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君

HD

主演:杰瑞米·艾恩斯,尊龙,巴巴拉·苏科瓦,伊恩·理查森,Annabel Leventon,理查德·麦克米伦,弗农·多布切夫,大卫·海布伦,Tristram Jellinek,大卫·尼尔,Peter Messaline,Michael Mehlmann,乔治·乔纳斯,Viktor Fülöp

类型:电影地区:美国,加拿大语言:英语,汉语普通话,法年份:1993

欢迎安装高清版[一起看]电影APP

 非凡

缺集或无法播,更换其他线路.

 量子

缺集或无法播,更换其他线路.

 无尽

缺集或无法播,更换其他线路.

 红牛

缺集或无法播,更换其他线路.

 剧照

蝴蝶君 剧照 NO.1蝴蝶君 剧照 NO.2蝴蝶君 剧照 NO.3蝴蝶君 剧照 NO.4蝴蝶君 剧照 NO.5蝴蝶君 剧照 NO.6蝴蝶君 剧照 NO.13蝴蝶君 剧照 NO.14蝴蝶君 剧照 NO.15蝴蝶君 剧照 NO.16蝴蝶君 剧照 NO.17蝴蝶君 剧照 NO.18蝴蝶君 剧照 NO.19蝴蝶君 剧照 NO.20

 剧情介绍

蝴蝶君电影免费高清在线观看全集。
  1964年,法国驻华大使馆会计高仁尼(杰瑞米·艾恩斯)在观看歌剧时,被舞台上的蝴蝶夫人迷住了。戏毕,他主动向蝴蝶夫人的扮演者、京剧演员宋丽玲示好。一次次的接触,使两颗孤独的心相爱了。然而好景不长,文化大革命爆发,宋丽玲音信全无。1968年,宋丽玲来到法国,与高仁尼重聚。多年后,当高仁尼因间谍身份被指控时,站在证人席上的,是西装革履的宋丽玲。指男为女的高仁尼成为了全法国的笑柄。这两个男人将如何面对对方,如何面对他们的爱情?十七岁被控谋杀你值得什么伪装者不要见怪高地行动百无禁忌!女高中生私房话骚动时节的少女们啊2020想谈一场韩剧般的恋爱乐坛毒舌嗡嗡鸡 第二十三季五个寂寞的心 五個寂寞的心锦衣之下之血滴子功夫世家壳中裂缝金牙大状粤语一义孤行江户川乱步短篇集2空印盒霍顿与无名氏原来我是富二代当代艺术枭情粤语送行战斗民族养成记义理/耻肮脏的黑袋子精灵王座企鹅家族第六季我的妈啊第三季星期一的硕果第一季绿箭侠 第七季再见我们的十年本色英雄剧场版 假面骑士电王 大爷,诞生!厨房布鲁斯安检双生萌娃,妈咪她飒爆了尼伯龙根的指环翼与萤火虫OVA鬼娘子一日钟情照亮街道的家伙们舌剑上的公堂粤语

 长篇影评

 1 ) 蝴蝶迷梦——浅析《蝴蝶君》中的东方女性形象及其背后的政治隐喻


       她,纤弱女子,着一席素缟,为消逝的爱情,泣声恸天。她深爱的外国魔鬼,却令她为之薄命。她是舞台上的巧巧桑,便是他对于东方一切的幻想。而他,置身席间将她紧紧凝视,想象化身于平克顿,悲戚于她那无条件的爱。只是这爱情,却给了一个毫不值得的男人。。。
这并非普契尼的歌剧《蝴蝶夫人》中的一幕,而是大卫•克罗恩伯格的《蝴蝶君》中的一个场景。影片改编自美籍华裔剧作家黄哲伦的百老汇同名戏剧,对于电影情节,在此就不多做介绍了。抛开影片的争议性不说,我认为其中所透露出来的西方对于东方的文化与性别认知,确是一个值得探究的有趣的主题。

一.蝴蝶夫人情结

    对于这一荒诞的故事,可以有若干种诠释的方式。但是无论你将它看作是一个关于欺骗与轻信的喜剧,还是间谍编年史上的一个章节,都有一个重大的问题急待解释。这个问题是最令所有人感兴趣的,也是造成这个故事不真实性的关键:
那便是一个男人怎么可能在与一个人生活了十八年之久,与之做爱,并且有了一个孩子之后,却不知道他的爱人竟也是男人!
如果说剧中故事听来奇异,那故事的真实版本则堪称怪诞。在美国作家乔伊斯•瓦德勒的小说《Liaison》中,她讲述到了这一发生在60年代中国的传奇故事。
    伯纳德•布西柯——高仁尼的原型,初见宋丽伶的原型时佩璞时只有二十岁,而后者当时二十六岁。在黄哲伦半虚构的剧本中,宋丽伶是以女性着装登场,给人以魅惑女子之印象。而根据瓦德勒,1964年北京,真实故事中的时佩璞一直是着以男装,且并没有人将之误作女子。随着二人关系的深入,狡猾的时佩璞向布西柯宣告了“他最大的秘密”——他本是女儿身,却被当做男孩养大。对于这一点,很明显任何一个有着正常智力和思考能力的人都不会相信,更不必说一个与他长期保持亲密关系的人。然而相反的是,布西柯全盘相信了。现实有时的却比虚构来得更加荒诞,正如在这个故事中一样,而这又使得先前提出的问题更加难以理解和解释。

    在瓦德勒的描写中,布西柯是一个腼腆,天真的人,脑袋里充满了从电影里萌生的对于冒险的幻想。在他对于东方的想象中,他始终怀有一种根深蒂固的观念,那即是相信所有的东方女人都是温婉顺从的,她们对待丈夫忠贞不渝,就像是男人专属的奴隶一样。这一大多数西方男人都有的对于东方的幻象,在普契尼的歌剧中曾被充分展现,因此人们也给了它一个名字:蝴蝶夫人情结。有趣的是,电影中高仁尼初见宋丽伶时,后者正在舞台上出演蝴蝶夫人。这一充满意味的相遇,无疑强化了高仁尼的幻想。
正因顺从的东方女子是西方男人对于东方最典型的幻想,布西柯开始受控于他的想象来看待一切,并一厢情愿地按照他所追求的东方女人形象来创造他的时佩璞。1964年,是年20岁的布西柯在遇到时佩璞之前没有过任何的性经验。他在性上的生涩和笨拙固然解释了一部分他的无知,然而最主要的,还是源于他对于东方世界所抱有的种种错误的假设。他们极少做爱,所有的缠绵都只在黑暗中进行,而且总是以时佩璞发明的奇特的姿势亲密。而时佩璞,永远的衣着完整,从未在他的法国情人面前裸露胴体。对于布西柯而言,所有的这一切正说明了时佩璞是一个传统,保守和审慎的东方女人。他将她的矜持缄默看作是东方的含蓄,将她的极端羞涩看作是中国的习俗。这同样是一个值得探讨的话题,因为,所有的幻想暂时不论,这其中也涉及到文化误读的问题。在西方人看来,中国是一个神秘莫测的国度,所有于他们的逻辑无法解释的现象都被他们自然而然地看作是当地风俗,而从不考虑其是否合理。相反地,越是这种难以理解,就越令他们受惑甚至兴奋于东方世界的异国情调。同样的例子见之于虹影的小说《K》中。又名《英国情人》,描写了伍尔芙的侄子,英国诗人朱利安•贝尔于30年代在武汉大学任教时与女作家凌叔华的恋情。正如朱利安面对林强烈的欲望和神秘的本性时所想:“。。。。无非是中国迷信。。。。不过,很刺激,非常异国情调”,又如他在给母亲的信中写道:“能被这样的妖女弄死,恐怕我也是全西方最幸福的男人!”布西柯,就像朱利安•贝尔,同样也可以认为与之在一起的是这样一位温柔且美丽的尤物,她的神秘和异国情调令他神魂颠倒——这正是让西方男人无法抗拒的本质。

    在他们关系的初期,布西柯一直相信时佩璞是他幻想中的心甘情愿屈服于西方情人的东方女子。正因为此,狡诈精明的时佩璞才懂得利用他的幻想,来扮演一个他梦中完美和理想的东方女人,从而完成他作为间谍的任务,从他身上攫取有关美军在越南行动的情报。当谎言即将被揭穿的时候,时佩璞不惜动用了他手中的王牌——宣告怀孕,来继续着这一剂迷魂汤。
而另一方面,在这一场危险游戏和情感欺骗中,布西柯一直是一个对一切证据置之不见的傻瓜。他的源于对东方幻想的浪漫理想主义,让他不允许任何现实侵入他的梦境。因此,他是被他自己的幻想蒙蔽了双眼,然而这种盲目又终是自愿的,因为他是多么强烈地需要眼前的这个人是他梦想中的蝴蝶,而只有支配他的蝴蝶才能让他感到自己是作为一个“真正的男人”。于是,他在欺骗面前的脆弱可以用这样一个事实解释:从心理上来讲,他太需要时佩璞是一个女人。布西柯爱上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想象出来的概念。正如我之前提到的,时佩璞助长和强化了这一概念,因为他狡猾地扮演着一个顺从娴静的东方女子角色,并灵巧地编织着布西柯的幻想。而蒙在鼓里的布西柯,却还一厢情愿地相信着自己是眼前这美丽而脆弱的蝴蝶的丈夫。
在这个关于欺骗,背叛和失去的爱情悲剧中,混含着布西柯的自我欺骗,和时佩璞的双面阴谋。他们的关系是一出荒诞的谜题,而同时,也是相互满足的。

二.政治隐喻

    间谍活动的介入使得这个故事带有了一定的政治色彩,这便不可能脱离当时的历史和政治背景来分析它。
    故事发生的1964年,正处于整个世界风云变化的时期。这一时期,许多亚洲国家正经历着关键的政治变革,就像在中国,两年之后发生了文化大革命,“仇恨知识分子”的红卫兵监视了整个国家。而法国,在从印度支那撤军之后,正一点一点失去她的世界地位。另一方面,美国陷入了越南战争,这几个事件便形成了故事的历史大背景。

    回到电影中,两人初遇的场景,在《蝴蝶夫人》演出完毕后,深受表演感染的高仁尼告诉宋丽伶,她所扮演的日本女子在被她的美国情人抛弃之后自杀的故事深深地吸引了他。而宋丽伶却回答道,他必然会爱这个故事,因为在西方人的眼中,东方女人都是娴静顺从,甘愿屈从于自己丈夫的“蝴蝶”。而“蝴蝶”一词本身也使人联想到诸如温柔和纤弱等女性特质,因此“蝴蝶夫人”便成为了理想东方女性的模范,强烈地激发着这些西方男人冲动的征服欲望。
    宋丽伶的回答一语道破了西方的东方印象,而这意义却不仅关乎性别,同时也是政治的。曾提出“东方主义”的E.萨义德说过,西方文化中一切关于亚洲的虚假和理想化的形象都只是欧洲和美国的殖民帝国主义的野心的证明。而这种“虚假和理想化的形象”,都源于他们作为白人和强国的地位优越感。这一主题在《蝴蝶君》中被较为深刻地探讨,正如宋丽伶在审判中的那一段严厉控诉:
    西方总认为自己是男性的——强大的武器,强大的工业,强大的资本——而东方是女性的——纤弱,精细和贫穷,充满了神秘的智慧和谜一样的女性特质。我是一个东方人,而身为一个东方人,(在他们看来)我永远也不可能成为一个男人。
    这一控诉不仅仅是对于这一场欺骗的终极解释,而更像是一场东方对西方的政治宣言,因为在西方看来,东方永远都是一个女性的受害者和被奴役的战利品。

    在这个令人悲叹的故事中,高仁尼一直扮演着一个爱情中的经典傻瓜形象,他是自己那过分活跃的浪漫想像的受害者,是一个天真和感性的情人。他把自己想象成大男子主义的平克顿,在他的体内混合着浪漫主义的风流理想,和荒诞不经的自负自大。他被他的异国蝴蝶所吸引,却又被他自己的欲望蒙蔽了双眼。这一出间谍欺骗正证明了西方对于温婉顺从的东方女性的文化帝国主义幻想。同时,我们又可以将之看作一部解构版本的《蝴蝶夫人》,高仁尼幻想自己是平克顿,而他的东方情人则是他的蝴蝶。可是事实是这样吗?我想在影片结尾,高仁尼自杀前的狱中独白为这种身份的颠倒作了最好的诠释:
    我有一个东方幻象:身材窈窕的淑女,穿着唐装和宽大的晨衣,为了爱上卑鄙的洋鬼子而死。她们生下来就被教养成为完美的女性,她们对我们逆来顺受,无条件的爱情令她们坚强。这种幻象变为我的生命。我的错,是简单和绝对的。我爱的男人不值得我爱,他甚至不值得我多看一眼。可是,我却将我的爱给了他,我全部的爱。爱情歪曲了我的判断,蒙蔽了我的双眼。此刻,我望着镜子,却什么也看不见,除了。。。。我有一个幻象,东方的幻象。在杏仁般的眼眸深处,仍然有女人,愿意为爱一个男人而牺牲自己,即使那个男人毫不值得。轰轰烈烈地死去好过庸庸碌碌地活着。因此,终于,在远离中国的监狱,我找到了他。我的名字叫高仁尼,也叫——“蝴蝶夫人”。
    这场悲剧性的独白中,高仁尼第一次使用了“男人”来暗指宋丽伶,这清晰地意味着他的东方幻象的破灭。被爱情欺骗的他,最终意识到,自己才是蝴蝶夫人,而宋丽伶,无情地糟蹋了他的爱,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平克顿。
    身份的颠倒引出了构建于东西方关系深度思考之上的政治隐喻。这种思考首先是性别的,其次才是文化和政治上的,它与西方人对于东方的种种观念紧密相连。在他们看来,东方是女性的,神秘的,顺从的,被奴役的。但是在《蝴蝶君》中,西方男人在这场关系中的失败,让故事变成了一个充满象征意味的政治寓言,这是对白色殖民主义的天真和无知的极大的讽喻。高仁尼,他的命运无疑是西方帝国主义幻想破灭的象征,同时也是对厚颜无耻的欧洲中心论以及他们在政治上的傲慢自负的一记沉重的打击。
    还记得电影里,高仁尼曾十分坚定地告诉大使,越南将会屈服于美国的任何武力,然而宋丽伶却说,西方在与东方的一切事务中终将失败。至少在这个故事中,东方的蝴蝶,在与西方的较量中,于这一次,是胜利的。

   《蝴蝶君》是一部关于东方和西方的文化观察与思考,其中有着对于性别角色的理想化,对于幻象的极端化,以及关于种族主义,性别主义和帝国主义的诸多主题。
    对于高仁尼,这十八年的时间里他都在进行着自我欺骗,他对于顺从的东方女性的西方大男子主义幻想,都是建立在西方人的帝国主义迷梦之上的。因此,他也太需要通过对一个温婉柔弱的东方女子的控制和支配,来完成他的种种幻想。深谙其中道理的宋丽伶,便懂得了如何在他面前想尽一切地展现东方的神秘浪漫和异国情调。她的操纵是完美的,因为她太懂得一个男人想要从女人身上找寻的东西,以及他的幻想。那些质疑这个故事的真实性的人,忽略了在人的精神中,幻想的无可限量的潜力,从而也无法理解一个被幻想冲昏了头脑蒙蔽了眼睛的人,当然也就忽略了这种幻象如何隐喻了东方与西方的关系。
   《蝴蝶君》便是通过一个法国外交官和一个京剧名伶的恋情,揭露了这种西方帝国主义幻想。讽刺的是,一切被西方视为必然的东方形象,诸如西方是主宰的而东方是被奴役的,都在这场恋情中被推翻了。在与东方的较量中,西方不可能永远占据上风,他们的优越感和自负终有一天将反过来扇他们一耳光,就像在《蝴蝶君》中一样。


2009.6.21

 2 ) 多难的中国人民

许多年后,当我想起我曾看过《蝴蝶君》这部电影,我想到的镜头会是那个捉蜻蜓幼虫的老头,他一脸灿烂友善的笑,对一脸疑惑的法国人高仁尼说:我捉了喂鸟的,送你一只。至于那个离奇的故事,我多半还会记得,但并不会大惊小怪了。

不知到那时候萨伊德有没有写出令他名垂青史的《东方主义》,蝴蝶君宋丽玲“统战”的灵感 ,多半得自这本书,西方的男子,东方的女子。西方对东方的理解是那么自高自大。而东方在西方面前又是如此卑躬屈膝,就算今日也仍是如此,我们相信西方胜过相信自己,就算爱国者嘴巴上说再多的爱国,内心仍是对国外心向往之,以女儿嫁了老外(非洲除外)为荣,以儿女能够定居国外为荣,在法国人高仁尼眼中,宋丽玲是不同寻常的东方人,她会讲英文,可以同自己交流--不仅仅是语言层面,甚至对许多问题的看法,比自己还高明--很显然,宋丽玲于他的仕途大有帮助。他从宋身上,认识了一个不同于以往的“新中国”。他的坠入情网,乃至一错再错,并非偶然的奇怪现象。

柯南伯格着力恢复了那时的北京,比较珍贵的是,甚至捕捉到了那时中国人们的精神状态--66年以前,中国人是如此快乐,一个新的国家,以及他的国民,充满向上的热情和对生活的爱,这就是我热爱前面提到那个镜头的原因。可多灾多难的中国人民,并没有享用几天好日子,《炮打司令部》就发布了。。。。。。

宋丽玲就是在这样背景下,中国许多需要立功赎罪者之一,为此他不惜牺牲特别的“色相”,其中一个细节是,他在家里读西方杂志被佣人举报--这个佣人是个可恶的广东老太太,对偷窥二人的做爱十分感兴趣且表示震惊和不解。

我们可以根据自己对历史的理解,补充完整宋丽玲的故事:解放前,他是出身贵胄的翩翩佳公子,好京戏,能票戏,然后出洋游学,遍览世界各地风物人情,在国外的大学里大开眼界(八成和赛义德是同学,或者是读过东方主义),然后他回国了,解放了,他的家人被打翻在地还踩上一脚,家产被没收,全家要接受社会主义改造,父母多半已经被折磨至死,而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学问也无处可用,多亏年轻时票过戏,得以在戏剧院混口饭吃,还要接受劳动人民的监督和改造。被迫接受了这个艰巨的任务。。。。。。

假假真真之中,很难分清那些是爱,那些是间谍活动,正如《窃听风暴》里的窃听人被自己的工作改变,无论起因为何,宋在做这份间谍工作的同时,自己也发生了改变,起码,党性不纯了。

二人之间算爱情吗?有爱情没?若是几年前,我会被感动,被这种惊世骇俗所征服,站在高仁尼一方,来感叹法国人的浪漫和真情,来讴歌爱情的伟大。可如今不会了。宋丽玲的冷酷无情自不必言,就连高仁尼的行动也很可疑,他的自杀,出于羞愧难当更多过对爱情的殉葬。

但是,有一点他说的对,他曾得到过完美的爱。同性总是最了解同性,从这个角度来看,他的确获得了完美的爱--包括做爱。女人的高潮是很复杂的东西,很多“科学研究者”都说,女性自己搞自己,更容易获得。看高仁尼留给人间最后的话说,男人似乎也是如此。

真实的故事总是没那么浪漫的,蝴蝶君前几年在监狱去世,而仍然在世的高仁尼并不缅怀自己所获得的“完美的爱”。

仅就电影本身而言,柯南伯格细心周到,将故事缓缓讲来,移步换景,深沉严肃。是个好电影。法国和中国相同之处,大概就是对革命的盲目狂热,这是两个易冲动易被鼓动的民族,如今走向了各自的方向。

好的电影,可以和观众发生不同的化学反应,将每一个镜头,留在不同的观众脑海,得以永恒。

 3 ) 导演的自我解读

试译自《Cronenberg On Cronenberg》一书

【请勿转载!!!】

———————————————————————————————

黄哲伦创作的《蝴蝶君》1988年3月在百老汇上演,并获得了当季托尼奖的最佳戏剧奖,曾在30多个国家演出。不出意料,在舞台上的成功令一大批公司都来竞标它的改编权,而David Geffen(《蝴蝶君》的百老汇版出品人、与华纳兄弟有合约的Geffen Pictures公司所有人)拒绝了它们。《蝴蝶君》由真实事件改编而成,讲述了法国外交官Rene Gallimard和京剧优伶宋丽玲的离奇爱情:Gallimard并不知他的意中人其实是一位男性,并且是中国政府的间谍——只当他们双双因间谍罪被捕时,Gallimard才被迫面对宋丽玲的真实性别。
大约是被Cronenberg的执着兴趣所打动,Geffen很乐意让他在合适的预算下执导电影版,也愿意由黄哲伦来写作电影剧本。若是导演Cronenberg对黄哲伦的方案不满意,他可以再另起炉灶。“我说好,因为我是个懒人,而这是他的剧本,管他的。”参照Cronenberg的团队意见,这出戏的预算定在了一个令人满意的数字:17,000,000~18,000,000美元。余下的问题则全都聚集在剧本上了。
(导演:)
我开始跟黄哲伦讨论剧本,告诉他哪些是我所感兴趣的,哪些不是。在他的第一稿里有一条关于美国人在越南的支线,还有一些场景是往越南投弹。我说:“我对这些不感兴趣。这出戏应该围绕两个主角,以及他们如何共处。” 显然,Geffen的经理认为剧本需要这些东西,令它变得电影化。但我们抛弃了这些从头再来。并且,原剧本里的性别政治太过于简单而标准了,人们天天都在报上读到这种内容:关于女性和性别的特定烙印。我觉得我们应该做得更微妙、更复杂、更动人一些。从戏剧版里我完全没有看到情感上的骚动——最后我是在洛杉矶看到了舞台演出,演得非常露骨,以凸显那种卡通式的本质。你仿佛在看一种图解式的、几种势力而非几个人之间的斗争。
我说:“首先我不接受你这个预设:所有在西方背景下的人都对东方的神话着迷。这个太过了,你已经预设了Gallimard的不利地位;他痴迷于歌剧《蝴蝶夫人》,他是个十足的呆子,他还在性方面非常拙劣。我认为这说明了你对自己的预设不自信,因为在技术层面来看这个预设,就该对西方世界的随便一个路人都有效,他甚至不需要看过《蝴蝶夫人》。”事实上,第一版的剧本始于年幼的Rene Gallimard趴在母亲膝头、看着《蝴蝶夫人》啜泣,同时在情感和欲望上都完全被唤醒了。我说:“这实际上将它设置成了一个特例,却试图从中反映一种文化上的共识。我们为什么不测试一下:抛开《蝴蝶夫人》的支撑,设定Gallimard从来没看过它。”
可以想见,有人会指责我的去政治化。我觉得,关于性别和文化神话学的政治内容确实是存在的,但它要更微妙,才符合我对“电影能做什么”的理解。在这个领域,电影对我来说是一种更为敏锐细腻的载体,尤其是它的台词对话,因此我必须要看到Rene和宋丽玲面对面地说出这些内容。在舞台剧里他们只是慷慨陈词,而剧本的结构令这点更加严重——Rene站在一个优势地位去回顾、评论自己的一生。这对电影剧本是另一回事,我觉得这样不好,因此后来修改了。Gallimard方面的自我意识太多了,这也来自原先舞台剧本的结构。


从剧作家自己的出版编后记中明显看出,黄哲伦作为第二代移民的美籍华人,他的兴趣点公开地甚至是根本上聚焦在《蝴蝶君》里的文化、性别、政治维度上。作家阅读了两段《纽约时报》上Gallimard(原型人物:外交官Bernard Boursicot)和宋丽玲(原型人物:时佩璞)的真实情况,产生出解构《蝴蝶夫人》的灵感。剧本所教诫的——种族和性别的刻板印象、政治和论争——与导演Cronenberg的政治理念相冲突,更重要的是,编导对这出戏在艺术实践上的可能性也有不同的理解。导演必须将它变成自己的故事——融注更多的异国血液,同时,在黄哲伦/ Boursicot/Gallimard的故事中发展出导演内在的兴趣:在身体和精神上“转化”的渴望与可能性。
(导演:)
记得当我接到黄哲伦的二稿,我有点起鸡皮疙瘩,并且理解了很多地方。我不打算去分析为什么,真这么做的话我就成了批评家。但关于“转化”的念头在我脑中驱之不散。关于蜻蜓那一幕是我创作的,不在黄哲伦的剧本里,也不在公演的舞台剧上。我把这一幕放进电影,它对我而言是完美、微妙又隐晦的:蜻蜓的出现是“转化”的结果。我认为Gallimard无意中响应了这一点,他将自己“转化”成某种我们不了解的东西。这个想法传达的理念是:真实是被人创造的,对我们来说没有除此以外的真实。Gallimard在为自己创造了一种真实,并且由于他自己的原因,宋丽玲协助了他。我觉得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视角,我之前做过,但可能不是这样来做。
某个时候我的摄影师说:“我真怀念你原先的台词”。我知道他的意思,但这也是这部电影的振奋点所在。你不能像在Naked Lunch或者Dead Ringers里一样讲台词。我不打算摒弃《蝴蝶君》的戏剧基础,我希望让它带有一种歌剧和话剧的风格。若是抛弃这些而让演员去说街头语言,反倒是一种错误。因为Gallimard正是在创造自己的歌剧,尽管他自己不知道。他为自己的人生创作了一出歌剧,并且要成为它的主角。因此我想到了这种“半戏剧腔”的对白,你可能会觉得“没人这么讲话”,但同时觉得“虽然没有,但他们在这电影里就应该这么讲”。要让宋丽玲来说出这些箴言,特别是当你意识到她的目的是什么、她如何帮助Gallimard创造他们的浪漫和幻想的时候。这应该是戏剧化的,而不是现实主义的。
有一个场景是宋丽玲坐在床上说:“我鄙夷这些服装,以及所有这些资产阶级的堕落玩意,但为了伟大舵手,我愿意这样做。”被强迫成为同性恋者,同时当然也爱上这个身份,需要并且渴望这一切,同时也被这一切所羞辱。这种有趣的杂糅物是剧本自带的,并非我个人的发明。这很令人产生共鸣——被强迫做一种你本身渴望的事,你几近绝望地渴望它,但它又是不良的,除非你是被迫在做。不过,正如剧本里一样,我们没有走进宋丽玲的内心,当她一个人在房间里的时候会做些什么,我们并没有看到多少。
我认为这是“转化”主题的一部分。人们希望被迫而为。我说的不只是在性方面,这只是其中一种我们可能实现的隐蔽生活。他们的秘密生活提示了转化的可能性:允许你成为另一种人,并且释放出你的本色、你的过去、你的文化、你的情感生活,以及所有的一切。这是一件可怖的、也是无比诱人的事情。


Cronenberg让Jeremy Irons饰演Gallimard。我们第一次看到Cronenberg的男主角在别的故事里又一次登场,造成一种陌生的、令人惊惧的、又出奇引人共鸣的效果。Cronenberg的男主角是不是都只生活在特定叙事下的隐蔽地狱?他们既没有生命也没有未来,越过看不见的尴尬的命运或是表面上的自毁。只要一看到Irons在中国出镜——具体就像他作为Elliot和Beverly在Mantle诊所的惊人演出一样(参见“Dead Ringers”)——令人产生一种不安和紧迫的危险感。一个Cronenberg的男主角偶尔闯入了现实世界,我们已经可以预期他最坏的境况。
(导演:)
在这部电影里,Jeremy是Beverly和Elliot的结合物,更像Beverly。开个玩笑而已。说到这些场景以及如何演绎它们,如果有可供查阅的历史,往往会很有趣。它按照你的摄影师和工作团队的方式去运作。你们从来不会相互厌倦,因为在彼此挑战:不是对自我而是对工作的挑战。这很有效。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要按预算去做事,我们不能把大量时间和金钱消耗在自我的事情上。我们仿佛在做一场流动的手术——非常紧张高效。和我共事的人有大量的事要做,包括我对剧本的残忍无情。事实上这尽管是我最高的一次预算,它也还是很紧张。我不想失去这种至关重要的感觉。
当然在某种程度上说,这是一部完全不同的电影,但我觉得,“Jeremy和我会相互厌倦、因为熟悉了对方的路数而不再发挥出最大的能耐了吗?”不,我觉得我们之间还是足够紧张敏锐,既安逸又紧张,我们并不视任何东西为理所应当。这才有足够的危险性。当然,尊龙在拍摄中也是一个强悍的存在。尊龙和Jeremy之间有很多有趣的东西,他们很快改变了一切,因为在Dead Ringers里是Jeremy跟自己在演对手戏,没有旁人。在某种程度上说,尊龙是Dead Ringers里另一版的Genevieve Bujold。他在拍摄过程里一丝不苟地变成了个女人,他希望Jeremy甚至不要看到他作为男人的样子。他在拍摄中完全变成了个完美的女子。如果你要看女性特质,那么看他就是了。


《蝴蝶君》事实上是Cronenberg第一部在加拿大境外拍摄的电影。它一共在四个国家取景:中国、匈牙利、法国和加拿大,从1992年8月12月初。预告片在完成正片之前交由华纳去排片,却引起了预想不到的震撼,。Cronenberg将电影的景观拍摄和群众场面最大化,似乎是想将它做成一部史诗规模和视角的电影。但实际上,从电影自身显现出来的——Cronenberg首次境外取景的最高成就,是他降服外景的决心和手段。几乎是在一种反David Lean的手法下,中国长城摄人心魂的美似乎被用来承载那种私密而精致的情感。看起来像是Rene和宋丽玲亲自设计了这一景象,而非空落落地游荡其间、在这种大片奇景的触发下无意中参与了行动。
(导演:)
当David Geffen看了预告片,他说:“这是电影里的?我们是在推销电影里没有的东西么?”我说:“不是,所有这些镜头都是电影里的,但它不是David Lean那类型的片子。”我开玩笑地说过这是我第一出David Lean式的电影,因为这是预告片看上去的效果,一出像《日瓦戈医生》般的史诗。但事实上显然不是。华纳被震惊了,他们说:“你拍了一部在我们一直在重温的电影!上帝,一千七百万美元拍出了五千万美元的史诗!”因此他们非常兴奋。我的兴奋则因为自己用不多的钱拍出了电影,而我所感受到的一切在电影中都有完全确切的隐喻之处。
我不想像The Russia House一样拍电影,那是一种教训。它在艺术上不太成功,因为当中充满了对展现列宁格勒街景风光的迷恋。当你只希望看着演员的脸时,摄像机却转向了窗外。不敢相信摄影机为了拍建筑的葱形圆顶之类,究竟用steadicam做了多么频繁的移位。我就在想:“上帝,我不想犯这样的错误。”《蝴蝶君》里的事物在哪里就是哪里。不过,我还是希望捕捉北京后街小巷的景象,因为我从没见过它们,而不是司空见惯的天安门或者紫禁城。我不想变成一个游客,但这些建筑在电影里恰如其分,因为Gallimard确实爱上了中国。
镜头切换到Rene和宋丽玲在长城边的时候,观众可以喘一口气了。但片刻的松懈在对宋丽玲的一个大特写后结束了,那里没有360度地展现雄伟景观,长城不是一种装饰品。Gallimard被长城和在那里的宋丽玲引诱了,但他所感知到的比观众更多。是他(而非观众)为当时的景象所沉醉。
拍Scanners和Rabid的时候有很多街头戏,无法想象的低预算,枪战、坦克、爆炸、撞车,这些在取景地全是不可思议的(对我来说Montreal就是取景地,我不以那里为家)。所以这只是又一次出现同样的问题了:怎么样让它服务于电影?这其实不成问题,当然了,基本上这部电影就是两个人的室内戏。


Dead Ringers的曾用名是Twins,直到发现它与Ivan Reitman的电影重名而改。Naked Lunch则不得不和一批相似的作家题材电影竞争(包括Stephen Soderbergh的Kafka,还有科恩兄弟的Barton Fink)而在《蝴蝶君》制作期间,Neil Jordan的The Crying Game面世了,“我简直哭笑不得。”Cronenberg这样描述他自己当时的反应。Jordan的电影描述了一个IRA成员(Stephen Rea)起初绑架并准备处决一个英国黑人士兵,而后爱上了他的女友,结果却发现这个女友(Jaye Davidson)事实上是个男人。这犹如一枚在《蝴蝶君》性别转换线索后引爆的小炸弹。不仅如此,这出小成本英国电影赫然造成了美国电影市场上一场出人意料的大轰动。
(导演:)
当你开始拍一部电影的时候,它就像是将宇宙中的某种能量显现了出来,然后这种特殊的能量在各个地方、各自独立地开始爆发。现在到处都是关于异装癖的电影,我想等我们的电影推出,还会有至少十部类似的电影出现。如果一部电影拍出来,却没有别的片子与它有哪怕一点牵强的相似,那该多好。
我们将永远不知道若是没有The Crying Game,这部电影的命运又会如何,我觉得它们不幸地彼此相似。我说“不幸”是因为现在你无法剔除The Crying Game来看待这部电影。The Crying Game讲述了两个男人的爱情——其中一个不知道另一个是男人——一种甜美纯情、又在某种诡异情形下显得毫无威胁性的感情。出乎我意料的是,即便在中产阶级异性恋男性中也有相当数量的人喜爱这部电影。相形之下,我仿佛成了妖魔,但我认为,这是因为她(Jaye Davidson)太像女人了,即使“她”长着男性生殖器。有一个镜头是她剪了短发,你本应该觉得“噢天哪,她看上去像个男人”,但事实上并没有,因为短发的她看上去更加有女人味了。这就是我为什么选用尊龙(而不是一个与Jaye Davidson类似的人)来演。我不希望看到某个女性化得天衣无缝、像个变装皇后一样的无名演员,我要的是一个男人。当Gallimard和宋丽玲亲吻的时候,我希望这是两个男人在亲吻,我希望观众能感知到这一点。因此,相比于完全不希望公开这一点而启用无名新人的The Crying Game,我们的电影要开诚布公得多。
我试镜过一些跨性别者,他们过分地女性化了,除非看到他们裸体你才能相信他们是男人。他们过分完美了。我观察过其中一个人,一个录像带里的英国/中国“女人”,我说:“她不是个男人。她完完全全是个女人。”在那一刻我意识到这不是我想要的效果,因为你必须先扒光了这个女人,再让镜头聚焦到她胯下,才能让观众知道你不是换了个人。这是种错误的欺诈,尤其当我看到这样一批候选人:他们的女装打扮令人信服,但在庭审戏里毫无冲击力,在囚车戏里毫无冲击力——看起来要么是个小男孩,要么仍然还是个女人,这都不对。《蝴蝶君》对我来说是一部关于转化的电影,这也是吸引我去做的原因。这里必须有成为男性的转化,如果找了这么一个完美女人来做,你就没法转化他们了。
只有Jeremy得到足够的东西作为协同,电影才会有说服力——Rene Gallimard拥有足够的女性特质来协同他,所以他能够创造出一个关于女性特征的幻象。我不希望把他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我希望观众理解为什么他没有看破真相。在电影的结尾你应该意识到这当中有一种意愿:他决定不去接受宋丽玲是个男人的事实,他有他自己的原因。原因很多也很复杂。
在《蝴蝶君》和The Crying Game之间还有很多平行之处,不只是在跨性别上,还在于跨种族和跨文化上,它们都发生在处于政治热点的环境下。所以这其中有非常多可以作为比较的地方,但它们还是很不同的。在某种程度上说,我作那番开场白大概是因The Crying Game的反响所致。令我欣慰的是,华纳兄弟的人看了说:“我们觉得你小题大做了,你应该忘了它,那是另一部电影。你应该就投入到这一部,它有它自己的生命。”


“那番开场白”指的是Cronenberg在一场试映上的一个尝试——缩小观众对接受尊龙作为女人的潜在问题。这才能在揭露出与The Crying Game相同的谜底后仍然震惊观众。那番开场白作了一个尝试:提前将谜底泄露给观众,告诉他们宋丽玲其实是个男人。但放映的结果显示,对观众承认这种确定性,并没有真正令他们得到所需的宽慰。观众仍然对这两个男人间的柔情与肉体之爱感到不安(后者在The Crying Game中是缺席的)。那番开场白,不论是否旨在劝诫“后The Crying Game时代”观众对揭示真相的期待,都令《蝴蝶君》更微妙的主旨得以保留。这个主旨在Jeremy Irons在庭审初见男装宋丽玲时的表情中,也许更富有表现力。
(导演:)
在那个脸部特写镜头里我们演绎了许多内容。其中之一是:“为什么她穿成这样?为什么她假扮成男人?”一个短促的笑,然后是一阵困惑,然后是这样一种感觉:“我反正是知道的,只是我不想去知道。”这是很复杂的。这也是为什么《蝴蝶君》在某种诡异的角度上来说不如The Crying Game那么主流,虽说你可能觉得The Crying Game是两者中比较边缘的一个。
后来我们意识到《蝴蝶君》在性别问题上令中产阶级更为不安。它在艺术上令我欣喜,在商业上却令我们沮丧。我自然是希望它能获得一个高票房,因为我希望人们都看到它;但在另一方面,我并没有对某些在The Crying Game里逃避了的困境作出退让。例如说,Stephen Rea饰演的角色本应该把那个黑人士兵处决掉,他应该枪毙他,这本来可以让电影变得更有冲击力,因为这样他的愧疚就会更深重。电影里让他去追捕那个人,然后让那个人被坦克轧死,这几乎是一个好莱坞式的处理方式:“我们不希望让观众不喜欢电影的主角。”而我不希望让Gallimard变得太令人怜悯。
片子里有一个关于“入乡随俗”的主题,Gallimard对自身的文化不满,从而抛弃了自己的文化、亲身投入到另一种文化中。这种做法是一种自我厌弃:就像有些人学习他国语言,嫁娶不同语言的配偶,完完全全地抛弃了自己的文化、自己的父母亲朋、自己的生活轨迹去投入另一种文化。这是只是一种幻觉,因为你后来所接受的这种文化并不是你自己的,你永远是一个外人,尤其是对于中国和日本这样的文化。那里缺乏熔炉精神,他们不希望你变成中国人。
这一点在电影里也存在,对自我和对文化的厌弃并存。但因为我们不是在检视Gallimard的孤独过往,我们观看的是一个过程而非心理状态。对“转化”的渴望,变成一个完全的他者。我们一方面从文化上实现它,另一方面从性别上实现它。
如果说这个故事是关于被抑制的同性恋,那么就过分简单化了。如果真是这样,就不会有结尾那种方式的自杀了,Gallimard不会承认自己就是那个女子。这是复杂而陌生的,但我想其中的基础在于他对自己性取向的妥协。我不知道,如果我脱离了原有的剧本去拍电影,也许就不会在这方面更触近真实的故事。Gallimard的原型初遇他的宋丽玲时,宋穿着男装,作为一个京剧男旦被介绍给他,宋是一个非常女性化却身着西服套装的男性,并没有穿裙子。他们成为了非常亲密的朋友,一年之后的某个时刻,作为密友的宋丽玲说:“我真的爱上你了,你可以和我做爱,我们可以当情人而不只是两个男人。我母亲想要一个儿子,因为在中国只有儿子是被珍视的,当她已经生了一堆女儿后,她就说我是个男孩,然后把我当男孩养大,但我其实是个女人。”宋丽玲似乎感觉到:真实的Gallimard爱上了他,但他不接受自己出柜、和宋做一对同性恋人。宋不得不为他的Gallimard创造出一个女人,这真是很有趣的故事。若没有黄哲伦的戏剧,我可能对这个版本更有兴趣,但这样做的话故事就变成只是关于被压抑的同性恋了。


《蝴蝶君》最后立足于一个情景,在庭审之后,Rene和宋丽玲一起搭乘囚车经过巴黎:Rene在前往监狱的路上,而宋丽玲在被飞机遣返的路上。这为角色和观众提供了唯一机会去达成和解与理解。Rene必须面对宋丽玲生理上的性别。在The Crying Game里,Stephen Rea 饰演的角色一眼看到Jaye Davidson的性器官就呕吐起来,而受到愚弄的观众也被他的乔装所震惊。
(导演:)
Rene和宋丽玲在囚车的最后一幕是我的主意,因为我知道没法像舞台剧一样让这一幕发生在监狱里。宋丽玲显然不会被允许在Gallimard的监门外脱掉自己的衣服、大喊大叫而没人来阻止。而当它在舞台上游离地作为某种回忆出现,则没有问题。对于将这个电影经典场景置于囚车里,我仍有一些担忧。但你还能把它放在哪儿呢?它被设置在法庭和监狱之间。我们并没有在真的囚车里拍摄,这几乎是一场赌博。这个场景是很多人最喜欢的一幕,谢天谢地,它成功了,它仍然是两个人在一间房里的戏。
我不想展现尊龙的性器官,因为这就令整个场景变成围绕性器官展开的了。我觉得关键在于Jeremy一瞬间看到了它,这就够了,我不觉得观众也需要看到它。这跟The Crying Game非常不一样,因为你必须看到它,否则你绝不会相信Jaye Davidson竟然是个男人。在这一幕里的裸体(而非性器官)很重要,因为宋丽玲说:“感受一下我的皮肤,它还是跟原来的一样。”在某种程度上说,他不是要展现自己和想象出来的宋丽玲有多大差别,而是展现他们是多么地一致。
宋丽玲是这样的造物:被虚构出来的男性、女性、东方、西方。当宋丽玲不再是他们共同创造出来的形象,却仍在囚车一幕中鼓起勇气向Gallimard啜泣道:尽管不能与他们共同创造出的样子相比,他也仍然要爱它。这其实非常适用于很多一般的关系,当极力压抑的疑窦崩塌了,有许多你们共同创造的东西就会不复存在,有许多婚姻正是因此破裂。你们对彼此一清二楚,但你们并不喜欢自己看到的真相,因为这远远不能令人满意。于是你们就分手去和别人共同创造别的的什么了。
“只有男人知道该怎么去演女人。”这是剧本的台词,也是我想表现的。关于女性性别的观念是男性创造出来的,关于对方的性别特质也是我们双方达成共识的、为对方创造出来的幻象。这从某种意义来说很迷人,从另一种意义来说又很可怕,因为这意味着在某种程度来说并不存在关于性别的真实性,也不存在完全纯粹的男性特质与女性特质。这是Crimes of the Future的前提所在:当女人缺席的时候,男人会在他们中间发掘出男性特质和女性特质,并且保持某种平衡。我相信,你可以去创作一个关于两个男人或者两个女人的故事,而男性和女性的特质也会在其中浮现。


在Naked Lunch里,Cronenberg也在同性恋和间谍的关联上游戏了一回:Bill Lee为了在Interzone隐蔽活动,“被迫”用致幻剂披上同性恋的伪装。然而在Cronenberg的观念里,这为Burroughs的真实性取向提供了别具一格的解决方式;而一些适用在Naked Lunch里的问题,在《蝴蝶君》里也有所继承。这一次,Bill Lee想象中的杀虫剂变成了非常真实的蝴蝶君宋丽玲,她操纵着不确定自己性别身份的、Burroughs的对应人物Rene。但与变换着虚拟政权的Interzone相比,《蝴蝶君》的政治语境是非常具体的。
(导演:)
革命是被人们所利用的。这里有个绝佳的例子:一个人说着“我几近绝望地要变成别的东西”,而后说“我不能拥有别的身体,我不能给你别的身体”,但同时他希望这能够实现,并且转向内在地去实现它。这也是我要减少政治内容的原因:你在电影中所见的政治要服务于未曾明言的意愿和渴望。所有关于红卫兵的事情,都是Rene所希望消除的过往——邪恶地、激烈地、残忍地、彻底地去消除。这是一种非常个人的冲动在政治上的表现。人创造了政治,若没有人类的渴望和疯狂,就不会有政治,所以对我来说,让这两者走到一起最好不过。
这方面如果做得太多就没意思了。我尽我所能地让它们保持平行。这也是在舞台剧中不那么明晰的。我尝试加一点什么,把宋丽玲安排得更巧妙些。在和Rene相遇以前她就是间谍了吗?未必。这是一种多么专门化的间谍——变装的京剧演员!我是这样跟尊龙讲的,当宋丽玲遇到Gallimard的时候,她用平常的甚至是挖苦的语调讲话,看到他上套了,就领他离开大使馆人员,以防别人拆穿她的男儿身,然后看看这能演到哪一步。她满足而兴奋地令他受到诱惑而爱上自己。而后她被他俘获了。这也是为什么我要加进那一个镜头——宋丽玲的女佣淑芳从窗口窥视他们——这是拍摄中临时加进的。我希望暗示出是她告发了宋丽玲,而宋因此成为了间谍,否则她将因同性恋行为遭受严酷的劳教。因此她得以参与政治游戏,以此苟全。不管怎样,她是被迫去做一种自己想做的事,但那是带有附加条件的。
终于,红卫兵登场了,他们完全是另一股势力。这对于美国人的眼光来说并不是太熟悉,所以我加进了这句台词:“现在所有的艺术家都被认为是罪犯”,这个声音从扩音器传达到劳改营。我还加进了一段画外音:一个醉汉在谈论巴黎酒吧的左派学生。巴黎的人对中国人在干什么感到困惑,他们不理解。我当然意识到,他们怎么会理解?他们住在Santa Monica,大概20岁上下,什么都他妈不在乎。这种变化表明,这股新崛起的政治力量绝不会纵容宋丽玲。旧政权衰微了,才眼看着这种祸害发生,新的政权则不会这样,除非作为权宜之计来利用她。她的所作所为太堕落了,因此她要被送到劳改营。


《蝴蝶君》在观众中成功与否,基本上取决于他们能否接受这个概念:Gallimard至少在一定层面上被“宋丽玲是个男人”所震惊。这在剧场的形式下是很容易被接受的,而对电影版则遗留下无法回避的问题:如何把布景、角色、行为变得更具体真实。真实的历史资料似乎显示,Boursicot和时佩璞共同生活了20年。在他1986年的庭审上,Boursicot坚称自己是为了爱情而不是金钱而泄密的,他还告诉法庭:“我们不得不对这段罗曼史保密,并且时常在暗处共处。这就是我犯下错误的原因,我从未完整地看到过他的性征,他非常羞怯,我以为这是中国的传统。”
而Cronenberg不但直面此事,还让Irons演的Gallimard成为一个有性经验的已婚男人(而非年仅20岁时遇见时佩璞的Boursicot),这种典型的Cronenberg式特点令电影的预设更富有冲突性。他们在黑屋中做爱,摄像机一瞥而过,从而使这个场景的挑战性更加倍了。
(导演:)
当看到囚车场景的时候,我觉得你已经预期到会有更多的东西发生。当我年轻的时候,曾经有一个惊人的念头——或许你带走一个妓女,而她却是个男人。现在这个念头看似已经被我淡忘了,但事实上却无处不在!几乎没法找到一个妓女看起来像而事实上也是女人。我觉得只有当观众不接受Gallimard表面上的愚蠢时,才真是一件糟糕的事:他们觉得这像是一个不能运作的机械,那么你就麻烦了。但如果他们能设法让它在脑中运作起来,就算不错了。某种程度上说,我故意挪开了这个防护网——我抛开了所有关于Gallimard在性方面的呆滞笨拙的的限定因素,这些因素会让你相信他可能被骗,那我就不会用Jeremy来演了,因为让他在银幕上受骗很难令人信服。现在我正是想要Jeremy来表现,因为你能感受到一种被故意搁置的疑窦,他不是被人愚弄了,他是自己希望被骗。
我经常被众人的解读所惊讶,他们不能相信为什么Gallimard对宋丽玲的真实性别如此无知,因为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们要进行阴道性交,因为这才能满足一个男人,那么他怎么可能没有发现?众人甚至根本不愿意考虑他们可以通过肛交。我觉得Gallimard的真实原型仍然会否认这一点,而辩解说他是在时佩璞的大腿间交媾的。我在想,“对嘛,是在大腿间,再加上手和嘴。”我再多强调一些。宋丽玲捏造了一种假的中国文化,一种假的古代中国式做爱方法,并且做得美妙诱人。那个小场景下,他们在黑屋中——我不知道该叫什么——做爱,她是用手在做?还是在她大腿间?或者是肛交?到底是在哪里?我觉得人们不得不接受:人实际上有多么诡异。在维多利亚时期,男人确实会过了20年仍没有看过自己妻子的性器官,这不是什么惊人的事情。人类的性是一种强大的力量:它从繁殖的机能上剥离开来,因此在现在看起来几乎是一种诱人的力量。其中有太多内容可以挖掘,它本身就是一种艺术形式。

———————————————————————————————

【一切以原文为准,请勿转载】

 4 ) 去他妈的逻辑

这是一部我在看之前没有任何期待的电影。看片之前,已经看过内容简介,觉得这个故事有点匪夷所思,跟爱人同床共枕很多年,居然还不知道对方的真实性别,真是不合逻辑。
但是,冲着这个故事“真人真事”改编而来的标签,让人想一看个究竟。
但不管怎么说,在看之前,我是不够任何希望的。觉得海报上尊龙的女相扮相也不美,他的线条太过硬朗。远不及张国荣,换了衣裳就让人觉得是女娇娘一枚。
但是,整个片子看完,我就开始震憾。片子里面的尊龙,走路的姿势,看人的神态,是做作,又是天然,他总是小心翼翼的,伸出触角,怕不够,又怕太过。表达一种那样的爱情,既拘谨,又缠绵,是真实,又是欺骗。那么卑微,又那么强硬。常常会让人忘了,那居然是尊龙,是个善演皇帝和老大这等强势男人的家伙,是个真正的男人。
宋丽玲终于脱下了他所有的伪装,片子里面的尊龙,赤身裸体的,他还带着宋丽玲女人的魅惑,他跪在雷纳的面前,依旧那么卑微,他双手捧着雷纳的手,就像以前一样,像捧着他的天神。他还在期待。但雷纳始终爱的是女人,他仓皇的逃开了。镜头下尊龙欲哭无泪的脸,慢慢垂下。
很多人都怪宋丽玲残忍,要剥开最后一层伪装。但残忍的又何尝不是雷纳,他爱的始终是一个不存在的幻影。真实的宋丽玲他无法接受,再争取,也不过徒劳。
最后雷纳自戕,割破颈动脉,样子很骇人。宋丽玲被遣送回国,尊龙还是那样一幅表情,看似无喜无悲,波涛汹涌在内心。
我还是无法不拿尊龙跟张国荣相比,张国荣的程蝶衣,已成疯魔,忘了自己是在戏中,自刎而亡,一切不过水到渠成。张国荣的女装扮相也是如此,再自然不过,仿佛天生如此,没啥可挑剔,不过水到渠成。他是偶像派的。
但尊龙才是真正的实力派,扮相上并不占优势,但是他的诠释完全弥补了扮相上的不足。仿佛不过是一个女装男相的女子,灵魂全是女子的,品性也是女子的,仿佛身体也是女子的,满身心承载的,全是女人细腻的温柔。
但这样的女子,居然是一个男子。
这个故事,就情节而言。我依旧会觉得不合逻辑。但是,让逻辑见鬼去吧。我喜欢它!




 5 ) 先生和他的《蝴蝶君》

对于这部影片,很多人并不能理解它的美,甚至觉得恶心,于这些言论我只能客观地说,这是一部严重被低估的影片,它的价值远不止于豆瓣8.2的评分。我承认一开始看的时候,我并没有理解的很透,也正因如此,才有了第二次,第三次乃至将来的无数次。 从影片内容上来说,大多数人眼里影片最令人难以理解的部分,可能就是宋是真正的间谍亦或明知自己是间谍,却还付出了真情。有些人心疼rene被欺骗感情骗得如此,就好像是世界上最残忍的错爱, “爱上了你的幻影,幻影中的你渐渐走出,我竟分不清是梦是醒”,只有一场完美的爱才能让一个男人那么盲目。他最后把自己比做蝴蝶夫人,也是非常恰当的,戏剧中蝴蝶夫人对西方男人逆来顺受,最后为爱牺牲,现实中他自己被爱蒙蔽,丧失了判断,最后选择了轰轰烈烈死的结局。但我更倾向从另一个方面来理解,Gallimard爱的只是一个幻影,宋丽伶却真实的爱着。简单说一个情节,就是最后在审判庭上的时候,那个时候是一个很矛盾的点,通过rene和宋丽伶动作、表情的细节,也很能体现他们之间的情感。最后在囚车里更是他们内心的,最真实的写照,一开始宋丽玲很凌厉,但后来变得柔和甚至苦苦哀求,或许抱有一丝希望,希望仁尼能够接受它,被拒后掩面痛哭,乃至最后一幕他在飞机上也是流下了悔恨的泪水,不能说是不是悔恨,但能感觉到他确实是真正的在爱着。他明确自己的间谍身份,但却还是付出了自己的真情,他最后祈求的,不是原谅,是接受,是rene的爱,这样的感情或许有些扭曲,但却令人为之动容。 “我西装革履踏上归国的行程,你胭脂水粉诀别内心的苦旅,蝴蝶依旧是蝴蝶,像梦一样最终要有结局。我爱惨了你,为你放下尊严,可自己却活在你的谎言里,不是不晓得,只是倘若有你在身边也就足够了”。这个故事最终的结局,就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些许荒唐,些许悲凉”,寥寥几字,用来形容这段感情最合适不过。 鲁迅说过,男人扮女人是中国最伟大的艺术。抛开内容来讲,在我眼中,最令人迷醉的便是宋姐姐那深邃的,充满东方美的嗓音,带着些许神秘的色彩,眉眼间的风情更是让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这个世界能够经久不衰的美人都具有一种摄人心魄的能力,尊龙便是如此。姿态袅娜聘婷,似有似无的风尘,超越性别的性感。他的眼眸里有星辰,深海,都想沉溺在里面了。也许他的形象 、外貌、身材没有极其的贴近女性形象,但这部影片的导演也曾说过,他不要变装皇后,变装皇后只是所谓西化的演法,正如现今大行其道的电视剧电影,女装大佬无一不是靠妆造苦苦支撑着女性的身份,但这种演法一味追求着女人的“形”,却忽略了女人的“神”,也便是失去了女人那种独特的韵味。 “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虽怒时而若笑,即嗔视而有情。面如敷粉,唇若施脂,转盼多情,语言常笑。天然一段风韵,全在眉梢;平生万种情思,悉堆眼角”,这段话用来形容先生饰演的宋丽玲的神韵美极为贴切。先生对于这个角色也有他自己的理解,他特意留着青胡茬,为了不要观众只见皮囊美色忘演技,结果这样依旧惊艳。可以说,导演对宋丽伶这一形象“取其神而脱其形”的理解,是这部影片不同于其他影片最大的动人之处之一。 “人间,只是抹去了脂粉的脸。一寸寸的挣扎,深一眼浅一眼都是云烟”。从精神方面来讲,这部影片让我对爱有了一种新的理解,也很感谢许多被提出的问题,帮我理解了很多耐人寻味的细节。这个时候带着这些观后感,还有一些影评,再去体味每一个细节,每刷一遍都会有不同的感受,每看一遍,都会发现每一句台词都是精神与思想的盛宴,每每与旁人讨论起这部影片,不同角度的感受交织在一起,都会掀起一场从不同角度给人带来的思想的碰撞与摩擦,乃至于迸发出绚烂的火花。 说了这么多,很高兴这部影片能把我带入一个也许我以前从未接触过的新的圈子,是精神上的,也是思想上的,也非常感激这部影片,让我结识到了人生中第一个真正从心中仰慕的人,让我成长,追星不再是盲目的,追星也不再是追星 。并且让我知道,也许把美好变成永远,回忆作为珍藏,往后余生,从容坦荡生活才是最好的归宿。 雍容的气度,静水流深的演技,先生给我的印象,大抵如此。或许你看到的是他在舞台上的游刃有余,却不知他因苦学戏剧曾遭遇过一段悲惨的童年,更不晓他被命运捉弄所历经的幽幽岁月,所有的成功都是沧桑岁月的积淀,希望通过我的文章,能让更多人了解并欣赏先生,了解这个惊艳了西方世界,被遗忘的华人之光,了解尊龙和他的蝴蝶君。

 6 ) 转刘心武关于时佩璞的文章--其实没那么复杂

这不离奇的故事促使我不断网络搜寻,指导看到刘心武先生的这篇文章:
刘心武的文章

  我正在家里心情大畅地准备行装,忽然有人敲门,打开门一看,不免吃惊——门外站着我们单位的一位负责人。
  那是1983年初冬。我被安排参加中国电影代表团到法国参加南特电影节。中国电影代表团的名单是由当时电影局长石方禹拍板的。当然,电影局还必须征得我那时的所属单位——北京市文联的同意。很爽快,甚至可以说是很高兴地同意了。第二天就要出发了。北京市文联的负责人老宋却忽然到我家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变化呢?
  我把老宋让进屋,他也不坐,看看周围,我告诉他爱人孩子还没回家,他知道家里只有我一个,就跟我说:“有个事要嘱咐你一下。”  老宋为人一贯温厚随和,但他话一出口,我不禁有些紧张了。明明头两天他见到我还提起去法国的事,只表示为我又能增加见闻高兴。他有事要嘱咐我,怎么早不说,现在风风火火地跑来说?
  老宋个子高,真所谓虎背熊腰,我站在他面前,仰望着他。他十分严肃地嘱咐我:“到了法国,如果有人问到时佩璞,你要证实,他是北京市文联的专业创作人员。”
  宋老又叮嘱一句:“你记住啦?”我点头。他就蔼然可亲地说:“那好,不耽搁你收拾行装了。祝你们一路顺风!”接着就告辞。
  老宋走了。我暂无心收拾东西,坐下来细细琢磨。
  我意识到,老宋突访我家,一定不是他个人心血来潮。
  到了法国,我应该在有人问起时,证实时佩璞属于我们北京市文联的专业创作人员。
  我能证实。
  想到这一点,我心安。我害怕撒谎,哪怕是为正义的事业撒谎。老宋不是嘱咐我撒谎而是强调我应该说实话。我很乐于跟任何人陈述真实情况。
  我是1980年从北京出版社调到北京市文联任专业创作人员的。直到1986年我又从那里调到中国作家协会《人民文学》杂志工作,并没有对专业创作人员评什么一级、二级……专业作家的做法。后来时兴那样的做法,我已经从事编辑工作,未能参评,从那以后到现在,我已没有专业作家的身份。但1980年至1986年之间在北京市文联任专业创作人员(也可以说是专业作家)那几年的情形,回忆起来还是花团锦簇、满心欢喜的。
  那时候的北京市文联专业作家群真是老少几辈济济一堂,蔚为大观。老一辈的有萧军、端木蕻良、骆宾基、阮章竞、雷加、张志民、古立高、李方立、李克……壮年的有管桦、林斤澜、杲向真、杨沫、浩然、李学鳌、刘厚明……归队的有王蒙、从维熙、刘绍棠等……新加入的有张洁、谌容、理由等。因为人多,每次组织学习,必分组进行。我分到的那一组,除了上面提到的某些大名家外,还有一位资历极深的老诗人柳倩,他曾是“创造社”的成员。另一位呢,跟我友善的兄长辈作家附耳嘱咐:“千万别在他跟前提到艾青!”原来艾青于他有“夺妻之痛”;再一位呢,就是时佩璞。

  开始我也没怎么注意他。有一天又去学习,他恰巧坐在我旁边。他堪称美男子,头发乌黑,脸庞丰腴,给人印象最深的是脸庞和脖颈皮肤超常地细腻。我估计他那时怎么也有四十岁了,心中暗想,他就没经历过下放劳动吗?怎么能保持这样的容颜?更引起我好奇的是,他里面的衣裤和皮鞋都很洋气,可是身上却披着一件土气的军绿棉大衣,那时候可是只能从军队里能得到的啊。  
  学习会休息期间,我们有对话。我跟他说,真不好意思,还不知道您是写什么的,是诗人吗?他就说是写剧本的。我就问他写过什么剧本?他说写过《苗青娘》,我就“啊呀”了一声。
  我敢说王蒙他们可能直到今天都不知道何谓《苗青娘》,那真是太偏僻的作品了!可我偏偏知道!
  当然,我以前只知道有出京剧是《苗青娘》,并不知道编剧是谁。于是不得不再自我惊叹,我的祖辈、父辈、兄姊辈,怎么会牵出那么多七穿八达的社会关系,竟一直影响到我,有的甚至延续到今天。父亲曾和一位赵大夫有密切交往,而那位赵大夫的弟弟,便是京剧界鼎鼎大名的程派青衣赵荣琛,因而,我们家的人,在以往的程派青衣里,也就特别关注赵荣琛,也就因此知道些赵荣琛的秘辛。比如,上世纪60年代初,有关部门忽然夤夜造访赵荣琛家,说是对不起打搅,毛主席想听您唱戏。赵荣琛登上接他的汽车去了中南海。下车的时候,发现另有一辆车,接的是侯宝林。原来毛主席把夜里当白天过,白天是要睡觉的。进去后发现那是跳交际舞的大厅。毛主席跳舞间隙,再听段相声,来段京剧清唱。毛主席很亲切地接见了赵荣琛,让他坐到自己那架大沙发的阔扶手上,说你今天能不能唱段新鲜的?赵荣琛就说,那我唱段《苗青娘》里的二黄慢板吧。毛主席那时候也不知道何谓《苗青娘》,说生戏生词听了不懂,赵荣琛就扼要地介绍了剧情:此剧又名《羚羊锁》,剧中的苗青娘因金兵入侵与丈夫儿子离散,丈夫投入敌营,苗青娘后来也被掳去,在敌营她私下劝丈夫杀敌归汉,丈夫不从,还要加害于她,她就在儿子帮助下刺死丈夫,以明爱国之志。毛主席听了剧情,十分赞赏,说表现大义灭亲啊,好!又让秘书拿来纸笔,赵荣琛当场挥毫,毛主席直夸其书法漂亮,后来赵荣琛唱那段二黄慢板,毛主席就边看写出的唱词边叩掌细品。
  我跟时佩璞说知道《苗青娘》,他长眉微挑,道:“真的么?”我略说了几句,他发现我非吹牛,十分高兴。我问他是否自己也上台演唱?他说当然,只是次数不多。他说曾拜在姜妙香门下,在北京大学礼堂唱过《奇双会》。哎呀,天下巧事到了我这儿真是一箩筐!我就跟他说,我哥哥刘心化是北京大学京剧社的台柱子啊,唱的是梅派青衣。他说那回他们在北大演出,前头就有北大京剧社的成员唱“帽戏”,我说指不定就是我哥哥唱《女起解》哩……我们聊得就更热乎了。
  后来有一次,学习时我们又坐一块,休息的时候又闲聊。他问我住哪儿,我告诉他在劲松小区。那时候只有落实政策的人士和极少数加以特殊奖掖的人士,才能分到新小区里的单元房,我告诉他时不无得意之色。我分到一套五楼的两室单元。四楼有一套三室的分给了赵荣琛。刚听到那个消息时我兴奋不已,但由于赵荣琛那时年事已高,又有腿疾,拿那四楼的单元跟别人调换到另外地方的一楼去了,我也因此不能一睹赵荣琛便装的风采。不过我们那楼里住进了荀派传人孙毓敏,还有著名武旦叶红珠……时佩璞很为我是个京剧迷高兴,他说,原以为你只知道几出“样板戏”。散会时我顺便问他住在哪儿,他说在和平里,欢迎我有空去坐坐。他问我喜欢喝茶还是咖啡,我说当然是茶,咖啡喝不惯。他说那真可惜——他那里有上好的咖啡。他给我留下电话号码,又说,你要来一定先打电话,因为我也许在城里的住处。他家里有电话?那时候我们住在劲松小区的中青年文化人几乎家里都没有安装电话,打电话接电话都是利用公用传呼电话。所谓“劲松三刘”——刘再复、刘湛秋和我,都是到楼下那个大自行车棚里去,那里有一台宝贵的传呼电话。我记得有一次因为都在那里等着邻居打完长时间的电话,站得腿酸,湛秋就一再问我,怎么才能申请到私人电话?而时佩璞家里却有私人电话,更让我妒火中烧的是,他居然除了和平里的住处,在城里还另有住处!当时阴暗心理油然而生——《苗青娘》的影响,怎么也没法子跟《班主任》相比啊……(那时候因为和平里在二环路以北,被视为“城外”,现在四环以外才算郊区。后来知道,他城里住处在新鲜胡同,是一所宅院,住所里不仅有电话,更有当时一般人家都还没使用上的冰箱等电器)。
  我当然没有给时佩璞的和平里居所打电话,也没有去拜访他打扰他构思写作新剧本的想法,只盼望下一次学习时能再跟他抽空聊上几句。但是,那以后时佩璞再没有出现,我没太在意,专业作家的学习会常会缺三少四,我也请过几次假。
当我已经差不多把时佩璞忘记的时候,在去法国前夕,老宋却突然来我家,特别就时佩璞的身份问题嘱咐于我。没得说,我一定照办。
  到了法国,在巴黎住了一晚,第二天就乘火车去了南特。那是一座典型的西欧富裕城市,整个儿活像一块甜腻腻的奶油蛋糕。在那里每天要参加许多电影节的活动,我的神经高度兴奋,兴奋点几乎全跟电影有关,因此,几乎把时佩璞忘得一干二净。在南特期间没有任何人向我问起过时佩璞。 #   从南特返回巴黎,第一夜,我就想起了老宋,他那嘱咐我时的身姿神态宛在眼前,我就提醒自己:若有人问,一定要如实回答。当然,我也懂,如果没有人问起,一定不要跟任何人提起这个名字。
  在巴黎停留的几天,我多半是约上陶玉玲,用当时堪称大胆,如今已很时兴的“自由行”的方式,乘地铁加步行,到各个名胜景点观光,没有任何人认识我们,当然也就不可能有任何人跟我们提出任何问题。巴黎的华侨领袖请谢晋和我们一行去看“红磨房”的演出;参观新奇有趣的蜡像馆;到华侨开的旅游纪念品商店购物;到有红柱头和龙图案的中餐馆吃饭……其间也没有任何人提起过时佩璞。在巴黎还有几位专门研究中国电影的人士跟我们聚谈,他们谈的都是中国电影,不涉及京剧,当然更没有什么跟《苗青娘》相牵扯的内容。
  那是在巴黎最后一晚了。我跟陶玉玲逛完街,回到旅店,谢晋见到我就说,有位叫于儒伯的汉学家打电话到我们俩住的房间,说晚上想约我出去吃饭,聊聊天。谢晋告诉他,我可能会吃过东西再回旅馆,于儒伯就让谢晋转告我,多晚都不要紧,吃过饭也没有关系,他还会打电话来,一直到我接听为止。如果我吃过晚饭,他会带我去酒吧聊天。
  于儒伯是那时法国汉学家里关注当代中国作家创作的一位。他多次访问中国,跟几辈中国作家都有交往。他在北京见过我,在法国报纸上介绍过《班主任》和“伤痕文学”。我既然人在巴黎,他来约会,没有理由拒绝。谢晋发现我面有难色,以为我是逛累了,就劝说:“人家是好意。你累了先躺一躺,到酒吧喝点鸡尾酒,你就有精神了。”他哪里知道,我是怕终于由于儒伯来问时佩璞。   于儒伯是个中国通,但有时候“通”得有些可怕。记得有一次我应邀到外地参加活动,住在我自己连名字都还记不清的旅馆里。刚进房间不久,电话铃响,一接听,竟是于儒伯打来的,我吃惊不小,忙问他怎么知道我到了哪个城市,而且还知道我住的旅馆,更知道住的是几号房间,什么事像侦探似的追着我来电话?于儒伯却只在电话那边呵呵笑。其实听下来,他找我也并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 7   那晚在巴黎,我还并不知道,时佩璞从北京市文联专业作家学习活动中消失,是应一个文化活动的邀请到了法国,而就在我们中国电影代表团去参加南特电影节前数月,他在法国因间谍嫌疑被捕,将面临起诉审判。绝不愚钝的我,已经敏感到,无论是法国人向我问起时佩璞,还是我答曰他跟我一样是北京市文联的专业作家,都绝非一桩可以轻描淡写的事情。
  我紧张了,甚至问谢晋要了些他所喜爱的威士忌喝。我希望于儒伯不再来电话,毕竟,我是戴过红领巾和共青团徽章的人,成长过程决定了那时的我绝不适应夜生活,哪怕是很雅皮的酒吧夜生活。那个时间段我应该上床睡觉了。  然而电话铃响了。谢晋提醒:“找你的。”我去接,是于儒伯。他第一句话就是“我的车就停在你们旅馆门口……”   我出去上了于儒伯的车。他驾车,我坐在他旁边。问好之外,且说些淡话。他开车太快,拐弯太猛,而且,妈呀,怎么要跑那么远?!什么鬼咖啡馆,非去那儿吗?
   终于到了。是一间很雅致,甚至可以说是相当朴素的酒吧。显然于儒伯是那里的常客,柜台里外的服务人员都和他亲热地打招呼。于儒伯把我引到一个车厢座,哎呀,那里怎么另有两位法国人?于儒伯给我介绍,人家也就礼貌地跟我握手。我只听清其中一位是一家什么报纸的编辑,另一位没听清是什么身份。我是否该再追问一下呢?心里这么想,却没追问。于儒伯给我推荐了一种淡味的鸡尾酒,后来又要了些小点心。他谈兴很浓,向我问到一些人,记得问到巴金,问到王蒙,问到毕朔望(时任中国作家协会外联部主任)……我心上的弦绷得很紧,随时打算回答他那重要的一问,“是的,时佩璞是我们北京市文联的专业作家之一,他是位剧作家,写过一部剧本叫《苗青娘》……”但是,直到后来我说实在很疲惫,明天一早就要去机场赶飞机了,他乐呵呵地送我回到旅馆门口,挥手告别,祝我一路顺风,又说北京再见,并没有一句话涉及到时佩璞。 ,
  睡下以后,我在被窝里重温与于儒伯的会面场景,他应该不负有向我询问时佩璞的任务。他和我交谈中,不时穿插着用法语跟那两位不懂中文的法国人翻译我的部分话意,又仿佛略讨论几句。我仔细回亿推敲,其中一位确实是报纸编辑,另一位则应该是出版社的人士,于儒伯和我探讨的主要是当下中国哪些文学作品适合介绍翻译到法国。   回到北京,我很快选择一个只有我和老宋在场的机会,向他简单地汇报:“整个在法期间,没有任何人跟我问到过时佩璞。”
  说完我就离开了。
  1984年,我接到当时西德方面的邀请,去了那里。在法兰克福,一位德国汉学家说刚从巴黎回来,我就问他是否见到于儒伯?西欧汉学家是个小圈子,一般都有来往,若是汉学界方面的活动,一定会熟脸汇集。没想到他说:“你不知道吗?于儒伯死了。前些时候他开车去奥利机场赶飞机,半路上撞车,死了。”我一惊,跟着一乍:“是一般车祸吗?会不会是……”对方说:“就是一般车祸。谁会谋杀一个搞汉学研究的人呢?”虽然道理确实如此,我还是发了半天愣。
  后来我跟小哥刘心化说起时佩璞,他还记得当年时佩璞在北大礼堂演出《奇双会》的盛况。他说时佩璞还跟关肃霜配过戏。时佩璞不仅能唱小生,也能演旦角,扮相极好,嗓音也甜,只是音量太小,“跟蚊子叫似的,若不坐头几排,根本听不清,那时候也不兴带唛。”但是,他听我说时佩璞是《苗青娘》编剧,却大撇嘴。他强调那是很早一位叫金味桐的先生专为程砚秋编的本子,但是程本人并没有排演这出戏,后来赵荣琛演了,但总共也没演几场,是极冷门的一出戏。
  出于好奇心,我到图书馆去查,找到薄薄的一册《苗青娘》,是1964年北京出版社出版的,那个戏曲剧本署了两位编剧的名字,第一位是薛恩厚,第二位是时佩璞。再后来又打听到,时佩璞曾在云南大学学过法语和西班牙语,他与薛恩厚合编《苗青娘》剧本的时候,编制在北京青年京剧团。关于苗姓女子杀夫殉国的故事,不知究竟源于何典,但闽剧里早有相关的剧目,只是女主角姓苗而不叫青娘。1952年金味桐编写的剧本叫《羚羊锁》,羚羊锁是戴在女主角儿子脖颈上的具有标志性的佩件,是贯穿全剧的一个道具。儿子长大后与父母重逢,在父母发生去留争议时站在母亲一边,最后与母亲一起大义灭亲。将同样的故事改编成有所区别的剧本,在戏曲中是常见的事。薛、时的剧本究竟与金味桐的剧本差别何在,因为没见到过金本,无从知道,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就是薛、时的剧本在弘扬爱国这一主题上,特别用力。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对时佩璞的好奇心渐渐淡漠。
  1988年我再次踏上法兰西土地,这回是参加中国作家代表团。在巴黎,有一天聚餐时,我忽然听见几位巴黎的中国华侨议论起时佩璞,内容是时佩璞1983年被捕,轰动一时,但很快人们就被新的轰动事件吸引,几乎把他全忘记了。可是,三年过去了,1986年法院忽然进行宣判,判时佩璞犯间谍罪,判他的情人、法国原外交官布尔西科犯叛国罪,顿时又引发了轰动。
细听那几位华侨讲述,事情也真该轰动,太耸听了啊!
   原来,布尔西科先在法国驻北京大使馆工作,是级别很低的外交官。他在一次酒会上见到了时佩璞,当时时佩璞被邀去表演京剧唱段,是彩扮演唱,扮相不是小生而是小旦。布尔西科为之倾倒,两人后来私下就往来起来。布尔西科一直以为时佩璞是女人,两人的关系最后发展到肉体接触,多次做爱。后来布尔西科奉调回国,但两人情深意绵,剪不断理还乱。再后来布尔西科谋到法国驻蒙古国大使馆里的职务,利用出差北京的机会,跟时佩璞再续前缘。有一次布尔西科到北京找时佩璞时,发现时佩璞身后有个怯生生的小男孩,是中国人与西洋人混血的模样,时佩璞就让那孩子叫他爸爸。布尔西科没有怀疑,接受了这个意外的惊喜。后来时佩璞带着孩子来到巴黎,跟布尔西科团圆。但好梦难续,法国反间谍部门称掌握了确凿材料,布尔西科与时佩璞交往期间,不断把大使馆的机密文件带给时佩璞……
  最令法国舆论大哗的是,布尔西科直到1986年宣判时,才知道时佩璞竟是男子!而时佩璞虽然不承认是间谍,却对自己的男子性别直供不讳!法庭还出示DNA检测结果,那个男孩与布尔西科毫无血缘关系,根本就是一个从中国西北部找来的貌似中西混血儿的中国儿童!布尔西科当场精神崩溃。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发生性关系后还不能辨别性别吗?后来媒体根据分别采访向公众解释,说时佩璞主要使用了两个方法迷惑布尔西科,一是他能巧妙地隐蔽自己的性器官;二是他强调自己是东方人,不习惯在光照下做爱,必须在黑暗中进行。这样,布尔希科竟一直以为自己在和女子做爱……
  华侨的议论还有更多的内容,说是法国的审判结果出来后,在中国外交部例行新闻发布会上,有记者提问时,中国外交部发言人称,时佩璞不是间谍,他是办理了正当手续被法国当局批准进入法国的。中国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施用“美人计”以获取情报。“时佩璞间谍案”对中法两国的关系似乎并没有产生什么负面影响。更有意思的是,宣判才过一年,1987年,密特朗总统就宣布了赦免令,既赦免了时佩璞,也赦免了布尔西科。那么,他们出狱后,还会再在一起生活吗?当然不会。到1988年我们中国作家代表团来巴黎访问的时候,据说时佩璞已然流落街头。他到中国领事馆要求回到中国,领事馆以他没有中国护照并且已加入法国国籍为由加以拒绝。
  他们议论时,我一直默默地听着。身边一位不住在北京的同行问我:“这个时佩璞是个什么人啊?”我就回答:“他原是北京市文联的专业作家,他写剧本,京剧剧本《苗青娘》就是他跟另一位剧作家合写的。
  就这样,在巴黎,我终于回答了关于时佩璞身份的问题。
  我曾画过一幅抽象画,命意是“心灵深处”。那正是在我从“不惑”朝“知天命”跋涉的生命阶段。在那一阶段里,我不仅画水彩画,也画油画,有时更在材料、颜料和画纸的使用上“乱来”,完成后一般会在画题后注明“综合材料”。《心灵深处》就是一幅“综合材料”的制作。经过近半个世纪的生命历程,我开始醒悟,其实,无论政治、经济、文化、时尚……在表象之下,有很深很深的,难以探究却又必须孜孜不倦地加以探究的东西,那就是人性。在人,那活生生的躯体里,存在着一个神秘的心灵,在心灵的深处,时时涌动着的,究竟都是些什么因素?
   时佩璞和布尔西科的间谍案,确实没有搅乱中法关系。从官方来说,中国方面虽然坚决否认时佩璞是间谍,认为法方以间谍罪审判时佩璞令人震惊和遗憾,但表完态也就算了,不仅政治、经济方面的中法关系继续友好推进,文化交往也有增无减。刚判了时佩璞六年监禁,包括我们中国电影代表团在内的若干文化团体与个别文化人,仍前往法国参与各项文化活动,就是明证。
  时佩璞确实爱布尔西科,布尔西科也确实曾把时佩璞当作东方美女爱得死去活来,这应该不算典型的“同志之爱”。时佩璞后来证实生理上并非双性人,也没有做过变性手术。时佩璞在法庭审判时说,他虽然任由布尔西科当作女子来爱,但他从未跟布尔西科宣称自己是女性。这申明对于法官确认他是间谍毫无动摇之力,但时佩璞说这话时眼泛泪光,使不少旁听的人士感到,他对布尔西科确有某种超越政治的情感的忠诚。据说两人同被赦免后,布尔西科对时佩璞转爱为恨,不愿再跟他来往,但到两人都越过了“耳顺之年”,时佩璞主动找到因中风住进疗养院的布尔西科,在他榻前真诚地表白“我还是深深地爱着你”。这应该绝对不是为完成某种使命才使用的伎俩,而是发自心灵深处的幽咽之声。
 布尔西科难以原谅时佩璞。他比时佩璞小六岁,当他被时佩璞激起情欲拥吻做爱时,才刚满二十岁。据说他们初次做爱后,时佩璞去浴室洗浴,布尔西科在朦胧的光影下,看到时佩璞下体上有鲜血,就激动地冲过去紧搂他,连喊“我的女人”,由此布尔西科对时佩璞给他生下儿子深信不疑。他们给孩子取的法国名字叫贝特朗,中国名字则叫时度度。时佩璞当然是欺骗了布尔西科,但直到法庭审判,布尔西科仍坚称他向时佩璞提供使馆文件绝不是为了金钱,而只是出于感情,那感情不仅是爱情,更有亲子之情。当时佩璞承认自己并非女子,不可能生育后,布尔西科一定感觉陷入了地狱。审判结束,他们被作为一对男犯关进同一监室,对于布尔西科来说那就是地狱的最深一层。他质问时佩璞究竟是男是女?时佩璞拉开裤子的文明链让他看,又再拉拢。这比魔鬼的拷打更疼痛!监狱出于人道考虑,很快将时佩璞移送别处。布尔西科用剃刀自杀未遂。
  法国总统为什么赦免布尔西科?据说布尔西科先后提供给时佩璞的那些使馆文件都是保密级别最低或次低的。当然,作为法国大使馆成员,哪怕仅仅有意泄露一份最低级别的保密文件都属叛国行为。布尔西科给法国带来的损失确实不足道,他的浪漫痴情却颇令人同情,这也许是赦免他的一个重要原因吧。尽管布尔西科从那以后一直不能原谅时佩璞,但有人在他家中发现了一段写在纸上的话,大意是时佩璞毁了他的一切,但到头来被人欺骗总比欺骗别人好,他仍然宁愿时佩璞真是一个女子,贝特朗真是他的儿子……
  法国总统赦免时佩璞,还可能是出于向中国示好——既然这个引起轰动的间谍案,社会舆论热点并不在政治、外交方面,那么,乐得施恩。一般人都认为时佩璞被赦后找到中国领事馆要求回国被拒,于是带着时度度隐居巴黎,但有细心的人士在1999年发现了一份《北京市卫生局统战处先进事迹》的打印件,其中列举的一桩“先进事迹”是:“旅法华侨时佩璞教授回京,他患有心脏病、糖尿病,我们安排同仁医院给予细心的治疗,他非常满意。”当然,那也许只是姓名相同的另一位时先生。
1994年初,我到台北参加《中国时报》主办的“两岸三地文学研讨会”。除了会议的正式活动,还和一些台湾文化人到茶寮酒吧聊天。有一次在茶寮里,是和几位很年轻的台湾文化人在一起,有的还在大学里学戏剧或电影,尚未正式进入文化圈,但他们思想很活跃,心气很高,话题也就都很前卫。不知怎么就聊到了“同志电影”,有的说到底还是台湾走在了前头,八年前(1986年)虞戡平就把白先勇的《孽子》搬上银幕。有的就说还是大陆后来居上嘛,陈凯歌的《霸王别姬》去年(1993年)不是在戛纳夺得金棕榈奖了吗?于是就有一位提到最新的好莱坞电影《蝴蝶君》,说是根据一个中国大陆男扮女装的间谍的真人真事改编的,那间谍案在法国刚刚尘埃落定,纽约百老汇就编演了歌舞剧《蝴蝶君》。编剧叫黄哲伦,是个ABC(在美国出生长大的中国裔人士),这剧一演就火了。去年(1993年)华纳公司请澳大利亚导演柯南伯格把《蝴蝶君》拍成电影,本来非常出色,可真是“既生瑜,何生亮”,谁想到去年国际上同性恋题材的电影扎堆儿出现,陈凯歌的《霸王别姬》拍得有霸气,那光芒硬是把《蝴蝶君》给掩下去了!有的就说,柯南伯格特别请到尊龙来演蝴蝶君,尊龙也真出彩,但是怎么又想得到人家张国荣出演程蝶衣,“此蝶更比那蝶狂”,张国荣把尊龙给比下去了……他们在那里对“同志电影”品头论足、嬉笑怒骂,独我一旁沉思,于是对面一位女士就问我:“刘先生,您听说过‘蝴蝶君’的事情吗?”我答:“岂止是听说过。不过,我觉得,那个法国外交官和他之间,似乎还并非‘同志之恋’……”席间有位人士就说,他有刚翻录的《蝴蝶君》录像带,非常难得,如果我想看,可以请大家陪我去他家欣赏。在座先有女士尖叫起来,催着快走。有人建议他回家把录像带取来,在茶寮的电视机上放,他说:“那就犯法了啊!”他问我想不想去他家看《蝴蝶君》,我的回答不仅出乎他的意外,更令几位想跟他去看片子的人士失望,我说:“算了。以后总有机会看到的吧。”
   那时,我对“蝴蝶君”时佩璞及其风流艳事,已经完全没有了兴趣。黄哲伦也好,柯南伯格也好,尊龙也好,他们通过电影能诠释出什么来呢?
  又过了十年,2004年,我才得到一张电影《蝴蝶君》的光盘。本来就没抱什么期望,看完电影更是大失所望。其中只有一段涉及什刹海银锭桥畔的镜头,引出我若干伤感情绪,但那与电影中人物的命运无关,而是因为自己在那镜头展现的空间附近生活过十八年。我的反应属于“接受美学”范畴里的“借酒浇愁”。 ;
  当然,看完《蝴蝶君》,我也不禁沉思。究竟时佩璞的心灵深处,涌动的是些什么东西?他还在巴黎吗?
  今年,即2009年6月30日,时佩璞病逝于巴黎,享年七十岁。法新社马上予以报导,中国新闻社及国内一些传媒也有所报导,《南都周刊》还作为“封面故事”,给读者提供图文并茂的信息。存在过的肉体将在棺木里渐渐腐烂,心灵呢?是马上消亡,还是也有一个慢慢腐烂的过程?
  记者们当然不能放过肉体和心灵都还存在的布尔西科,他们到疗养院找到风瘫的他,出乎他们的意料,布尔西科对时佩璞病逝的反应十分冷淡。他只是用游丝般的语气说:“四十年过去了,现在盘子清空了,我自由了。”谁能充分阐释他说这几句话时,心灵深处究竟是什么状态?
  从网络上寻觅到一段京剧《苗青娘》里的二黄慢板,是赵荣琛生前留下的宝贵的录音资料,这一唱段,正是近半个世纪前,他深夜在中南海里幽咽婉转地演唱给毛主席听的:
  骤然间禁不住泪湿襟袖,
   悲切切想起了国恨家仇,
   叹此身逢乱世我嫁夫非偶,
  母子们咫尺天涯难诉从头,
   我好比在荆棘里挣扎行走,
  我好比巨浪中失舵的扁舟,
   到如今断肠事不堪回首, :
  对孤灯闻夜漏痛彻心头!
  这段戏词究竟是出自金味桐,还是薛恩厚,抑或就是时佩璞的手笔?不管是谁所撰,总之,细细体味吧,搁在“蝴蝶君”自己身上,不是很有宿命意味吗?
 

 短评

五星给尊龙。在雌雄间转换无痕,如果当初霸王别姬是尊龙演了,哥哥的命运会不会不一样?

9分钟前
  • 六比特
  • 力荐

读过剧本之后我才明白为何电影令我困惑。电影并不成功。可是仁尼和宋的感情戏实在是太抢眼,尤其他是Jeremy Irons——他一出场,人们就会沉醉在这形象里:或者对他产生一种带入感,或者更直接点,对他有一种欲望。尊龙的“平克顿”是导演的失败;Irons的“蝴蝶“却是他自己的成功

14分钟前
  • Eve|Classified
  • 还行

著名间谍案。伍豪同志曾保证过:我党绝不利用女色收集情报。

16分钟前
  • Die Katze
  • 推荐

与《霸王别姬》合称1993绝代双基

18分钟前
  • 恶魔的步调
  • 力荐

看完这部片子,我却并没有一点点的认为那个法国人愚蠢的可笑,反而觉得是一部让人伤感电影,也有看故事的原型,像是传奇,如同现实的和电影里的主人公所说是一场完美的梦,做这样一场完美的梦是要比碌碌无为来的好的多。很难界定他爱的是谁,但是也许我们也不应该去深究。因为我们爱的是这个人,而不是这个人的性别。 在网上看到有人在国外见到过这个男主人公,他给他说了butterfly的事,看到了他保存的照片和资料,和一段话,于是我相信,这位老人最终是爱“她”的,而且我深信不疑,如同《千年女优》中女主角说的,我恨你,恨之入骨

21分钟前
  • 春风化雨
  • 力荐

……尊龙还是男装好看,真他妈好看

22分钟前
  • 猛汉世雄
  • 推荐

在如此明显的跨文化交流文本中,读出东方主义、东方-女人-阴性结构是简单的,但正如Rey Chow所言,这并不是影片的核心。这种想法将“幻象”指认为一种有意的欺骗或“虚假意识”,即西方男人是因幻象而欲望着伪装的东方女人。将幻象指认为人类认知的结构性问题,则“贬低幻象的意识形态、厌女症和种族主义”的分析都要被重新分析。我们需要看到东方女人如何掩盖在服装下,诱惑、欲望着西方男人,行使作为菲勒斯的权力。仁尼成为蝴蝶(夫人)也并不仅是权力倒置的表征,亦是拒斥凝视的尝试,在将自己绘成蝴蝶的过程中,其通过镜像阶段的原初自恋获得的幻觉式的独立性终将消失。这也暗示着女性气质和“东方女人”正是身为西方男人的他自己的真相,作为西方男人,他不过是梦想着成为东方女人的西方阴茎。西方出现了一种根本上不同的应对东方的方法。

25分钟前
  • Derridager
  • 推荐

宋到底不是程蝶衣,他认罪,他偷生,他不为断壁残垣姹紫嫣红辩护,也不为爱情抬头。而Rene却成为了那个蝴蝶夫人,他死于爱情,死于对一个完美女人的体温的眷恋。多好的故事啊,可惜没拍好;布景够精美,却无深情意蕴。

29分钟前
  • 凉水
  • 推荐

不要着灯,能否先跟我摸黑吻一吻.如果我露出了真身,可会被抱紧.

34分钟前
  • 芥末蘸酱
  • 还行

1993.1.1摩羯座的《霸王别姬》,1993.9.9处女座的《蝴蝶君》,张国荣和尊龙仿若双鱼玉佩一样,戏里戏外,雌雄同体,交相辉映。陈凯歌和柯南伯格也各自在非典型语境中走上巅峰。此后的他们和那个时代就不在了和不再了。

35分钟前
  • Fleurs.哼哼
  • 力荐

尊龙是個奇怪的人。他的怪能感觉到,但说不出来~

37分钟前
  • 错乱天堂
  • 推荐

开头好于结尾好于中段。开头张力十足,结尾哀感顽艳,中间感觉是在被快进压缩,导演的政治态度很清楚,反而减弱了一些暧昧的层次感。两位主演的演技都非常杰出,尊龙男女装扮相皆极美,我偏爱他胜过哥哥的蝶衣。杰拉米那双流落脆弱的眼睛啊,真是动人。已经买了剧本打算去读。

40分钟前
  • 曼仔
  • 推荐

离我的想象差好远……虽说艾恩斯还是演的很棒,尊龙的女装太没说服力了……

43分钟前
  • jj73浅之
  • 还行

「蝴蝶夫人,白費等待。」根据真人真事改编。20世纪60年代,时佩璞与法国驻华大使馆职员布尔西科相遇,并男扮女装与之相恋。多年后布尔西科将时佩璞及领养儿子时度度以家属身份带回法国。1983年,时佩璞在法国被判间谍罪,其男儿身的秘密暴露,与布尔西科18年恋情告终。2009年6月30日,时佩璞在法国巴黎逝世。电影中称她为蝴蝶夫人,即是因为剧作中被美国海军士兵抛弃的日本歌姬叫做蝴蝶夫人,也是因为时佩璞与布尔西科交往时 将两人比做梁祝。电影的最后,绝望的法国男人在狱中穿着蝴蝶夫人的戏服自杀,他曾固执的认为自己是与蝴蝶夫人相爱并受其倾慕的士兵,最后才发现自己努力了大半生却成了为爱赴死的蝴蝶夫人。真相爱上谎言,如同蝴蝶爱上蜻蜓。蜻蜓天亮便会飞走 蝴蝶却只能在痛苦中等待重生。

48分钟前
  • 曼靑
  • 推荐

编剧是原书作者,难怪拍的这么震撼人心。尊龙既能出演皇帝又能演绎“贵妃”,难以掩盖的高贵气质并没有因为出身贫贱而消逝,一举手一投足足以让众生倾倒。如果有一天我忍不住问你,你最喜欢的人是谁,请你一定要骗我,无论你心里有多么的不情愿,也请你一定要说,你最喜欢的人是我。

51分钟前
  • 瓦达西瓦又又又桑只爱这巧克力
  • 力荐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不知。你手握蝴蝶,生怕他凋零,却不想那是蜻蜓,一到天明是会飞走的。

54分钟前
  • 匡轶歌
  • 推荐

最后尊龙赤裸跪在囚车里,脸上全是女人的柔媚,真相之外的真心大概只有这一点。爱上子虚乌有的幻觉,从头到尾一场旧戏,太过妖艳。

58分钟前
  • 阿暖
  • 推荐

一开始看的时候是震惊的,而且我竟然没有觉得男扮女装违和,这部电影让人完全不会想去亵渎它

1小时前
  • X
  • 推荐

愣没感觉到这是柯南伯格的电影。西方视角的猎奇感太重了,扑朔迷离的爱情就像间谍活动的身外物,说是“柏拉图之恋”又显得过犹不及。可能并不公平,但我无法不将蝴蝶君与程蝶衣做对比:后者不但知道情之所钟,疯魔后还能抽离出来,万种情绪如水银泻地。而尊龙无论扮相or表演都输了不只一筹啊...

1小时前
  • 同志亦凡人中文站
  • 还行

评分略低大概是很多人无法接受rene的“蠢”,但在我看来他分明就是知道真相但当时的社会环境无法允许导致自己处于这种亦真亦幻的臆想吧。音乐真是配得好棒,柯南伯格的御用。尊龙是个非常神奇的演员,阴柔气质无人能敌,东方的面孔,说英语也不觉得奇怪

1小时前
  • 米粒
  • 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