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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么一部电影,甫一问世就引发了争议,甚至是直到现在都有存在争议;
导演田壮壮面对当时的质疑说:这部电影是拍给下个世纪的观众看的.....
然而有些人惊呼神片,拍得脱俗超前,有些人则直呼即便是现在也看不懂。
而美国著名导演马丁.斯科塞斯却是对本片不吝赞美之词,将它列入了其心目中90年代全球十大优秀影片的榜首。
这部电影的名字叫做《盗马贼》,近期也推出了4K修复藏语版本并在戛纳重映。
另外本片也可能是中国电影史上第一部认真讨论人与宗教关系的电影,除了电影本身散发的艺术探索才华,还有着重要的史实意义。
中影史评价:籍描写西藏人民的传统仪式,以及他们对精神升华与禁欲的提倡,去探讨当地文化特色和独一无二的佛教传统;
围绕牧民罗尔布的悲剧命运,描绘了主人公以彪悍强壮出场、软弱无力落幕的一生,反映了主体为改变自身命运做出努力抗争但因环境和旧秩序的限制,无法挣命运的束缚,不得不悲惨收场的现实。
电影讲述的是藏族人罗尔布有着一身好身手,却只能以盗马为生。
罗尔布同时又饱受着内心对神佛心信仰的矛盾,在生存环境的重压之下,为了延续自己的生命(保护妻儿,让孩子得以存活),再次盗马。
最终,罗尔布被毒打将要死去,却凭借自己最后的力气爬向了信仰之地-天葬台。
电影的叙事克制,淡化故事情节,采取冷色调,少对白,留出更多的开放的空间,中间串联了很多宗教仪式场面,意图在让观者自己去思考和联想。
有一些镜头让人印象深刻:洒满天空飘飘荡荡的纸...
充满金光而耀眼的烛光...
纯洁而流动的圣水...
以及多次的宗教仪式画面...
个人认为本片其实主要探讨了二点内容,一方面是罗尔布为了生存盗马和他的宗教信仰之间的矛盾冲突,另外一个则是罗布尔信仰神佛,然后到质疑和反抗,再到他在反抗中绝望的精神困境。
罗尔布无疑是个悲剧人物,他的身上存在着很浓重的宿命感,在他身上也表达了创作者田壮壮的精神困境。
让罗尔布在临死前拼命爬回天葬台的那个场景,那一刻,导演和罗尔布无疑是一样的存在矛盾和犹疑的。
关于《盗马贼》这部电影导演田壮壮曾说过:【这么多年了,中国有那么多老子、庄子,那么多优秀的思想家,那么悠久的历史,但到最后我们是最没有传承的一个国度,我就觉得特别可悲。
我们的历史都写在纸上,全世界的历史都在街上,都活生生的在。所以可能《盗马贼》的信仰是刚开始进入到30岁时对人生的的探索和向往吧。其实挺文青的,没必要还不如撅着屁股挣钱去呢。如果再拍的话还是这么拍吧,这是唯一的,唯二的话就不是创作了。】
而田壮壮也曾说过:【我想说一件事就是我不是一个有宗教信仰的人,我所有的电影都来自于反思。】
正如电影《盗马贼》,经历过文革的田壮壮见证过那时人们对宗教的狂热崇拜,然而却迎来了“神”对人性的扼杀。
由此可见,导演的表达很纯粹,就是通过这些充满张力的电影画面,分享自身的体悟和反思,从而唤起我们的一些思考。
电影冷叙述:不直接对人物进行深入刻画;不将繁琐的结构引入主体;不着重对故事雕刻肌理;淡化矛盾与冲突,依赖沉默的画面。远离内心的视角或贴近但不作狂热之想,尚有一些爱憎但不动声色;尚有一些悲伤但游离于语言之外。靠有限的语言和沉默的画面紧紧扣住故事与价值的主体,不依赖三段式▣来完成电影。留出“呼吸口”让观众的联想与思考,在二十四帧的艺术里聚精会神 ▣:原因、过程、结局。
剧情:
最初十秒,电影以静止的视角沉默的注视着天葬台,直到耳边传来往生的吟唱,才将画面转移到那些正在摇着转经筒的喇嘛,天空上盘旋着或俯冲下来的秃鹫。神圣的死亡作为开端。
在贫瘠的草原上,地面好像沙土,罗尔步就这样从远方架马而来,他的同伙问他:“罗尔布,怎么干。”他松掉手中的羽毛,让它随风远去,紧接着简短有力的回答道:“走!”
随着他们在深蓝色的草原飞奔远去,盗马就这样结束了,整个过程简短有力,同伙割掉栓住马蹄的绳索,罗尔布蹲在拉起帐篷的桩前,等狗吠越来越激烈,帐篷亮起灯火照在了罗尔布的脸庞,他迅速的砍断了绳索,将马儿的主人困在其中,等枪声在罗尔布身后响起时,他们已经在草原上消失。 一切就是这样迅速,仿佛操练过无数次,就像农人栽种青稞那样简单,这已经是罗尔布的生活方式了。 整个行为没有交代原因,而过程只是一些在夜晚的模糊动作,只有结局清晰。当温暖的灯光照在罗尔布与他同伙的脸上,我们也许才大概明白,“盗马”不过是生存所迫,因为一位小男孩正在他的身边大声的叫他,“阿爸,阿爸。”
草原上行脚的商人在第二天来到,部落的人都围在商人的身边买取商品,罗尔布在抱着扎西前往的途中,扎西在父亲的身上问刚刚路过的老奶奶拿的是什么,“是插箭用的达日交。”他说
在商人哪里,罗尔布径直走向那摆放着达日交的地方,他毫不犹豫的买了一支更大的,握在手中。在回家的路上,扎西问出了我们的疑问,买达日交究竟是做什么。“做成箭,送给山神来保佑我们。” “阿爸,山神也会保佑我吗?” 现在,我们仿佛进一步知道了罗尔布盗马的原因。
会的,等你长大一点,我带你一块去插箭,去放神羊。”
祭祀结束后,妻子告诉他,阿妈达朵把两张皮子和酥油送回来了,他知道,阿妈达朵不愿接受只是因为他是盗马贼,而盗马贼是不能升天的,没有神鹰会啄食一位充满罪恶的信徒。部落的首领死去了,罗尔布前去瞻仰遗容,献上份子。而当坐在桌前的人收到他的银钱时,放在手里仿佛打量,眼睛里有一丝困惑和厌恶,直到其他人献上份子时,他才放下。而罗尔布坐在他人身后,咬着嘴唇低下头颅,仿佛在这些人虔诚的信仰里受罚。
罗尔布的第二次盗马在午后,这次准确来说,并不是盗,而是抢。他挥舞着短剑在前方威胁送供给寺庙的队伍,同伴将驮着货物的马赶往山上,行脚的人冲上了划伤了他的腿,而他将他那位砍伤在地后,拿剑指向他,行脚的同伴替他求情,而他一言不发。同伴拿剑威胁着向前。那些人拿出钱来求饶,而罗尔布却说:“一人两块银元。”当刺伤他的人将那两块银元丢到他身上时,罗尔布不怒反笑着将酥油扔给了他并说:“有骨气,佛爷保佑你。”
这些抢来的财物,罗尔布只留下了一根有着红绳系坠的宗教项链给扎西,其他的又重新供给寺院,用他的话说是:“替小扎西还愿”而那道伤口他告诉小扎西说:“是狗咬的。”
抢盗的事情很快就被官府通报,头人没有将罗尔布送去官府,而是按照部落的家法将他赶出部落。他的妻子跪着向前求情,而罗尔布只是沉默着接受,并说:“头人,我一定报答你的慈悲心肠。”
离开部落后,小扎西的身体很快就恶化,尽管罗尔布在寺庙的屋檐久久苦站,只为接住那稀薄从檐角留下的圣水;尽管他虔诚的日夜为小扎西作祷告,但他的儿子小扎西还是在冬天去世了,他抱着儿子的尸体站在下着大雪的草原,仿佛在质问什么,又仿佛对着一切接受,因为神不容忍他的罪恶。
雪在地上积上了薄薄一层,他终于放下儿子,跪倒在地上。影像开始重叠,在这其中罗尔布和妻子开始不断重复两个动作:“跪,拜。”,从飘着的大雪的冬天,跪到了大地的青草可以遮掩他低下的头颅的春天,也许更久。而罗布尔只愿小扎西能够在他的罪恶下依然能够升天。
在结束后,他们又一次来到寺庙转动玛尼,在最后一个时,罗尔布用额头紧贴柱子,妻子说:“罗尔布,佛爷又赐给了我们一个孩子。”这似乎是一个生活即将变好的预兆,他们得到了信仰的眷顾,他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
罗布尔开始不再盗马,可命运真的可以掌握在他的手中吗?河水中开始布满死去的羊,一只又一只,一场席卷草原的大瘟疫就此展开。罗尔布在时代洪流下显得微小无比,他最开始去寺庙求助僧人能否给他一个活干,僧人推迟道:“今年年景不好”“每天一袋青稞就够了”罗尔布立马接上说,可僧人只是再次拒绝并远去。他只好去送河鬼,人们朝着在水里的河鬼掷石子,将它砸倒,那些石子也砸到了罗布尔身上,血液在额头顺着手掌留下来,而他只是捡起放在石头上的三堆银钱,朝相反的方向远去。
可这些在这个冬天不过是杯水车薪于事无补,他去寻阿妈达朵是否可以让她重回部落,可阿妈达朵只是说;“孩子和女人可以回来了。”也许当时罗尔布想到的第一个不是还在襁褓中的孩子,而是小扎西,紧接着阿妈达朵又说:“你当了河鬼,浑身都是邪气。” 而这是信仰唾弃的,会给部落带来不幸,更何况你是位本身就沾满罪恶的盗马贼呢?
现在他只好卖掉自己的爱马,而瘟疫下的草原,一匹好马不过也就两个银元。可他舍不得,夜晚又偷偷来喂马,却被当做盗马贼,他努力辩解,却还是被毒打一顿。第二天,雪白像一场梦境,他穿着破袍子,赤脚走在雪地上,然后趴下,用手捧雪吃。前方,阿妈达朵的转经筒就在一排血肉下,罗布尔拾起来对着远方大喊她的名字,仿佛她已经被神鹰啄去了血肉,功德圆满升天。再完前走,他看见趴在雪地里的神羊,这次信仰还是生存它好像没有再犹豫。
罗尔布说服了妻子下山,背景里传来滚滚雷声,一道雷击燃了插箭,绯红色的火焰在他们面庞熊熊燃烧,雷声每响一次,箭堆就崩塌一次,仿佛就像罗尔布信仰的崩塌,一次又一次生存的难题与一次又一次生活的苦难。雪似乎越来越大,而他们没有马,无法下山。在阴沉的天空下,罗尔布决定再次盗马,这次,还是为了生存。但命运好像就是这样,盗马被提前发现。他们骑着两匹马往山下狂奔,背后传来枪声,罗尔布明白,他们迟早会被追上,他停了下来,再次看了看还在襁褓的孩子,击惊妻子马儿,而自己朝来路奔去。枪声又响起两声。
草原的积雪上有一条血迹,有一些已经红得发紫,似乎腐烂了似的,罗布尔的佩刀在更远血迹的一旁,天空,成群的神鹰正在盘旋,风吹动天葬台,而这里没有积雪。
叙事手法:
整部电影的剧情结构其实十分简单,如果图方便甚至可以用一段不算太长的口语讲出来。而整部电影也及其缺失对话,大量的停滞镜头,久久凝视,这一切似乎只能构成故事的龙骨。但故事真的是否因为这种“简单”而没有得到圆满的叙述?是否电影本身困惑?“没有。”这是我的回答。
整部电影的每一句台词都有它存在的意义,尽管它稀少、短促、甚至日常。但它们都在最正确的位子,严丝合缝地扣紧着每一处内容、每一次的停滞长镜头。就像是一首极其精美的短诗,每一个字眼都经过打磨,精致但是自然。
而重复相似的过程(例如转玛尼、祭祀、祈福、神鹰盘旋和啃食)与停滞的画面(天葬台)都并非只是展示人文地——那些我们并不了解的地区与宗教习俗。重要的是这些内容也扣紧着故事的发展与人物的行为原因和内心思绪,只是它隐藏在沉默但又忧郁的诗意画面当中。
圆满的故事主体藏在冷叙述的冰山之下,只有当你去打量它,深入它,才能得到。简单的三段式并不能告诉你,原因是如何产生的,过程是如何被原因支配的,结局又是如何被过程与原因所影响。三段式也许只能告诉你这个行为的发展过程,无法告知你行为的原因、过程、结局其实内置于整个故事,他们互相影响、融化。
喋喋不休固然可以使人得到一种压迫的信服,狂热洋溢的情感自然可以使得内心被无休止的冲击占满。但没办法留住什么。举一个似乎不太恰当的文学例子,在看过贝克特的《莫洛伊》一个月之后,有谁还可以记得;就只记得,莫落伊在寻找她母亲的过程中究竟做了什么,又发生了什么。又例如,海明威的《白象似的群山》是否是通过繁琐的结构,复杂的对话,大量的线索,才构成这个故事圆满呢?我想大概不是,他们都非常简单,在语言和情感上克制,但让那为数不多的对话与情感正确放置在他们应该出现的位置,严丝合缝地紧扣我们应该探索的内容,应该由观众、读者,自己创造的圆满的故事主体。
而真的内容,也许我们将它会称之为价值,就在这种可贵的沉默中诞生了。
生存与信仰的矛盾:
在这里有一个细节是,罗尔布第一次盗马时,他松开手中的羽毛,就如同在之后他将小扎西绑在手腕的小鸟放在自己手中并说:“别把小鸟弄死了”,在这其中我们可以看见罗尔布的仁慈,这种仁慈恰巧是生存与信仰矛盾的特殊产物。他对小札西说的话其实也是对他自己所说,是警告也是忏悔。如果第二次他将那些行寺庙进供的行脚人杀害,也许他并不会被逐出部落,可以在来年的冬天一起下山,无需用生命保全第二个孩子。同时,那根握在手里的洁白羽毛,也是罗尔布渴望神鹰能够清洗他的罪恶,在死后能够顺利升天。
信仰限制了罗尔布成为一个纯粹的恶人,但生存又迫使罗尔布一次又一次的犯下罪恶。他在这其中备受煎熬。其中最能体现这种煎熬的是他去头人父亲的葬礼上,他坐在那,不由自主地咬着嘴唇低下头颅,仿佛在这些人虔诚的信仰里受罚。而他作为男性的尊严也在信仰的地位里受辱。
罗尔布尝试在生存与信仰中寻找平衡或者救赎,在第二次盗马结束时,他将盗来的财物只留下一根有着红绳系坠的宗教项链,剩下的全部上供给寺院,在明面上是替扎西还愿,但更深的下面也许是罗尔布也渴望这样能够洗清的他的一些罪恶。就如他去转玛尼,插箭、在河流堆架起玛尼的石堆一系列的宗教仪式,都是如此。在第一次盗马的迅速与简洁中,我们似乎能看到罗尔布在此前的无数次经验,也许早在小扎西出生之前,他就开始这一活动,所以我们有理由怀疑并借此到达最深的地方:罗尔布认为是他的罪恶导致了发生在小扎西身上的不幸,所以他愈发不敢放弃信仰,愿意受辱,可生存的压力一次又一次朝他袭来,他只好疲于奔命的权衡。
可信仰的力量并没有扭转残酷的现实,小扎西还是死去,但又为何罗尔布没有放弃信仰?在我的理解中,这时罗尔布对于信仰的虔诚已经便不断下落,他不断跪拜,只是因为在信仰吞噬了他对于小扎西的内疚与无能为力,所以他只能通过信仰来期盼逃避发生在小扎西与自身的不幸,并且依靠这种仪式来建立起一个美好的祝愿(升天)。
罗尔布对于信仰虔诚的下落在杀死神羊时达到巅峰,最后的箭堆倒塌更像是摧毁了他的信仰,可最后他的血迹还是走向天葬台。因为放弃生存是不可能的,但放弃信仰也会毁灭生活,因为那些不幸、无能为力的内疚将会狂暴地摧毁罗尔布的希望与内心。
也许通过影片我们还可以谈在1923的西藏,人与自然和人与社群的关系,宗教的地位以及罗尔布偷盗的必然。但这些需要太多额外的资料补充,就算陈述出来,电影不过是引子,所以就此打住。
在当年,电影遇见过审困难时田壮壮导演曾说:“我的电影是拍给下个世纪的观众的。”如今,新世纪已经过去三分之一,客观的生存已经不再艰难,生活这一词逐渐替代生存,而信仰开始物化,我们这个世纪是否真的有观看这部影片的场域呢?我想是有的,我们对生活的期待与对信仰的追求再一次开始矛盾起来,并且它们现在正经历着波折与磨难。也许这个问题不会在电影找出答案,但它可能使我们更加清晰,给出自己一个回答,哪怕只是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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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次万次我看到田壮壮说的这些话我都会被打动:
“有天早上我五点多钟起来,想去看科尔沁草原上的日出,那时候大概是春天吧,草还是黄的,很厚,全是水。我往山上走,突然间我看见我自己的影子,太阳在我后面升起,我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投射在山上,草变成金色的,我当时觉得寒毛都站起来了,真漂亮!我回头看我住的地方,它在一个山坳里,有一条河,牧民都依河而住,饮牛饮马呀。那时候炊烟升起,牛群从栅栏里出来,往草原那儿走,那种吆喝声、挤奶的声音、狗叫声,还有人声,有的人还哼着小调,像画儿一样,太美了。当时我就觉得这就是电影,还去拍什么故事?你能把他们拍好了,就已经好了。”(回顾作品《猎场札撒》时说的话)
“情感和情绪那种东西可能是挺吸引我的。我挺痴迷这些东西的,我也更喜欢拍虚一点的题材,比如自由和束缚、生与死、人和神等,我并不是想具体谈到哲学层面,只是想通过一个状态来表达自己对这种东西的感受。”
我现在还记得看他的《盗马贼》给我带来的震动,这就是我最想看见的片子!真的太美了!在主人公罗尔布的儿子扎西死去的时候,我落泪了,但这并非是因为对生命逝去的怜惜。因为其实田壮壮的拍摄非常客观抽离,以远景为主,冷冷地,冷眼看世界,“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感觉。很难通过煽情博取观众的眼泪,即使前面一系列的细节铺垫罗尔布对扎西的疼爱,在面对死去的这一幕,你也只会被最直观的美打动,你的眼泪注定只会撒在漫天大雪人独立、三步一叩首缓缓叠化的摄人心魄的美中。
而情感、情绪,这种直观的虚无缥缈的东西,应该怎样去呈现?《盗马贼》虽然聚焦生存与毁灭、信仰与背徳这样的宏大话题,它的处理方式却是几近沉默的。对白很少,大量空镜,纪录片式的手法。影像是传递情绪的主体,而非空泛的语言,淡化故事情节,淡化矛盾冲突,强调画面造型,强调音响氛围,是非常现代的创作尝试。于是我们看见缓慢横摇的村庄全貌,烛影摇晃的寺庙大堂,漫山遍野的皎洁白雪,清澈空明的河湖山水……
看完《盗马贼》我才能真正理解为什么侯孝贤和内地导演中的田壮壮走得最近,因为创作观念太像了。总是能看到有人说侯孝贤模仿小津安二郎,真的是纯纯瞎扯,侯孝贤早期创作的时候一部他的片子都没看过。在杨德昌他们这些海外留学派电影人归国后,侯孝贤才在他们的影响下接收了大量新潮电影理论和大量经典影片。也就是这时他的合作编剧朱天文推荐给他看沈从文的自传,因为沈从文和侯孝贤的际遇有着共同之处,都是乡下小孩,都突然接触到了大量时髦人物,面对这样的转型处境,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呢?不可能再安于现状了。侯孝贤看完了,说他知道怎么拍了。他从沈从文自传中学来了俯视、客观的“天的角度”。他说:“这本小说有一个观点,是俯视的,好像这个世界上发生的种种悲伤的事情,他都很客观地在看,有一种胸襟。”于是大量长镜头、远景镜头构成了他的长片处女作《风柜来的人》的影像风格,而这也是和田壮壮拍摄理念的共通之处。
可惜田壮壮的作品较少,比起至今每年还有新产出的emo,他却早已息影了,理由是拍电影太贵了,风险太大了。但他并非退出影坛,而是转而大力扶持第六代。之前看杨超的采访时,他便提到田壮壮对他不遗余力地付出帮助。当时剧组出了问题,杨超镇不住场,田壮壮便亲自出面……我现在还记得杨超说导演对导演的肯定是多么重要,其他人的鼓励和赞扬听起来总有点虚,但是导演代际之间的认可和帮助却是实打实的。就像《隐入尘烟》的导演李睿峮在接受采访时说:“县里面我算是第一批考影视类专业的学生,之后就很多了。以前大家身边没人从事这个行业,孩子提出来大家会拒绝。现在眼界拓宽了,如果有个小男孩,他长大之后想拍一个电影,不会再遭到大家的质疑和嘲讽。”这种代代之间传递的力量永远是动人的,也永远能直抵人心。
新京报评田壮壮是“第五代中的一个异数。在很多人相继沦落为金钱的奴隶和主流的附庸的时候,田壮壮还没有沦陷,还坚守着自己的艺术理想。他显得有些孤独,而孤独中又有些苍凉悲壮。”不由得让我想起他拍完《猎场札撒》后,当时在北京筹备《末代皇帝》的贝托鲁奇看了,让他寄到威尼斯,结果他说我都不知道威尼斯是干嘛的,我寄威尼斯干嘛。贝托鲁奇告诉他是威尼斯电影节,那年他是主席。但最后他没寄,因为还要做意大利语字幕各种很贵,他没什么钱,也不懂程序(田壮壮早年这些电影不被市场认可,也陷入过自我怀疑)后来贝托鲁奇还埋怨他为什么不寄那部电影,他说我不知道威尼斯电影节是很重要的,所以我是个只知道拍电影的人吧。
在田壮壮身上,我能看到理想主义的延续。在雨打风吹去,个人不受控制的大环境下,仍然有自己的坚持,只知道也只愿意知道拍自己的电影。越长大我越来越不能理解这个世界,甚至分不清是非黑白,逐渐丧失判断,不敢下自己的判断。但每当我看见这样的理想主义者迎风执炬,知有烧手之患却仍为之,我就会落泪,就会相信世界还有光明。
最后,以一段田壮壮导演的采访结尾:“因为电影的门槛确实越来越低了,马丁·西科塞斯谈漫威电影不是电影的那篇文章我看了很感动,可能电影对于我们来讲还是太神圣、太重要了,或者说电影是我们一生为伍的一种创造形态,所以我们会对它要求得有点苛刻。”
电影是我们一生为伍的一种创造形态,电影对于我们来讲还是太神圣、太重要了……
罗尔布死了,似乎并不像人们诉说的那样,有罪业之人的血肉甚至不会被秃鹫啄食。天葬台上,佛爷的注视下,喇嘛祷念经文,秃鹫腾空盘旋,等待着下一顿晚餐。 罗尔布是一个盗马贼,甚至有时还抢劫,但他偷盗是为了家庭,他抢劫即使被刺伤仍把治疗伤口的酥油扔给对方,抢劫来的东西几乎全捐给了寺庙,不难看出罗尔布不是一个简单意义上的贼人。他和所有旧社会的藏民一样,虔信佛祖,金碧堂皇的佛殿,多次和破旧杂乱的家形成对比。罗尔布亲身去佛殿的屋檐下接露水,可是儿子扎西还是死了。即便这些藏民如何祈祷,佛祖从来没有回应过他们。等待他们的只是无法预知的瘟疫,一场又一场的宗教仪式和祈祷,日复一日不知道未来的生活。这似乎是旧社会带给这片土地真正的瘟疫,落后,贫瘠,却极度虔诚,连生命都可以为之抛弃。
影片画面很美丽,牵扯出藏族人独特的人文和地理风貌,每一场天葬台的戏都让我印象深刻,高饱和度的颜色,碧绿草原,黄色的宫墙,五颜六色彩旗飘扬的天葬台,白雪皑皑中罗尔布抱着扎西的遗体。影片运动镜头几乎屈指可数,固定机位,大远景,大全景,把这片神秘的广阔天地尽数展现在我们眼前。
其中那些自然的声音,牛马鸣叫,鹰击长空,喇嘛诵经,藏人引吭,这是独属于这片土地的风貌,未细心体会者怎好意思妄言一二?
我不知道为什么大家对电影的评价都如此肤浅,甚至更有甚者有一派胡言,影片的的确确需要一定的鉴赏水平,但我觉得也不至于收获这么低的评价,由此可见这些写影评的有多么虚伪,水平多么有限,外国同类型的片子可以打到趋近满分,自己国家有这样好的电影却打个七点几,好一派君子,好一派艺术家!
说到第五代导演,话题可多了:
陈凯歌,中国唯一一个拿了戛纳金棕榈的;
张艺谋,多少年导演界的名人,全中国几个不知道张艺谋的?
接下去呢?
对了,还有那个拍了《三毛从军记》的张亚建;
或许那个拍了《历史转折中的邓小平》的吴子牛也有人会知道。
那田壮壮呢?
田壮壮是谁?
哦,那个最近在《最后的我们》里饰演了林见清他爸的那个田壮壮。
演得是挺好的,超喜欢,超感人,我都看哭了。
再接着呢?
再接着还有什么吗?
从80年第一次执导《我们的角落》到现在,40年,还有人记得导演田壮壮吗?……
说起第五代导演,就不可不提那个神奇的北影78班。
全班一共二三十人,从田壮壮开始排到李少红几乎大半都是中国导演界封神的人物。
可是说到78班,也不能不提另一个一直让我们忌讳的时代——文革。
78班是文革后北京电影学院恢复招生后的第一批毕业生。
所以说他们其实是生于一个特殊环境,又长于一个特殊环境下的特殊群体。
就是这样一批人,扛着几代人汇聚起来的压力,拍出了许多令人叫绝的影片。
诸如《黄土地》,诸如《红高粱》,诸如《盗马贼》。
网上有好多的惋惜声,说第五代不再拍经典类的文艺片了,缺少了一种大师的气概,为什么都去拍商业片了……巴拉巴拉。
可是就在所有人都嗡嗡嚷嚷的时候,他其实一直都在那,拍着《红象》、《盗马贼》、《蓝风筝》……
后来电影不给拍了,就演戏。
《大宅门》、《道士下山》、《后来的我们》,每一部都认认真真、兢兢业业地演。
于是好多人都恍然大悟,“啊!原来这里还藏着一个老戏骨啊!”。
可是好像谁都忘了,曾经的第五代,成绩最好的不是张艺谋,也不是陈凯歌。
而是那个“演员”田壮壮……
每次不管是哪个频道、哪本书籍,一提到第五代就是:
第五代导演是中国电影史上辉煌的一笔,代表人物有张艺谋、陈凯歌、田壮壮、谁谁谁、谁谁谁……
这个名次排的可有意思了。
我们每次都说的可好听了,叫做排名不分先后。
可是哪有真正的排名不分先后?就算是姓氏笔画也有个先来后到吧。
更何况这里的排名也没按着拼音,也没按着笔画。
于是每次我们做什么排名的时候,要么是出了名的在前边,要么是地位高的在前面。
也不全是传说中的势利眼,也有博人眼球的意味在呢。
毕竟刚开头就是些谁都不认识的路人甲,谁还愿意往下看呢?
所以每次念排名顺序的时候都可有意思了:
张艺谋(哦,我知道,挺出名的);
陈凯歌(《霸王别姬》是不?);
田壮壮(路人甲);
路人乙;
路人丙;
路人丁……
再到后来听众都要睡着了,于是更不起眼的名字就不报了……
田壮壮的电影之路好像真的跟传说中的路人甲有的一拼。
说得好听了,叫“大隐隐于世”;说得不好听了,就是“销声匿迹”。
其实第五代导演在刚出现的时候之所以那么名声大噪,还不是亏得他们的叛逆精神。
拍的是谁都没看过的片,走的是谁都不敢想的路。
归根结底,还是来自那个极端压抑的年代。
因为压抑,所以爆发。
可是电影拍着拍着,有人就知道收手。有的东西不能拍,有的内容不能写。
为了活着,折点腰算什么?
可是田壮壮偏不是这样,别人都把压抑的东西藏得几乎都看不出头绪,他偏是在表面上只轻轻地浮一层纱,好像这样就算是伪装了。
田壮壮最大的倔强,就在于不装。
谁都知道第五代翻来覆去的都是拍那些玩意儿,可是谁都是悄么声地拍,悄么声地导。
田壮壮非不肯,既然谁都知道,还藏着掖着做什么?
矫情!
好吧,但是既然你说不能直接拍,那我便也学学所谓的“世俗眼光”。
《盗马贼》拍好了,内容跟你不想让我拍的完全不一样吧?
我没提到什么年代,也没提到什么政治。
就是一个偷马的想要改过自新,求老天赎罪的故事。
怎么样,健康吧?向上吧?“三观”正吧?
可是这也还是不行,天葬太残暴了要删!不是普通话的不准用,改!你这拍的什么玩意,根本看不懂!
结果被马丁·斯科塞斯预言为“中国最伟大导演”的田壮壮只能拿着剪刀对着自己刚出世的娃娃,乱砍乱减。
剪完了,撂下一句话:“我觉着你这就跟天葬台似的”,头也不回地走了。
《盗马贼》里的情节其实细品起来极有滋味的。
在西藏,只有“好的灵魂”才能够接受天葬。
天葬不仅是死后的一个葬礼仪式,更是一种殊荣。
可是天葬也够残酷,够血腥。
就像田壮壮自己说的,“天葬”就跟“肢解”似的。
但是这天葬台似乎也并不好上,男主罗尔布就因为是盗马贼,不管他多少次的祈福、祷告,甚至朝圣、膜拜都没有用。
佛爷到底还是没能原谅他。
原本霸气侧漏的罗尔布,最终也不过是个被“全社会”否定的“渣滓”。
犯下的错就跟人的原罪一样,是永远都洗不干净的。
可是若你想要这份“被肢解”的“殊荣”,你似乎不得不褪下你身上所有的利爪,低下头来,才能得到别人的“恩赏”。
这似乎是个悖论,却也是个逃不过去的“灾难”。
我们常常说,环境不重要,自己怎么做怎么想才重要。
可是到了有的环境里,似乎所有的安慰都成了开脱的借口。
无解的并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方程式,而是一整个大的社会。
社会无解,个人又如何能生存?
一段过往的历史,究竟是拿出来晒晒太阳、重见天日,还是就那么一直屯着,等到它发霉、腐烂,直至自行消失?
田壮壮迷茫的很,很多人都迷茫的很。
田壮壮很倔,也很现实。
不让拍电影了,那就演。
不让说出声了,那就在心里想。
很多的事,很多的问题,现在都是无解的。
既然现在无解,那就等待吧。
总有一天,所有的问题都会等来属于它的答案。
而我们此刻能做的,唯有等待……
文末点赞~
大吉大利,今晚吃鸡φ(>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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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看到了《盗马贼》的藏语版,非常的了不起,一部超前于它的时代的电影,当所有人都在讲故事,田壮壮那时候就已经这么拍藏人的民俗和精神世界了,在一个盗马贼身上寻找神性。这种拍法拿到当下,很多欧洲的文艺片这几年才流行这么拍。2K修复很漂亮,相较于它的意识形态,我觉得还是那个时代的藏区传统和自然景观更有意思,这正是这部电影称得上伟大的原因!
形而上信仰之光照耀形而下生存之苦。
一種原始的生命力...無論以何種形式都將繼續生存和繁衍下去...
对抗毛意识形态之作品,冷色调。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你不了解的人过着你没见过的生活,经历着你无法理解的人生。
天葬尸骸秃鹫啄,策马狂盗非议多,祈福转经冥河涌,瘟疫羊群活埋坑,百鬼夜行,枪阵驱邪;游牧民族原生态考,将汉人视觉的景观猎奇元素聚拢于一个简单故事内,又拍得如此波澜不惊,田壮壮还是有点厉害;看的是藏语修复版,可以想象普通话配音版的可怕
写意电影,剧情退而求其次,用胶片拍这样的电影还是奢侈的,汉语配音突兀出戏,感觉时长不足,剪得有些零碎。
第五代作品中最酷的,影像大胆,犀利,前卫。正如评论家汤米雷恩所说,这是拍给下世纪的人看的电影。影片以盗马贼罗布的一生为主线,为我们展示了信仰和生存之间的关系,即使生活再艰苦也不能放弃信仰。结尾出现的老鹰气势恢宏,升高了影片的格调。
#8thBJIFF# 壮爷只拍“歌词大意”,看完秒懂[狼灾记],而且壮爷竟然当年因为……没钱做意大利语字幕……而……拒绝了威尼斯……【捂脸】。以及,4K修复虽好,48帧就TMD是个笑话。
影片围绕牧民罗尔布的悲剧命运,描绘了主人公以彪悍强壮出场、软弱无力落幕的一生,反映了主体为改变自身命运做出努力抗争但因环境和旧秩序的限制,无法挣脱命运的束缚,不得不悲惨收场的现实,引发人的反思和对与宗教等观念对人的影响的思考
彪悍的生命!老谋子英雄里那蜡烛原来打这儿偷的……片子里叠画的频繁使用,造成了非常奇特的效果。我的眼底,只有那翱翔天宇的苍鹰~
代表作,我总觉得他像荷索
跟田壮壮的感觉一样对这个国语配音无语,而且同期声很少音效更是粗糙,尤其小孩用成年女性配的那种做法。但是新修复的版本画面确实比以前的好太多了,就是可惜没用失传于国外的藏语版胶片。导演跨越了宗教民族,其实还是投射到了自己,在当时把想要说的那些表达出来。北影节资料馆见面场。
精神信仰与物质生活的脱节甚或矛盾冲突,冷酷自然和社群道德对渺小个体的威压,罪与罚的无限链条与无处脱逃的求生—自毁之路。风光摄影与空镜编排极美,不过与各式宗教仪轨相结合后还是难免给人一种异域奇观展示的印象,想完全共情是很难做到的。叙事简约、去情节化,若把片中的时空抽空替换掉,把影片看成一个寓言,倒也不失为更有意味(也更符合田壮壮想法)的读解方式。声音运用与几处叠化镜头相当出彩。(8.0/10)
信仰与残酷生存现实的巨大冲突,个体在环境和族群中的渺小和无助,盗马贼把抢来的财物大都送到寺院还愿,却不想那些本就是送到寺院的物资,一家遭到驱逐,荒谬而又凄凉,一场场宗教仪式的展现,绝对不是在猎奇神秘感,一走一跪的朝拜,满天纷飞的纸钱,诡秘躁动的舞蹈,这些都是强大视听语言带来的震撼
剧本挺好的,讲了一个平民与世俗,与神的抗争,可惜是悲剧藏元素是吸引我的主要原因
资料馆4K修复首映 映后谈田壮壮说 我没和你们一块儿看啊 我也受不了內国语配音(哈哈哈哈哈太喜欢你们第五代的人了! @小西天
造成叙事断裂的绝不是“叙事意识的局限”,而是叙事环节的有意识省略。影片的戏剧性因素很弱,心理和情感也不占主要,而是由神性和宗教性编织起总体的统摄。因此,点对点地分析宗教仪式对人物心理的影响显然太过功利,观众可以通过主观的配乐和运镜获取强烈的直观感受,感知(甚至接收)宗教对人物(甚至观众)的渗透。同时影片采用大量即兴拍摄,这些段落不是必要环节,不提供行为动机,但它塑造了宗教氛围,以及人在宗教中的具体坐标。省略叙事环节,增添审美图像,在近乎纯客观的画面中思之咏之,这是更为高级的组织逻辑。因此我绝不同意“把宗教抽离,内核就是xxx”的说法,倒不如说“把故事抽离,渗透进每个角落的依然是那样的宗教”。
超晦涩,小时候进场看还骂过外公带我看怪怪的片子
83年的电影,导演挺大胆尝试新手法,可惜地理环境不连贯(甘青藏好像都有取景),故事也很一般,所以唯一的价值是就是记录了80年代藏区的真实面貌。
田壮壮唯一的特色是作品在表现边缘人虔诚执拗的精神,并将之神性化。这没什么了不起,而且除此之外他电影的所有环节全部糟糕,田壮壮的叙事节奏、调教表演、整体协调等等能力全部是一坨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