由当作圣诞礼物送给了他们。他说:“Merry Christmas,劳伦斯。Merry Christmas。”影片的结尾处,他戴着佛珠,踩着布鞋,脸上不再有油。在他将被处死的前夜,他竟然笑得如此祥和。他说:“Merry Christmas,劳伦斯。Merry Christmas。”画面定格在他腰果般的小眼睛和有些发黄的牙上,脸上每一条皱纹里似乎都透出明亮的圣光。阪本龙一的音乐响起,那一瞬,我差点哭了。
从字幕上看,David Bowie似乎是主角。从电影里看,他不是。沙林斯少校的存在,只是为了激发夜井上尉的欲望,一份Fobbiden Love。
夜井上尉原本貌似很有人性。他总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与战俘和平相处,并不刁难。但他毕竟是个日本人,深受日本礼数影响。小日本僵硬呆板的敬礼之下,是无数压抑着的欲望。老子说的“无为”、“无欲”,并非压抑,而是真正的释放。所谓虚怀若谷的“空谷”,便也是这个意思了。若强行克制,便给了“魔”以滋生的机会。在圣歌与军刀之下应当如何选择?当黑色与蓝色的眼珠同样泛着坚定不屈的光芒时,应当如何选择?夜井心中的魔不断壮大,终于让他偏执地做出一系列了非人性的举动。走火入魔的夜井在深爱的沙林斯少校出格的吻中达到顶点。当沙林斯少校被埋在土中只露出一个脑袋的时候,魔消褪了——夜井割下了心爱的蓝眼睛男人一撮金黄的头发,并向他行了军礼。但他毕竟是个日本人,深受日本礼数影响。所以多年以后,他在临死前将这撮头发交给了劳伦斯,要他将此献给神社。那时候,他与劳伦斯的角色已经互换。

劳伦斯说:“是你们的神,是你们那些该死的神。你们才会变成这个样子。愿他们在地狱中腐烂!那些该死的神!”我想,这句话当是对日本所谓的精神、信仰最好的阐释。
我不得不说,大岛渚是有勇气的。他敢于正视自己民族的劣根性。他将所谓大和民族曾经犯下的罪、至今仍有的残暴,暴露给全世界的人看,好叫大家晓得,日本,这个令(中国)人鄙视的国家,并非全然都是一群畜生。
片中东西方文化的冲突十分强烈,关于人性、关于死亡、关于信仰都有很好的处理。正如阪本龙一用日本的民族乐器,谱写了西方味十足的忧郁配乐。

 短评

坂本龙一的配乐超越时代的洋气,精灵纤细,但是太漂亮了反而跟电影不太搭。另外,整部电影英方蹩脚的日语和日方蹩脚的英语都让人烦到不行,明明在热带大家个个都跟伤风了似的鼻音奇重,著名的那对基美则美矣,演得不是很有感觉,倒是北野武和劳伦斯的演员表现出色,最后一幕莫名催泪,加一星

7分钟前
  • 黄青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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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vid Bowie那一吻,我怎么看着想笑,哈哈哈

8分钟前
  • 扭腰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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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岛渚的导演手段几乎可用“粗暴”来形容。虐待观众精神的手法已经登峰造极无人可比。

11分钟前
  • 席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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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曲啊这是T_T

15分钟前
  • Yoland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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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你们吧,搞音乐就搞音乐了还来演戏,演戏就演戏吧还长得这么美。

18分钟前
  • 🍬Can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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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人渐入佳境的电影,后劲绵长,情感冲力极强。1.以东南亚战俘营为空间,经由跨国别、跨种族、跨敌我的同性情谊来表达反战主题,全片除劳伦斯的自白外,未涉及女性,却将男性的战争罪愆、暴力之恶与作茧自缚呈露得无以复加。东西方文化隔阂与交撞则似[桂河大桥]。2.角色有血有肉,令人难忘:善良温润、每每充当调和者的劳伦斯先生,为少时的懦弱背负一生情债、以自毁式的无畏来赎罪的杰克,既笃信武士道又情感丰厚、陷入内外挣扎之渊的世野井,还有粗野蛮横却也显露惜敬慈心的大原上士。3.坂本龙一的电子乐动人至极,空灵的[Ride, Ride, Ride]真若天籁。4.结尾北野武的问候与定格,是我听过的最悲怆而诚挚的“圣诞快乐”祝福。一如伽达默尔所言,节日让沉沦的人们重新体味本真时间与生命,让分离者重返原初共在。(9.0/10)【2021.6.20.SIFF天山重温】

20分钟前
  • 冰红深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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坂本龙一被David Bowie当众香了之后直直地晕了过去那里是我看过的最有趣的镜头。音乐起得毫无征兆,亲得也毫无征兆。真心喜欢坂本龙一的音乐,没想到他本人长得真好看,尤其是有北野武的陪衬orz。说到底,这是一群音乐人和导演玩票战争版莎乐美的故事吧?XDD

21分钟前
  • 狼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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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伊的吻,释放和复苏了Yonoi 囚禁的灵魂,也拯救了自己与诸人。日本民族普遍的焦虑的背面,是深重的压抑与克己,在他们的各种道与主义里,找不到“我”这个字,从而也看不到“人”。大岛渚非常敢下狠手挖病根。

24分钟前
  • 匡轶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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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本龙一简直太禁欲了好么!禁欲系男主最容易被一点点擦边球的甜头撂趴下了好么!事实证明他也确实被撂趴下了好么!我靠这片儿实在拿人!

27分钟前
  • 大-燕-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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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勇气说出自己是“协犯”的年轻士兵,在恋人死后咬舌自尽;没有勇气承认自己爱上敌人的军官,割下了一络爱人的头发;没有勇气捍卫残疾兄弟的男孩,最终站出来保护战友。战争之下两种文化观念的碰撞幽默又残酷。画着菊的香烟在内敛者的手中燃烧,刀一次又一次地挥向自己。

32分钟前
  • AyatiBolad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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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部电影是摩羯座大集合,大卫·鲍伊,北野武,坂本龙一,都是摩羯座。

35分钟前
  • 内陆飞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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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实在是一个焦虑的民族啊,动辄陷入集体疯狂,切腹就跟切西瓜一样。不同文化对尊严和价值的理解隔着千沟万壑。那一吻是否也是对童年的救赎?憨直可爱北野武...

40分钟前
  • 同志亦凡人中文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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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始终不认为这片子想讲的是一个凄美的同志故事,我觉得在战争年代士兵基本都被迫成了gay,这是一个历史问题。片子讲的是东西方文化差异。劳伦斯说日本是一个焦虑的民族,自己没法做事,只能大家一起来。其实我觉得东方民族都很焦虑,这个问题不知如何解释。西方看待东方的那些“神”,十足荒诞。

42分钟前
  • mon bab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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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u!Go back!Go back!”“么么”

44分钟前
  • 恶犬伯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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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线是JACK在YONOI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并持续表现;副线是LAWRENCE在HARA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持续隐藏,在酒醉时和最后的会面时展现,并压倒一切。压抑的同性情感(爱情与友情)与不同背景的文化差异/思维方式交织在一个颓丧、隔绝、无望的背景之中,令人叹息。配乐无疑神来之笔,神秘、清澈、徘徊。

48分钟前
  • 後進青年王舒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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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有一堆篝火,在为久候之人燃烧”

52分钟前
  • 影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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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ck被埋在土里的镜头难道我小时候在大荧幕里看到过?总之坂本龙一太帅,太帅了!!

54分钟前
  • 深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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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北野武坐在那里,剃了光头,笑着说:我想一直醉下去。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眼睛就红了。谁能想到看这部电影居然被北野武打动啊!

57分钟前
  • 老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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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ND, 36岁穿上校服还是16岁样,偏心成什么样儿啊

58分钟前
  • nihaoma
  • 还行

军国主义的冷酷与日本武士道精神的严苛也无法掩盖原始的真实爱欲,那恶灵的惊世一吻,扰乱了武士的心,瓦解了一切阻碍本我的伪饰之物。让亡人发丝伴随夜井的灵魂回归故土,让安放的思绪也随风而逝,来年开出的鲜花将不必再面对刺刀,而只需迎接所爱的人|若能使时光回溯,请再为鲍伊剃发一绺。

1小时前
  • 糖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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