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安装高清版[一起看]电影APP
戛纳新宠儿康捷米尔·巴拉戈夫(Kantemir Balagov)的第二部作品,浓重艳丽的色彩依然是视觉风格的主导,再加上极其细致工整的美术布景,令人物角色犹如行走在一幅幅油画之中。这种美学取向相信是这位新导演最拿手的个人标签。然而,相比起惊艳的处女作《亲密》,这部在色彩上的运用更像是一种费尽心思的解谜游戏,有点难以与实质指代或隐喻意义紧密契合。除了在色彩美术方面没太大突破之外,还无意中暴露出导演对个人风格过于自信,不够节制的处理令节奏变得沉闷拖沓。
题材选择相当大胆,在沉重的俄国战后历史里挖掘出鲜为人知的一面,尽情揭露人性中令人发指的丑恶,以及战争给人民带来难以磨灭的肉体与心灵创伤。然而,题旨里关于女性对孩子的执念,似乎另有所指,很可能是象征着对战后美好新生活的渴求。于是,剧本在不惜迁就情节与真实性的同时,令主题逐渐陷入到丛生的叙事漩涡之中,人物情感的冲击力也无法全面释放。尽管在最后两幕的重头戏再次回归焦点,但是无形中还是削弱了不少社会/历史批判的力度。
首发在公众号:看电影看到死
在寂静中消亡,还是在黑暗中挣扎?
俄罗斯电影《高个儿》向观众抛出一个莎士比亚式的命题:To be, or not to be。
电影聚焦的是二战之后苏联士兵们的生活,其中两位参加过二战的女性成为了故事中的焦点。毫无疑问的是,导演巴拉戈夫对战后重建的美好图腾丝毫不感兴趣,而是直指个体精神的迷失彷徨。
当战争结束,伤残士兵何去何从。他们经受着战争所带来的创伤,有的断臂,有的失明,有的甚至全身瘫痪。
战后的重建对他们而言只是一个无比光明的背景板,他们只是前景的静物,被漠视,遗弃,甚至成了国家的负担,彻底沦为了和平年代的透明人。
从前线归来的女战士玛莎正是上述群体的一员。她不仅承受着战争所带来的身体伤痛,还背负着男性所不曾有的羞辱:在前线为军官提供性服务,以此求生保命。
这引发了一系列的后果:堕胎,不断的堕胎,最终子宫被切除,彻底丧失了生育能力。
她此前有一个儿子,因为丈夫战死,她决定留在前线复仇。这个天真的决定,使得她把儿子托付给炮兵战友伊娅。
伊娅长得很高,在战争中曾被炮弹震伤过,复原之后在一家医院做护士,大脑却留下了后遗症。电影一开场就展现了她大脑创伤后遗症的症状:身体无法动弹,喉咙发出怪声,眼神呆滞,意识不清醒。
退伍的玛莎回到列宁格勒满以为可以见到自己心爱的儿子,但从伊娅的嘴里得知的是儿子在睡梦中死去。其实真正导致儿子死亡的是一次意外:伊娅和玛莎儿子打闹,却突然犯病,孩子被伊娅压在身上勒死了。
这是电影最为凶残的一幕,突然而至的悲剧就这样在观众面前缓慢展现,但紧接着悲剧所带来的影响又消失的如此之快。
丧子之痛并没有在玛莎身上表现得多激烈,长年战争的摧残早已经让这个女性忘记了什么是“痛”,她在电影中表现的更多是病态的麻木,对什么都好像漠不关心,总是微笑的脸庞让人猜不透。她相比于高大沉默的伊娅,表现得更为活波开朗,带有一种神经质的满不在乎。
她只有一个愿望:想生一个孩子。孩子代表新生和光明,对她而言更像是一种活下去的希望。
经历二战洗礼的列宁格勒,充斥着死亡和沉寂,整个城市到处都是荒芜的破败。此时需要的正是新生命的降临。玛莎和这个城市一样亟需一场大换血,把尘埃和污垢冲洗掉,输入新鲜的血液。
只可惜,玛莎忘记了她无法生育的事实。这是一场时代的悲剧,也是女性的悲剧。电影无意探讨引发悲剧的根源,而是再现女性在这场“精神浩劫”中的挣扎。她们迷茫无措,无所适从,甚至没有未来,病痛侵蚀他们,残酷现实折磨他们。
在伊娅和玛莎的重逢的那场戏中,导演直接将两人投放于黑暗之中,宛如置身于寂静无声的舞台,在长镜头的注视下,任他们在观众面前一呼一吸,光源的极度缺乏,似乎暗示了他们之后的生活:一片黑暗,满是死寂。
这也是为什么玛莎对生育的渴望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处境已经如此糟糕了,她得找点什么来支撑自己活下去。她决定让伊娅和医院领导发生性关系,希望让伊娅受孕,间接为她生子。
可受孕在那个物质和精神贫瘠的年代又是何等容易的事,她并没有气馁,而是一次次让自己沉浸在幻想之中,她越渴望奇迹,就越突显了本身的悲剧性。
而伊娅的悲剧一部分来源于她对玛莎的爱,她爱的越深,痛的越深。当她看到玛莎和男友约会,她心如刀绞。隐晦的女同之恋是这部电影的一抹亮色,但注定也是没有结果的悲剧。
这两位互相依靠的女性处在一片巨大的荒原之中,白雪皑皑,冷风萧萧。没有人爱她们,她们只有互相爱自己活下去。
电影非常准确的给我们呈现出那个时代的荒芜,却又在模糊或者说省略那个时代的背景,似乎对于导演而言,比历史本身更为重要的是它的轮廓,二战后列宁格勒破败的处境正好为他提供一个非常完美的荒原舞台。
而伊娅和玛莎正是这个舞台上的女主角。这位91年生人的导演根本没有野心去架构宏大的历史格局和探究苦难悲剧的根源。而是从“人”出发,展现他们在逆境下的精神状态。
所以对于这部电影而言,舞美置景才显得尤为重要,从而凸显“人”的渺小和卑微。也因而奠定了影片的基调:肃穆压抑。
夕阳西下的昏黄色调给整部电影蒙上一丝死亡气息,但整体油画般的质感又让整个观影过程如痴如醉。
没有配乐,后期配音的略显突兀让整部电影显得极为静谧,人们就如黑暗中的野兽,耳语,饮酒,做爱,漫漫之黑夜,面无表情的脸,冬日下的死寂,没有知觉,一切都静止了。
他们被黑夜吞噬,与黑夜做伴。
如果说这部电影本身像极了一个沉睡的巨兽,那么有几处较为生机的场景好比在野兽身旁跳来跳去的小鸟。
所以我们可以看到一个断臂的士兵学起鸟儿展开翅膀的样子,他渴望自由和活力,让人欣慰,令人心怜,这应该是电影里最为诗意的一笔。
我们当然也会看到最后伊娅和玛莎的拥抱,在红与绿的冲撞下,激化为一股无力伤颓的美感。她们是两位失败者,边缘人,最后什么都没有得到。只是在彼此的幻想中告慰对方,看上去无奈又讽刺。
但她们的这种幻想精神难道不值得敬畏吗?她们作为一个"人”,对抗的是整片荒原,她们没有屈服,她们所做的只是抱着一个希望活下去。
最后一厢情愿的幻想,也是我一厢情愿的相信:
我宁愿相信它是无比光明的未来。
正如我相信人类,我相信女性,我相信自己。
“我看到了那么多死人,所以我在前线时就想,倘若我活下去,我一定要找个好人,生好多好多孩子。”
【后遗症】
战争结束后第一个秋天的列宁格勒。
集体公寓的厨房里,爱慕伊娅的男邻居对她说,伊娅这个名字在希腊语中是紫罗兰的意思。“紫罗兰,多美的花啊!” 他一边殷勤地重复着,一边伸手去揽她的腰。她立即躲开了,高瘦的身子抱紧了裹着大毛巾的帕什卡。
谁都看得出她很爱这个孩子,温柔地帮他洗澡,爱怜地逗他笑,在裁缝邻居无法帮忙照看的日子里,牵他一起坐有轨电车到医院去上班。医院长官特意留出已故同事的例行供给,好让伊娅和她的“小男子汉”能在战后初期物资匮乏的窘迫中获得更加充足的口粮。
伤员们也喜欢帕什卡。千疮百孔的焦土之上,有谁会不去爱惜一个孩子呢。他们围在一起,兴致勃勃地表演各种动物的情态,让小家伙猜。可帕什卡在战火纷飞的短暂生命中根本没有机会认识什么动物,既答不出狼叫,也不认得猪鼻子,反而是在一位截肢伤员挥舞起残缺手臂的时候,才断断续续地说出“小鸟”。大家都友善地哄笑起来。
轮到帕什卡表演了。大家让他学狗叫,他却愣着不知所措。有伤员表示理解,说孩子哪知道狗叫呢,列宁格勒围困的时候人们早就把狗都吃光了。
短暂寂静之后,其余的人像为了掩饰什么似的,竟你一唱我一和地示范起狗叫来。就这样,五花八门的犬吠声在明亮整洁的病房回荡着,其乐融融的氛围似乎稀松平常,暖色的温煦却向战火中数不尽的丧失与残缺投来一束寒光。
(与此相对的是影片后半部分高调出场的苏俄牧羊犬。在官员的华丽宅邸里,它想必平安地活过了战争。)
帕什卡把伊娅当作妈妈。伊娅曾是前线的高射炮兵,震伤复原后成了军医院的卫生员。电影开头一笔带过地呈现了军医院伤员与护士之间常被文艺作品描写的暧昧关系(斯捷潘与伊娅),这种半开玩笑的亲昵或许可以对伤员的心理抚慰起到积极作用。但镜头一直持续到两人的说笑结束后,斯捷潘独自一人的空洞眼神。那时他还没想过妻子会找到他。他除了面部之外,全身上下什么感觉也没有。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去,活下去的意义又是什么。在与妻子重逢之后,这种无意义的感觉只变得更强烈。临别前他为战争向妻子道歉,可战争哪里是他的错呢。
炮火不仅在伊娅耳后与身侧划下清晰可辨的疤痕,还留下如癫痫般不定期发作的后遗症。这成了电影在形式上的核心线索。它夺去她的神志,让她从身体中抽离,无知无觉亦不能自控,短暂地成为一只沉重的钟,咔嚓,咔嚓,咔嚓,无意识地数着秒。
一次发作之后,伊娅发现自己永远失去了帕什卡。镜头从医院病房直接切换到伊娅家中。帕什卡学会了狗叫,而伊娅正试着自己用布料为他缝些什么。两人的玩闹由在战争中牺牲的动物而起,却在战后的孩子令人猝不及防的牺牲中结束。
幼小的他再也没有机会知道,这个在静默的失控中结束他生命的妈妈,始终等待着另一个在动荡的迷狂中给予他生命的妈妈回来。
-
【妈妈】
帕什卡真正的妈妈,伊娅的战友玛莎,在性格和处事风格上完全是伊娅的反面。表面看起来,玛莎更开朗也更世故,尤其对性抱有一种娴熟而麻木的态度,习惯并善于用身体来换取生存的可能,在战时就通过接近后勤部门的负责人得到一块面包、一双新靴子、一次休假,等等。在与无数男性交合的过程中,她生下了一个孩子,却因为孩子的父亲牺牲而决心留在前线报仇,把孩子托付给提前离开的伊娅照料,自己则随军作战直到攻占柏林的那一天。可如今的她同样要忍受突如其来的疼痛,时常忽然收敛笑容,仿佛阴影始终在她头顶盘旋。玛莎说出“报仇”的时候,也好像在苦笑自己当时的天真。
而伊娅,大概从很久以前就爱玛莎了。这绝不只是战友情谊,而是沉默执着的、排他性的爱和依赖。她全心照顾玛莎的孩子,却又宿命般杀死了他。
伊娅告诉玛莎,帕什卡是在睡梦中死去的。她说,帕什卡没有把自己当作妈妈。真相无人知晓,善意的谎言没有人戳穿,可伊娅却仍然愧疚极了。她对试图“夺走”玛莎的男性(萨沙)满怀敌意;在玛莎情绪崩溃的时候,情不自禁地跑过去亲吻她的眼睛、面颊和嘴唇。她对男性始终是拒斥的,却答应帮失去生育能力的玛莎再生一个孩子。
在“代孕”事件中,玛莎有时显得十足自私,急不可耐。她利用伊娅的愧疚和顺从,利用伊娅与院长合作帮伤员结束生命的“把柄”,逼迫他们服从决定,一意孤行地要实现自己成为母亲的梦。
不过,玛莎大概并不知道,为自己生下孩子对于伊娅来说另有意义。伊娅爱玛莎,所以连她病态的渴望也全盘接受。她知道孩子是将两人生命继续相连的唯一结点,知道可以借助怀孕换得玛莎的关注,也因此在得知自己没有受孕成功后,在对萨沙的妒意和气愤中,孤注一掷地想找院长再试一次。
院长问她,你要孩子干什么呢?伊娅回答,因为我想成为她的女主人。
与伊娅无声的守护不同,玛莎对伊娅的态度却飘忽不定。最初大概只是把她当作温顺可托付的朋友吧。那天玛莎应裁缝邻居的要求试穿一条绿底红点的裙子,竟激动不舍地请裁缝容许她转几个圈之后再脱下来,可是转着转着又愈发伤心了。极喜总是容易触发极悲。和平年代里唾手可得的快乐被战争掳走,谁也无意偿还。
伊娅看玛莎转圈的时候,自己也抱着膝盖坐在床上一起开心,笑得像小孩子;后来见玛莎难过,又立即起身跑来吻她,像是安慰,也像是明确地表达心意。之后伊娅突然发作失去意识。玛莎看她无声地抽搐,又气又笑,竟突然回吻了过去,但片刻后又像回过神似的,用力把她从身上推开。
上面的吻戏片段中,墙壁上未干的绿色油漆被拥抱又推搡的二人不小心蹭在脸上、身上,似乎昭示着什么。绿色的墙漆在背景中呈现蔓延之势,玛莎与伊娅二人固有的色彩属性也发生改变,衣着的红与绿逐渐交织,不分彼此。
电影临近尾声时,玛莎从萨沙家离开之后得知电车停驶是因为前方出了车祸。她在人群的议论中隐约听到是一个瘦高女人被碾入车轮,顷刻陷入惊惧,亲眼看到受害者之后又拼命跑回住处确认伊娅的安全。向来从容带笑游刃有余的她好像忽然一无所有。这一刻,似乎有一种始终隐秘的感情忽然爆发了。(当然可能是我想多了,也许伊娅本身对玛莎而言仍然没有那么重要;她只是担心自己将再次失去得到孩子的可能。)
-
【新生】
影片结尾仍是自欺欺人的挣扎。
玛莎说不小心把鼻血弄到了绿裙子上,一定要被裁缝骂了。伊娅万念俱灰穿着玛莎从前线回来时带给她的红毛衣坐在窗前,反复试图坦然告诉玛莎,自己的身体里是空的,什么孩子也没有。在“空”的用词上,先前伊娅去找院长请求再次尝试受孕时用的只是“пустая (empty)”,此刻却换作“напрасная (meaningless)”,尽管前者也有抽象的引申义,后者却已完全是“徒然一场空”。
可玛莎却捂住伊娅的嘴,不让她说下去,动作之粗暴让伊娅嘴边也滑下鲜血。这一幕,红与绿在二人身上完成置换。
看到这里也才明白,电影海报选取的正是玛莎阻止伊娅继续说下去的瞬间。在难以重建的生活废墟上,“不信”的自欺显得那么徒劳。
最后,玛莎像什么也不曾听到似的,握着伊娅的手描绘未来:她谁也不需要了,只要跟伊娅和孩子在一起;那会是一个男孩,长大后会很聪明;她会去上学;他们会一起去看电影……两个人相拥而泣,就像孩子真的存在,就像美好就在眼前。
听到观众席传出一声哀叹:“真是可怕啊。” 一边是前途扑朔的单恋,一边是虚幻无望的新生。
不过虚妄中也有希望。至少二人的生命还在,彼此的依赖也日益加深。美好也罢,艰难也罢,总能继续生活下去。作为未来象征的孩子,也仍然可能拥有。只是战争的疼痛会始终伴随着她们。那不是一句“感谢你们的牺牲”、一排奖章或一小袋礼品就可以抚平。
---
结语
电影如同巴拉戈夫一鸣惊人的处女作《狭隘》一般,仍然不吝以最浓郁饱和的色彩来对人物关系进行赋义,红与绿的对撞毫不减损整体画面的美感。两种颜色在衣饰和环境中穿插渗透,在无声中形成对话。
同时,影片叙事又极为克制,用视觉上的表现(神情、动作、非言语互动)来代替许多电影中纯属蛇足的文字叙述;除片尾字幕部分外,全片没有任何背景乐渲染,只保留和放大场景音,靠着真实场景原本的样貌和声响维系着时空的张力。就连字幕部分的音乐也是破碎的,片段之间出现停顿,好像让我们再度进入伊娅失去意识的区间,咔嚓,咔嚓,咔嚓。
另外,影片在情节上受诺贝尔奖得主阿列克谢耶维奇《战争中没有女性》启发,取其个体叙述的视角。书中的一位受访者说,自己在战场上看到那么多死人的时候就想,如果能活下来,一定要找一个好人,生好多好多孩子。结合电影中玛莎的渴望来看,"孩子"在这个意义上与其说是庞大未来的象征、不择手段的私心,不如说是个体为了抚平创伤而不得不找寻的慰藉,是强迫性的填充、代替与延续的需要。
导演本人还提到,伊娅的人物性格特征参考了普拉东诺夫的作品(如《弗罗》中苦苦等待与爱人短暂重聚的女主人公)。然而电影从这些文本之中跳脱出来,自成风格,让故事在极小的时空跨度和简单的关系网络中包含无限可供解读的意蕴。
另外个人尤其喜欢几场电车戏。镜头并不紧跟主角,而是有心无意在人群中穿梭,看似随意地选择短暂跟拍的焦点。这种处理让特殊化的情节人物融于普通,景深虽浅,却仍保有通透。
以上种种,都为一个文学性极强的故事赋予了成熟而迷人的电影生命。哪怕是尚未结果的花,也美得触目惊心。
《高个儿》俄罗斯电影,电影原名《Beanpole》,直接翻译为豆杆,也作为瘦高个子的称呼。1945年的列宁格勒因第二次世界大战而饱受摧残,每个人都在努力恢复平静。1991年出生的康捷米尔·巴拉戈夫受诺贝尔文学奖阿列克谢耶维奇1984年出版的小说《战争中没有女人》启发,力图在电影《高个儿》中描绘女性士兵应对战争创伤后应激障碍而饱受摧残的故事。
高个子女孩伊亚在病房发呆,整个人僵在那一动不动,曾经作为炮兵的她因为脑震荡后遗症,会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冻结”在那里不能动弹和说话。
伊亚有个收养的儿子帕斯卡,小家伙刚刚会说话,是医院中快乐来源,伤员通过模仿各种动物逗乐帕斯卡,当一个士兵问,狗怎么叫的时候,人群沉默了,帕斯卡可能不认识狗,因为战争,小镇上的狗都被吃光,于是众士兵开始学狗叫,与其说是狗叫,不如说是哀嚎。伊亚在跟帕斯卡玩耍的时候,突然“冻结”病症发作,还没见过狗狗的帕什卡被压死。
玛莎是伊亚的战友,从伤病中恢复后已不能生育,帕斯卡是她战场上生下的儿子。得知真相的玛莎逼迫伊亚为她生一个孩子,伊亚不情愿,但最终还是屈服。玛莎选择了医院的医生尼古拉,于是同一张床上,玛莎在最里面,伊亚夹在中间,尼古拉趴在伊亚身上,随着哭泣的声音,玛莎因为尼古拉的推力猛烈的晃动。
玛莎穿上绿色连衣裙,快速的旋转,一边转一边笑,她想到了快乐的小时候时光,接着呼吸困难,近乎绝望,战争摧毁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旋转让她眩晕,战后的世界更是让她周围的一切失去焦点。
狙击手主动要求药物自杀,只因为他不想成为其他人的负担。当医生问他为什么不自己来,他说生前已经遭受了很多痛苦,想死的轻松点。高个儿说,我不想再帮这样的忙,医生说是他主动要求的。而在注射的时候,她再次确认,你真的想这样做吗?其实高个儿是善良的,很多时候她身不由己。
红头发的矮小玛莎和金发、瘦高的伊亚在一起形成鲜明的对比。这些在战争中遭受创伤的女孩,战争后,还要在饥饿歧视中继续生活。两个女孩小心翼翼的维持着彼此的友谊。也曾想杀死对方,也害怕失去对方。虽然没有尸横遍野、断壁残垣,《高个儿》通过两个女孩,表现了战争的恐怖,战争的伤痛渗透在生活的方方面面。泡妞的士兵说,女兵会为了食物乖乖听话,而玛莎正是因为在战争中为了活下来,多次流产导致无法生育。《战争中没有女人》说,“我们对战争一无所知,我们都是从男性的视角了解战争,我们都是“男性化”笔下战争的囚徒”。《高个儿》表现了战争的另一面,尽管国家胜利了,但人们遭受了巨大的创伤,那些在战争中贫穷、痛苦和绝望的女人还在努力恢复正常的生活习惯。
一个很淡又很美的小众电影公众号。公众号:凉心评
(文中图片来源《高个儿》,侵删。)
本文版权归作者凉心评所有,任何形式转载请联系作者。
关于色彩
导演自述: The reds and greens signify a battle between rust and life and between trauma and hope. The colors also signify birth and life.
导演在色彩处理上显然有想法,但这想法并非内生,充满了刻意。色彩的隐喻和主题并没有很好的结合,所谓形式上的探索——利用颜色的律动来表达人物的内心,在我看来,匠气,笨拙而无效。
关于脸和作为表意的肢体
导演自述: “I wanted to show the aftermath of the war with faces, not with buildings. “
理解导演刻意避免战后那些既定印象,想在传统描述战后残垣的基础上通过将镜头对准人物的脸而创新。但这种尝试和色彩的华丽产生了冲突,其逻辑并不清晰。况且两个主人公的脸也没有展示出战后的创伤。
在导演认为全片最重要的一场戏中,玛莎跳舞作用是 “To represent this loss of youth”,人物的旋转和特写的镜头,到玛莎情绪失控,则显得突兀而无效。
高个儿这个颇具象征意义的符号,和镜头的调度融合不佳,很多镜头显得刻意,提示出摄影机的尴尬存在。
关于内容
在内容上,导演的野心很大,处理了如此多的强戏剧情节(压死儿子,借腹生子,安乐死),还夹带了诸如女性主义,LGBT,战后创伤,阶级等这样的宏大议题,结果就是从小孩被压死开始,电影开始一路崩塌,内容和人物情感的断裂,造成两个女主的很多行为没办法得到共情,甚至显得怪异。
人物情感的断裂和情节的坍塌,让导演在更深一层的探讨更加无效,导演或许有历史自觉的意识,但却不知道要表达什么,太多的元素糅杂在其中,并没有一个主要的核心来带动,表意混乱,模糊。
在收尾的这场戏上,玛莎一掌呼在咿娅脸上,让其闭嘴,红色的鲜血滴了下来,这种强烈的情绪找不到令人信服的情感积聚,不知所云的动作也就显得乖戾甚至可笑了。 整部电影就像影片中的高个一样,承载了太多,而显得笨拙,不协调,时而还会灾难性地卡顿。
28岁俄罗斯导演康捷米尔˙巴拉戈夫的《高个儿》,得到去年坎城影展一种注目的最佳导演奖,跟最佳影片奖。
故事描述列宁格勒保卫战结束的隔年秋天,习惯穿绿毛衣的伊娅和红头发而且喜欢穿红衬衫的玛莎,在伤兵医院打杂维生的日子。
伊娅是高射炮兵,她得了突发性僵化症而提早退伍。我们后来发现,为了在前线活下来,担任后勤支援的玛莎得不断的陪不同男人睡。
集体公寓那么拥挤,人们还是要喝茶做衣服。长官要来视察医院,病人们都安心配合医院,不对战争提出任何控诉。圣诞夜大家吃鲱鱼喝酒,跳几支舞就很快乐。
生活太艰难,生命太沧桑。但是,每个人都把生活中的每件事情,本本份份的诚恳以对。最后,我们会发现,被大家称作高个儿的伊娅,其实一直都暗恋着玛莎。
俄罗斯跟法国的艺术片,两者最大的不同点是:俄罗斯会用堆迭小冲突,让人在回望的时候感到后怕或不舍。法国人则是小事件不断,最后让你余音袅绕。
冲突是可以正反组合的乐高,事件则是层层分明的拿破仑蛋糕。前者的每个组合都很揪心,后者则是冷冷的在最后给你致命一击。
看到把生活过成一首庄严的诗的人,让人不禁想起,我28岁的时候在做什么?
奇遇电影字幕组QY-280,翻译过程中读了好几遍台词,发现了不少关键的信息量,随便什么地方出现一句台词,就带着角色身上关键的人物经历。其实是一个非常残酷的战后故事,前线慰安妇,战争创伤后遗症和女同关系都是非常严肃的主题,编剧预留了很多小细节,之后每次抛出来一个点就让人措手不及,导演用女性的视角拍战争,竟然选择了一个这么刁钻的视角,故事看似波澜不惊,但后劲和余味太可怕了,不愧是战斗民族的新导演。导演全程用了红绿黄三种夸张的光,不同阶级身份的人,房间里的布光也不一样,整体上非常的风格化,舞台化的风格调度略强,但几场重头戏的视听调度倒是非常准确,调度上最精准一点就离戛纳主竞赛不远了。
今年戛纳节一种观点单元的最佳导演奖获得者,导演是只有28岁的俄国新秀导演,二年前他的第一部长片也入围了戛纳,好评一片。本片讲述二战后苏联军医院里二位女护士的奇特、残酷经历,属纯粹的LISBIAN类型片。戏剧性过强,矫情的地方不少。美工及摄影好,还原那个时代下了功夫。
狗都被吃光,为何还闻得到犬吠。鸟都已灭迹,怎么还听得到鸟鸣。女人都已绝育,为何还能孕育男孩。他眼睛像你,鼻子像我,有高高的个子,治愈了整座城市的荒芜。独臂的男人可以展翅,瘫痪的四肢已经僵死,谁在胜利的裙子上染了鼻血,谁在时代的子宫里孕育着新生,谁在旧时代里发愣,压垮苏维埃的孩子。
俄罗斯王小帅,且比王小帅更加精于算计。模块化元素拼贴成为影片成立的先决条件:沉痛的故事基调、畸变的表演风格、细碎的声效抓取、刻意的红绿调色;却完全回避真正凸显张力的影像技术呈现:画外空间延展、内外景场面调度、镜头组织与剪辑节奏。观众极易被牵引着发挥想象力对各种隐喻符号进行解读,但剥开唬人的外壳,全片不过是一场干瘪的看图猜谜练习和人物走位示范,而最终指向的恰是最浅白的战争阴影与创伤,是完全架空的概念提纯和无虞中庸的价值输出。
4.5,前两天刚看「雁南飞」再看这部真是再合适不过了。战后创伤这一话题早已被拍烂的当下,巴拉戈夫依然能从这样一个抽搐残缺的形象入手,独辟蹊径。两位女主演技大赞
围绕两个女人之间的羁绊讲述「俄罗斯零年」的故事。战后的创伤在城市、人心和人与人的耦合间或清晰或隐晦地反复浮现,展现丰富复杂的思考。两位主角各有一场堪称戏眼的好表演,「我可以穿着它转一圈吗」最佳,社会的集体的创伤随着裙摆扬起;「我们可以再做一次吗」,深藏的私人情感伤痛在抽搐的背影和僵停的手间隐隐爆发。摄影和美术都极好,谁说红配绿不能好看。
这个题材太沉重了,看得我有点喘不过气来。印象最深的是电影里有很多从低处拍摄的镜头,以及对于细微声音的捕捉。27岁的导演敢拍这样的题材,很有魄力,也很有野心。开场前有人介绍说两位女主角还只是在学表演的学生,然而看完我们会知道她们已然是真正的“女演员”。不会再看第二遍,不是电影不好,而是太痛苦了,四星鼓励一下吧。
我是女兵也是女人,但战争中没有女人,只有生与死、权贵与卑贱、口号与虚伪……浓墨重彩的影像质感和让人意外的代孕爱情故事,都裹挟在了战争余波的昏黄阴霾里,每一个涉及它的人都躲避不掉。
二战后惨胜的苏联,每个幸存者身上都带着伤痕——用剑走偏锋的方式拍PTSD。 在举国恐同的俄罗斯,作者导演们已经学会变着花样的加同性元素了,厉害~👍👍👍
视听厉害!剧本内在文学性又深刻又复杂。战后并没有什么新世界,没有胜利的人,大家都是被打倒的人,用一颗狰狞的心活下去,有人选择求死,有人选择麻木,有人选择打压,有人选择依靠旁人难以理解的执念。导演确实有一种奔着未来大师而去野心,这么年轻控制力已经非常强,恰恰是这超强的控制,整部影片走向一种过于冰冷的完美病态之中。难以从个人层面认同这样直接切开的扭曲截面。
绿与红,生机与情愫,在倒塌的天空下试探残酷的剥削、牺牲、憎恶和爱情,哺育注定死去的希望虚像,双色亦勾勒巨大机器的图腾,反衬胜利与振兴下蝼蚁般苟延残喘的现实,彼此守护谎言共享自欺施舍告慰的暖流,明知无望,哽咽相拥,痛苦的“母亲”,高瘦的女人,在凋敝的人海中苦笑着窒息,这图景仿佛来自幻想的世界,然而她的笑与泪,却是眼前这片土地最后守望的温度。
Ия对Маша说: И я. 我也是。那一瞬间觉得这才是她名字的意义啊。不是什么紫罗兰,也不是什么女圣徒,只是一句不能更温柔的答话。/Аврора /Родина
D+/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全面升级即退步”。人物的状态拧巴不是问题,在环境中架空缺乏互动的拧巴才是问题;强戏剧性剧本不是问题,但是干硬的细节嵌入甚至妄想以此有效推动情节才是问题;标志性的双色运用不是问题,但是在人物已经只有单薄的“声音”与“身体”之时,色彩就也只能成为被牺牲的材料而已。最终形成的是一个僵死的时代切口,而不是释放着着冷静的悲悯与洞察的“入口”。
今年戛纳一种关注导演奖。受Aleksievitch的《战争的面孔不是女性》启发而成的作品。战后时代依旧延续着正常与不正常被打破的例外状态,死亡与生存无异,拥抱与撕扯无异。想要一个孩子的正常欲望被扭曲至此。新生是虚妄的,却要用这种虚妄来填补战争留下的另一种虚妄。
对一种依托于伟大的俄罗斯文学史里“俄罗斯母亲”——但不是冬妮娅也不是拉拉——演变而出的新女性关系的刻画实在动人,两位女主角演绎“贫瘠的娜塔莎之舞”,分别在对方身上寻找一种托尔斯泰式的基督的爱。在苏维埃废土中,旧的俄罗斯母亲已经死亡,尽管wartime的阴影笼罩,但新俄罗斯母亲仍在挣扎中试图诞生。
女主这逆天高个子和奇怪的静止抽搐?就已经自带魔幻感了,战后的城市像一座精神废墟,每个人都在寻找解脱方式。有被截肢的战士快乐地模仿雄鹰,也有全瘫的战士恳求每个人帮他结束生命。富家公子哥像个街头小混混,遇到真爱却无法被父母接受。当然最纠结的还是两位女主,她们渴望迎来一个新生儿来疗伤,无奈困难重重,中间还夹杂着复杂的多角恋和百合情。那么可爱的小正太居然活不过15分钟,闷死在“mommy”的抽搐中好压抑...134分钟,到最后我旁边老外已经捂脸叹气不敢看了。这才是真·悲惨世界啊。某些段落很动人,光影很有古典美,但是个别地方过于拖沓,短点感觉会更好
早晚会拿金棕榈。
#72nd Cannes# 一种关注费比西+最佳导演奖。戛纳亲儿子巴拉戈夫已经拍出第二部长片了,但是我仍然喜欢不起来……两星全给摄影和美术吧。摄影确实好,跟上一部《狭隘》一比,就看出巴拉戈夫的导演风格是“浓墨重彩”的配色和(低机位)长镜头了。片名其实应该翻成“豆芽菜”,——Iya的女友Masha在前线的工作基本就是陪各种军官睡觉……反复流产导致不育,这种故事之前绝无被讲出的可能。不过影片过于拿腔拿调的舞台剧表演风格实在是让人看得如坐针毡,加之长镜头的设计其实也不够圆熟。考虑到以导演的年纪,敢于去碰老导演都未必驾驭得了的历史题材,巴拉戈夫真的前途无量。
有点不太节制,但人物塑造很成功。“它”在战争中诞生,在战后萧条中死去;“它”如分娩般带来幻痛,又如疤痕般挥之不去;“它”如救命稻草求而不得,又如新欢旧爱弃之蔽履。“它”是婴孩,也是战争创伤,还是扭曲的希望。表演加加加加分,绿裙子旋转太美太幻灭。
#欧盟影展 潜流般被一再压抑的创伤内心戏精彩,外化为环境的油画式暗红绿黄色调。91年生的导演可能是未来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