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无名女

美国纪录片导演玛丽·玛吉欧新作《我是无名女》（2017），由“劳模姐”杰西卡·查斯坦配音。片中所记之事，让人咂舌，原来拐卖儿童现象，在美国同样严重。最骇然的是，其中的少女被犯罪组织控制后，公然在Back page这样知名的网站，叫卖“援交”色情服务。这些小女孩被标上“鲜嫩”等诱惑的字眼。为免举报，网站采取快速规避等变换方式。

影片交叉讲述了生活于圣路易斯的库比迪13岁的失踪女儿艾玛，西雅图的纳克尔15岁的失踪女儿姬丝，以及波士顿三个不愿透露姓名的失踪女孩，她们失踪时年龄大致都在十几岁。片头特地打出“我们要感谢在片中被称为‘姬丝’、‘艾玛’和‘无名女’的年轻女性以及她们的父母，本片中的‘姬丝’、‘艾玛’和‘无名女’，决定跟大家讲述她们的经历，但将自己的身份保密，本片在海边奔跑和雪中玩耍，以及跳舞的女孩都没有被拐卖，我们感谢这些父母和孩子，来帮助世界各地的无名女。”导演这种负责任的态度，令人赞赏。

片中说在美国，像她们这样无家可归的孩子有160万，每年被拐卖的孩子约10万至15万（我对这样的数字既惊骇，又不免存疑），如果这是真的，那就意味着她们在被拐卖的几小时内，即有上千名这样的女孩被当成“性奴”卖掉。

如同片中一位母亲所说，“性奴”，其实就是不断被强奸的过程。更不可饶恕的是，80%“援交”的信息，来源于Back page这个知名网站。这家网站凭这种恶劣的“服务”，赚得盆满钵满。当然，这存在一个供需问题，社会上嗜好如此服务的男人应该感到羞耻，据说每7个美国男人之中就有一个有过这种不耻行为。

库比迪、纳克尔及无名氏她们的女儿被拐卖后，都尝试多次逃跑，被发现后即遭到恶毒的对待，屡遭殴打、射伤、灼伤等人体伤害，甚至用冰毒及注射海洛因来控制，这给她们的身心带来巨大的痛苦，皆生活于非常态的惊恐之中。当这些父母历尽千辛万苦，通过各种途径找到女儿后，她们都不约而同地决心起诉Back page。正是这个网站公开替犯罪组织叫卖色情服务，且孩子们归家后，这家网站相关网页，仍挂有这些可怜女孩子的照片。

圣路易斯的库比迪寻找女儿就花了270天，即通过这家网站叫卖“援交”才找到了女儿，虽然贩卖她女儿的两名人贩子被判了5年，但她觉得最大责任就是Back page，只有查封了这家网站，才能遏止这种“性奴”的少儿色情服务。库比迪不敢相信她经常通过Back page购买商品，却掩藏有如此不法的可恶行为。

尽管铁证如山，起诉Back page却是个漫长的过程。她们从2009年8月至此片完成的2017年5月止，她们分别在圣路易斯、西雅图和波士顿，向当地法院屡屡上诉，又屡屡败诉，但她们从未放弃。很简单，她们不但要为自己的女儿主持公道，更为了阻止更多的女孩重蹈她们女儿的悲剧，努力构建一个安宁美好的社会。

但Back page仍不知收敛，一切如常，其母公司乃是著名的乡村之音媒体控股公司，股东包含谷歌、微软、脸书等网络巨头。随着事件的发酵，全美各种声援组织，举行了此起彼伏的游行示威。她们委托的罗伯特、格雷等律师也愈挫愈奋，尤其是格雷律师在华盛顿特区高级法院的陈词，令人动容，终迫使高级法院的判决有所松动。但Back page总是以1996年颁布的《通讯风化法案》230条款搪塞，且每次都能免于起诉。230这个条款不但过时，且以维护自由的名义，保护了这些公开违法的网站。

这同样引起了美国国会资深议员麦凯恩等大佬的愤慨，Back page明明在拉皮条，伪装成“援交”，却得不到法律的惩罚，他们决定举行国会听证，但Back page的CEO卡尔却拒绝出席，这在美国国会近来20多年的历史上从未出现过。

国会议员一致通过控告卡尔蔑视国会的议案。但要制止Backpage继续“援交”服务，就必须彻底废止这过时的230条款，这谈何容易。一边是保护未成年孩子的呼声，一边是强调维护自由反对审查的声音，就像“控枪”那样艰难，好像进入一个模棱两可的死胡同，枪击案还是会隔三岔五的发生。

尽管达拉斯警方突袭了Back page网站总部，逮捕了卡尔，但Back page母公司那两个大佬出席国会听证时，绝不言改。明明他们在参与犯罪，他们却满不在乎，声称自由更可贵。这三处受害家庭的屡败屡战，也赢得了美国舆论的一致声援。与Back page有商业往来的Visa和万事达这样的信用卡公司，也终断了Back page的刷卡服务。

每次她们的起诉，都会进步一点点，但要完全让Backpage低头认输，可能尚需经年。正如片尾打出的亚伯拉罕·林肯所说的“我们的人民是国会与法院的合法主人，不是为了要推翻宪法，而是为了推翻那些践踏宪法的人。”正如片中一位无名女指责时所说的“如果这是你们的女儿，你会是什么样的感觉，我们究竟要打造一个什么样的社会？！”是的，她们始终没有放弃希望，如同西雅图那位母亲纳克尔说的，我确定，我们要赢了。

这部纪录片所揭示的大量事实，令人触目惊心，犹如一个不可见的巨大黑洞。问题是，谁来保护这些失踪无助的孩子，谁来制止直至消灭这些拐卖行为。想想，这些孩子的失踪，给她们的家庭带来了多大的伤痛。他们在一次次寻找，一次次失望，再重新出发，从没有放弃。但他们不能容忍的是，偏偏是Back page这样的知名网站，给犯罪组织提供了色情服务的平台，公然叫卖未成年人的色情服务。

这些孩子在失踪被拐卖前，都有各自的理想，有的长大想当一名医生，有的想做一名教师，但她们的命运自被坏人骗走的那一刻，就注定踏上了一条毒蚀的险途。没有一个孩子愿意被强奸，也没有一个孩子愿意从事这样所谓的“服务”，毫无疑问，她们都是被迫的，这给她们身心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害，也对她们以后的人生带来诸多的困扰。

Back page每年的收入都在上升，他们年赚几亿美金，就包含了这些孩子们的血泪。如同枪击案每年给那么多家庭带来灾难，枪支却依然得不到全面管控。自由与风险管控的界线到底在哪里，其实这是一个良知、道德与法律之间问题，但良知高过一切。

“孰可忍，孰不可忍”。当一个无辜的生命尤其是未成年少年，遭到伤害时，法律就应该百分之百地保护他们，这应该没有任何借口及回旋的余地。Back page如此令人发指的行为，令人作呕，应该遭到全面抵制，直到让它彻底关门歇菜。在我看来，这些父母如索尔兹伯里《永不妥协》的那位母亲一样，令人击赏，她们的抗争还在路上，且需一个相当漫长的时间。但我相信，正义终将战胜邪恶，阴霾总有晴朗之日。我们祝福她们有一个好结果！

2017、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