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

写在前面的话：

HELLO大家好，我是《银行局》作者边江，世界第一美剧《权力的游戏》已经于3年前落下帷幕，虽然大结局的烂尾让全球的冰火粉感到意难平，但权游的热度却并没有消退，大家都在期待乔治马丁老爷子尽早完成《冰与火之歌》的卷六和卷七，在这里的祝马丁老爷子万寿无疆，早日填坑。而在权游大结局落下帷幕后，HBO立刻着手与马丁启动了5部《权力的游戏》衍生剧的开发，最终以距离《冰与火之歌》正传故事200年前，坦格利安王朝大混战血龙狂舞为背景的美剧《龙王家族》成功立项，将在2022年8月21日开播。这部剧的故事背景是正传故事200年前，龙家历史上的大内战血龙狂舞，也正是在这场大混战中，坦格利安家族引以为傲的龙大面积死亡，不久之后全部灭绝，龙家王朝也因此一步步走向衰弱，直到200年后王朝覆灭。但是大部分的轻度读者可能并不太了解这段故事，以及整片大陆是如何从一万多年前一步步发展到现在这副模样的。为了帮助大家更好地了解这段历史，我便制作了这档解读节目，从宏观上将《冰与火之歌》的万年历史讲给你听，等到《龙王家族》开播的时候再按照电视剧的进度做实时品评，这样通过这档节目，你就能知道这个故事处于冰火世界的哪个时代，正传中的国王劳勃拜拉席恩为什么和龙家是远亲关系，丹妮莉丝的三颗龙蛋是怎么飘洋过海来到里斯的，相信看完了我的这档节目，你会对冰与火之歌宇宙有更深的理解。

《冰与火之歌》的已知世界，在地缘上由四块架空的大陆构成，分别是西面的维斯特洛大陆（Westeros），东边的厄斯索斯大陆（Essos），南边的索斯罗斯（Sothoryos）和北方的乌尔特斯（Ulthos）。其实从大陆名称的拼写大家也会发现，四块大陆正好分别对应了东南西北四大方位。其中，索斯罗斯和乌尔特斯在冰火世界里提及较少，厄索斯大陆就是冰火正传里龙妈丹妮莉丝逐渐发展壮大的那片大陆，而冰火主要的故事集中发生于维斯特洛，这片大陆在马丁的构想里有南美洲那么大，从轮廓来看很明显是参照了英国地图，在后面的节目里我们也会详细聊到维斯特洛七大国九大家族对应了真实欧洲历史的哪些民族和国家。而不同于真实世界有春夏秋冬四季分明，冰火世界观下的季节是非常模糊的，经常是数十年的盛夏后迎来漫长的寒冬，在这样的天文地理设定下，冰火的历史更像是这片大陆各民族的迁徙史，各色民族在过去的一万多年里通过各种方式来到这片大陆，这段迁徙历史被浓缩进了龙妈丹妮莉丝的头衔中。

（引电视剧自我介绍：风暴降生丹妮莉丝，安达尔人，洛伊拿人和先民的女王，七国统治者暨全境守护者，不焚者，弥林的女王，大草海的卡丽熙，打碎镣铐者，龙之母）。这段龙妈自我介绍的后半部分内容其实看过电视剧和原著的人都会比较熟悉，不焚者和龙之母指的是龙妈烧不死的属性以及孵出了三条龙，大草原上的卡丽熙指的是她嫁给马王卡奥卓哥收复多斯拉克咆哮战士，打碎镣铐者和弥林女王，指的是她在奴隶湾先后攻占阿斯塔波，渊凯和弥林解放了奴隶，虽然原著里没那么一帆风顺，截止到卷五《魔龙的狂舞》除了弥林以外另外两座城邦都已经反叛，弥林又深陷鹰身女妖之子的恐怖袭击，这些头衔因为涉及了正传部分所以我们都很熟悉，但是前面那些头衔，安达尔人，洛伊拿人，先民这些都是怎么回事，这些人种和他们的七大王国是什么时候被龙家王朝征服并统治的，这些内容就是正传之前的部分了，我们接下去的节目会先从这些称谓入手，去解释一下开天辟地，混沌时代的维斯特洛大陆，究竟是怎样一番景象。

而对于冰火世界观里的时间纪元我们得说明一下，对应到现实社会以耶稣诞生作为公元元年一样，冰火世界观里也有自己的纪元方式，是以龙家王朝的缔造者征服者伊耿加冕成为七大王国的全境守护者作为元年，所以关于这片大陆的起源，我们会从元年的一万两千年前开始说起。一万两千年前的维斯特洛大陆处于黎明纪元，那个时候大陆上是没有人类的，原住民主要是森林之子和巨人。这两个形象在正传故事中都遇到过，森林之子是矮小的绿色精灵，会魔法，拥有绿之视野，以鱼梁木作为他们崇拜的图腾。那么在元年前12000年的时候，最早的一批人类来到了维斯特洛大陆上。那个时候，南边的多恩还是和东方的厄索斯大陆连接着的，连着的这片岛链就被称之为多恩之臂，最早的人类就是通过多恩之臂从厄索斯大陆迁移而来，这批人类就被称之为先民。先民是这片大陆最早的人类，当他们到达了维斯特洛大陆之后，看到森林之子刻在鱼梁木上的那张心树人脸感到特别害怕，并且为了争夺资源，他们开始大肆砍伐、烧毁鱼梁木。这引发了外来人先民和原住民森林之子的战争。在这次战争中，虽然森林之子会魔法，并且运用魔法切断了多恩之臂，使得维斯特洛大陆和而索斯大陆就此各自独立，阻止了更多的先民通过多恩之臂来到大陆上，但是先民更加高大，使用着青铜武器，技术更为进步，他们逐渐占据了上风。最终，先民与森林之子签订了停战协议，双方约定森林归森林之子所有，平原，山川河流等其余部分归先民所有，先民承诺不再砍伐任何一颗鱼梁木，同时抛弃了原来的信仰，转而信仰森林之子所崇拜的自然之神，这就是旧神的由来。到这里呢，先民这部分的故事呢，我们算是解释清楚了，我们熟悉的野人和整个北境的绝大多数家族，都是最古老的先民后裔，甚至还有西境，谷地的少部分家族也有先民的血统，比如正传中罗柏史塔克的老婆，乔岩城的简妮韦斯特林，他们家族就是西境为数不多的先民后裔，他们都信仰旧神。

就这样，先民和森林之子达成了停战协议，共同信仰旧神，开启了此后4000年的和平共处时代，直到元年前8000年，一种神秘的可怕生物从大陆最北端的永冬之地开始兴起，让整片大陆从黎明纪元过渡到了英雄纪元，也让这片大陆面临着有史以来第一次重大的灭亡危机，这种生物，就是大家非常熟悉的异鬼。

讲到这里，我必须岔开来详细地说一下权游电视剧和原著异鬼部分的重大区别。大家看电视剧第六季里异鬼诞生的这个片段，会发现一个和原著里非常矛盾的细节，就是电视剧里说森林之子是跟先民开战，打着打着发现打不过人类，所以把黑曜石插进人类身体里创造出了历史上第一只异鬼，但是后来异鬼的存在超出了森林之子的掌控范围，于是森林之子和人类联合起来开始对抗异鬼并最终打赢了人鬼大战签订了停战协议。但问题是按照原著的时间线，人类和森林之子早在一万两千年前就已经签订了停战协议，此后4000年都是和平共处的时代，所以不存在森林之子打不过人类所以创造出异鬼的情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这个问题其实也是冰火原著党讨论的比较热烈的一个话题，我也就这个问题请教过冰与火之歌的译者屈场老师，目前普遍比较被接受的观点是呢，异鬼大概率确实是被森林之子创造出来的，这种剧情如果让编剧纯粹原创地编出来可能性不大，更可能是马丁授意编剧这么写的，但是森林之子创造异鬼的时间肯定是在森林之子与先民签订停战协议之后，至于其创造异鬼的原因呢，还不得而知。

根据有限的资料和电视剧中展现的情况，我们已经大概知道了异鬼是怎样一个形象了，那么在8000年前异鬼第一次南下的时候，他们的恐怖战力几乎让整个大陆的人民遭到灭绝，而幸运的是呢，由于森林之子早年运用魔法切断了多恩之臂，导致了异鬼无法从陆地上进入到而索斯大陆，客观上把异鬼圈在了维斯特洛大陆之内，避免了异鬼对东方世界文明的侵害。

那么，在异鬼于这片大陆上肆虐，人类文明岌岌可危濒临灭亡的时刻，在北境涌现出一位最后的人类英雄，这就是著名的光明之子，亚索尔亚亥，这个时期被称为英雄纪元呢就是因为这个人物，亚梭尔·亚亥被选中与黑夜战斗，带领人类迎战不可一世的异鬼。为了向黑夜挑战，保卫人类最后的文明，亚梭尔需要锻造一把英雄之剑。于是，他不眠不休地劳作了三十个昼夜，但是，当他把剑插入水中冷却时，剑却碎了。亚梭尔·亚亥从头开始。这一次他打制了了五十个日夜，这把剑比上一把还要好，最后的成品比上次更精良。亚梭尔·亚亥抓了一头雄狮，把剑插进野兽的红心，借此冷却剑身，没想到剑还是断裂粉碎。第三次，在神的指引下，他终于知道要怎么做了，他怀着一颗沉重的心，花了百日百夜铸剑。铸剑完毕后，他唤来了妻子妮莎·妮莎，让她敞开胸膛，把冒烟的剑插进了她仍在跳动的心脏，将她的血液、灵魂、力量和勇气全部注入了那把剑。终于，光明使者剑被锻造完成。手持着这把光明使者剑，亚索尔亚亥最终在黎明之战中战胜了异鬼，将这种可怕的生物赶回了北方的永冬之地。为了防止异鬼再次南下，亚索尔亚亥的朋友，北境狼家的创始人布兰登史塔克，在巨人和森林之子的帮助下，用魔法建造了北境长城，并成立了守夜人军团世世代代守护维斯特洛大陆的最北方。布兰登史塔克由此被称为筑城者布兰登。这座绝境长城呢其原型是英格兰北部的哈德良长城，当然比那玩意儿可宏伟多了，绝境长城长接近500公里，高200多米，一共有19座堡垒供守夜人镇守，当然随着时代的变迁，这些堡垒大多被荒废，到了权游正传里除了黑城堡之外，还在运营的主要是东边的东海望和西边的影子塔。随着长城的建立，少部分先民被关在了长城以外，他们自称自由民，关内的先民则蔑称他们为野人，长城和守夜人军团的作用经过几千年的历史演变，也逐渐由防范异鬼变成了防范野人。这就是8000年前异鬼第一次南下的故事，而关于这段历史我们需要注意以下几点：第一，布兰登史塔克在建造长城时运用了魔法，只有守夜人兄弟可以由长城大门进入到长城以北的地方，而只有吹响东之号角才能使得长城倒塌，所以权游电视剧第七季结尾出现的夜王冰龙吐长城在原著里肯定不会发生，因为需要用到冬之号角这个重要道具。第二呢，就是筑城者布兰登史塔克其实不仅仅铸造了长城，大陆上另外有一座城堡也是在他的领导下，在森林之子魔法的帮助下建造的，那就是鹿家拜拉西恩家族的领地风息堡。第三呢，亚索尔亚亥在英雄纪元领导人类大败异鬼之后，在世界的各个角落不同版本的神话就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就是到了正传时期，当长夜将至异鬼再次南下的时候，预言中将拯救世界的亚索尔雅还的转世将重生在烟与盐之地。那么这位预言中的王子是谁呢？这个问题我们之后再来聊。

到了这里呢，从元年前12000年到8000年的大陆变迁史，咱们都解释清楚了，在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森林之子每年都送守夜人军团一把黑曜石来帮助他们护卫长城，但是在此期间，绝境长城依然迎来过一位最危险的敌人，这个敌人，被史学家称之为夜王。那么，这位夜王是如何诞生的，他与权游电视剧的夜王是不是一个人，而除了先民之外，其他人种又是怎么来到大陆的，一切精彩，皆在下期节目中，敬请期待！

上期节目中，我们介绍了铁王座的由来，征服者伊耿加冕成为伊耿一世，以及之后的多恩征服战所引发的悲剧。巨龙米拉西斯被多恩人射中眼睛掉下来摔死，成为了这片大陆上第一只战死的龙，而它背上骑着的王后蕾妮斯也就此香消玉殒。当然，因为蕾妮斯的尸体并没有被龙家人发现，所以这位伊耿心爱的妹妹究竟有没有死呢，在历史上是存有异议的，但当时的伊耿和全国百姓们都以为蕾妮斯确实是死了，直到13年后，一件事情的发生，让后人们猜测可能事实的真相没有那么简单。

就这样，蕾妮斯战死的消息传来，伊耿闻听是放声大哭，痛不欲生，而包括蕾妮斯生前的竞争对手姐姐维桑尼亚，以及全国的百姓都在悼念蕾妮斯的离世。悼念之后，复仇的火焰就熊熊燃烧了，伊耿把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在了多恩人的身上，开始的报复也是疯狂而血腥的：多恩的每一座城堡和土地都被龙焰焚烧了几个来回，多恩的老百姓也遭到了血腥的屠杀。同时伊耿下令为每一个多恩领主的人头定下赏金，号召全国的骑士和杀手们去刺杀多恩的领袖，大批刺客从全国各地涌入多恩，至少六位多恩领主因此死于暗杀。

血腥镇压加上疯狂暗杀，很快让多恩满目疮痍，但是即便这样，多恩人还是没有选择投降，他们在梅拉女王的带领下，开启了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式的报复，明着袭击河湾地和风暴地，这其中鹫巢堡的克林顿伯爵在打猎时遇害，雾林城的梅泰林伯爵被毒酒毒死，费尔伯爵则在君临的妓院里被人活活闷死。暗地里，多恩人还派遣刺客去到君临去暗杀王公贵族甚至是伊耿本人，逼得伊耿不得不成立贴身禁卫军来保护自己的安全，这支贴身禁卫军由7个人组成，也就是后来御林铁卫的前身。就这样，不费吹灰之力便统一六大国的伊耿，面对一个不毛之地的多恩居然死活打不下来，无论他用什么样的方式，都无法使多恩人屈服，多恩人这种流尽最后一滴血，战至最后一人的气势，让那些六大王国的贵族，特别是那位不战而降的降伏王托伦史塔克为之汗颜，多恩在龙家王朝最初的这十多年里所缔造的不屈不挠的神话，我每每读来都感到气吞山河，波澜壮阔。

就这样，多恩以一区之力对抗全国坚持了整整12年，直到征服年的第13年，时局终于出现了变化。这一年，96岁高龄的多恩女王梅瑞拉去世了，她的长子尼莫尔亲王继位，相较于铁板一块听不进任何劝慰的母亲，尼莫尔的眼光更为长远一些，他非常明白，多恩要想永久的凭借一己之力对抗6国的战争资源是根本不可能的，因此他率先提出了停战协议。

正好，过了这么多年，伊耿国王也开始冷静下来了，他开始正视以倾国之力讨伐多恩对于国家伤害这件事，因为很显然，第一，伊耿持续不断地攻打多恩是为了替妹妹蕾妮斯报仇，长此以往各个地区会对自己心生不满，毕竟死的是你的妹妹不是我的妹妹，这样劳民伤财的打，对长治久安是不利的，第二呢，伊耿在这十几年里很少再用龙去攻击多恩，因为他清楚米拉西斯的死不仅仅是一次军事失利，更是打破了龙不可战胜的神话，给大陆六国示范了怎样可以杀死龙，所以长此以往会动摇军心，威胁江山社稷。

于是，在两方高层都有意和谈的情况下，尼莫尔亲王派自己的长女马泰尔公主来到君临城商议和谈了。公主一上来就明确表示多恩人只接受停战和谈，不接受投降条件，算是给了伊耿一个下马威，接着，又把珍藏了12年的巨龙米拉西斯的龙头骨献给伊耿。当时维桑尼亚看到龙头骨，就愤怒的想上前杀了多恩公主。

这个时候，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多恩公主将一封尼莫尔亲王的亲笔信交给了伊耿，伊耿国王看罢信之后，激动的手紧紧攥住铁王座的座椅，被上面的尖刺刺得血流如注都毫不在意，随后，他烧掉了信，骑着贝勒里恩飞回到龙石岛冷静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回到君临城的伊耿宣布，接受多恩提出的停战协议，双方就此罢兵不战。这次的停战，也成为了伊耿戎马一生中唯一一次在没有取得胜利的情况下宣布结束战争。

伊耿愿意宣布停战，显然与那封信有关。由于马丁没有交代那封信写了什么，所以到底是什么原因促成了伊耿下定决心停战，就成为了一个世纪之谜。

这里我们大胆猜测一下，这封信十有八九与伊耿最爱的妹妹蕾妮斯有关。之前在多恩征服战中，蕾妮丝的尸体并没有找到，所以，会不会是这封信里有关于蕾妮斯的信息呢，也许尼莫尔亲王在信上说，你妹妹蕾妮斯没有死，只要你愿意罢兵，我就放她回来或者保证不杀她让她在多恩寿终正寝，还有一种可能是蕾妮斯已经死了，只要你愿意停战，我就让她入土为安，只有这类情况出现，才有可能使得伊耿愿意罢兵，终结长达十二年的多恩征服战。

那么到此，伊耿在名义上是完成了七大王国的大一统，所以我们借此机会，稍作停留来聊一聊马丁创作维斯特洛大陆的背景，以及七大王国在真实世界中比较贴近的历史原型。众所周知，马丁是一个非常喜欢读历史的作家，对世界史，欧洲史的熟悉程度堪比历史学的研究者，所以我们在《冰与火之歌》的故事里能够看到大量中世纪欧洲历史的影子，首先从大陆的轮廓来看，这片大陆的海岸线形状非常像英国地图，再精确一点就是一个苏格兰的地图下方拼接一个左右颠倒的英格兰，然后东面的北爱尔兰岛也跟铁群岛的位置和外形非常像，兰尼斯特家所在的西境几乎就是完整的威尔士，整个大陆看起来就是英国的地图无非就是面积扩大了70倍成了一片大陆，跟南美洲面积差不多大。我们之前说过，在“征服者”伊耿征服全大陆之前呢，大陆上有7个独立的王国，后来征服者伊耿先征服了前6个，留下一个多恩负隅顽抗，这整个情节并不是马丁天马行空想出来的，因为在真实历史上确实有一位英格兰国王被称为征服者威廉，是诺曼王朝的第一位国王，最大功绩就是征服并统一了由七个日耳曼人建立的小王国，所以征服者伊耿和七大王国的故事完全可以对应到英国真实的历史。但是维斯特洛的七大国呢，并没有一一对应征服者威廉时期的七国，而是将整个欧洲大陆的国家和民族特色都融合进来形成一定的对应关系。首先是大家最熟悉的北境，长城以外的部分如果对应到现实世界已经快到北极圈了，所以主要我们看长城以南颈泽以北的这片土地，这片号称是七大国中面积最大的领土，显然对应的就是真实世界里的苏格兰。那里气候寒冷，民风剽悍，并且北境人作为先民后裔与信仰七神的安达尔人的矛盾关系就非常像从历史到今天依然存在分歧的苏格兰和英格兰。这是北境，接下来我们往下看看大陆中央的河间地。徒利家族所统治的河间地在大家的印象中好像是艰难困苦，一打起仗来就容易生灵涂炭是损失最惨重的地方，因为按照马丁的设定，河间地一带是平原无险可守，地理位置上看又是大陆中部交通枢纽，是衔接南北的战略要地，所以一打起仗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原著里通过艾莉亚在血色婚礼前后在河间地一带游荡的场景将这一特性体现的特别明显，那么这块地方对应到真实世界呢有一点像波德平原上地势较低的荷兰，比利时和卢森堡这一代，而河间地在历史上一直没有统一，更多的时候处在一个分裂的状态，还曾经和铁群岛一起被赫伦堡的缔造者黑心赫伦所统治，这种分裂状态以及地理位置也有点像德国，因为历史上的德意志土地一直是小王国林立，并没有形成英法那样统一帝国的概念，直到铁血宰相俾斯麦时代才将德意志统一起来。河间地讲完了我们再来看看东面的谷地。谷地从地理上看是群山环绕，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的这么一个地方，从民族特性来看呢，谷地的艾琳家族经常在大陆混战中保持中立，比如在正传的五王之战中，莱莎徒利拒绝自己姐姐猫姨凯特琳的增兵请求，所有谷地骑兵死守艾林谷禁止出兵，在近代历史上呢，无论是血龙狂舞还是黑火叛乱也很少见到谷地人的影子，总而言之就是地势险要，维持中立。这对应到欧洲历史呢就是自古以来都保持中立的国家瑞士。瑞士这个国家被称之为欧洲屋脊，是欧洲平均海拔最高的国家，全境都以高原和山地为主，而且最重要的是瑞士从历史上来看就是一个中立国家，1815年维也纳会议确认瑞士为永久中立国。此后瑞士从未卷入过任何形式的战争，在两次世界大战重也都是保持中立的，瑞士同时也是现代世界少数实行委员会制的国家。

说完了中部的河间地和东面的谷地呢，咱们再来看看西面的西境和铁群岛，西境明显是在指代英格兰，首先西境最为富有，拥有丰富的金矿，而且有优良的港口和发达的海上贸易，这就非常像海港资源丰富，在近代统治大西洋沿岸并最终缔造日不落帝国的英格兰。还有一点也很明显，那就是兰尼斯特家族的族徽是一头金毛狮子，和英格兰真的是无缝对接。

之后是孤悬海外的铁群岛，首先地理位置来看很像北爱尔兰，但是从铁民烧杀抢掠的个性和海战水平来看很明显就在指代欧洲中世纪大海盗维京人。维京人大家通过美剧《维京传奇》就能很明显的感受到，他们带着牛角盔乘着长船四处烧杀劫掠，非常的凶狠和野蛮，实际上漫威宇宙中的雷神，洛基这些狠角色，他们的人物形象就来源于维京人所信奉的北欧神话。很多欧洲中世纪的国家都曾经被维京人侵略和征服过，铁民的谏言是强取生于苦耕，而维京人的族语更为直接：能流血得到的绝不用流汗去获得。

好，东，西，北这三块地方咱们都解释过了，接下去就是南境的河湾地和再往南的多恩。由提利尔家族所统治的河湾地土地肥沃，农业发达，遍地鲜花，是七国的粮仓所在，同时呢，青亭岛盛产葡萄酒，南境人民又都像他们的代表小玫瑰那样，热情奔放，这些元素都在暗示河湾地代表了欧洲历史上的法国，从这个层面出发呢，你再去看瑟曦和小玫瑰在君临成的明争暗斗，就有点中世纪英法百年战争的那种感觉了。再往南，就到了多恩了，无论在原著还是在电视剧里，多恩人一出场，从长相习俗到民风建筑都给人一种异国风情的感觉。甚至红毒蛇再再中的三个私生女，一个是亚裔，一个是拉丁裔，一个干脆找了个大洋洲毛利人的后裔，在显示红毒蛇阅女无数到处留情钟的同时也很明显在暗示多恩人的与众不同，而且多恩地处沙漠，干旱少雨，士兵的装备甚至有中东的感觉，这都表明多恩指代的其实是中世纪被阿拉伯摩尔人统治的西班牙。甚至在权游电视剧里，马泰尔亲王所在的流水花园行宫，还真就是在西班牙的塞维利亚王宫取景的。

多恩讲完了，我们发现还有东面沿岸的一片区域，风暴地没有聊到。风暴地呢面积稍小，常年受到来自峡海的风暴袭击，而且地形多山，内陆崎岖不平，这些元素都和威尔士非常像。而且还有一点在正传中存在对应关系的细节，那就是在第一卷的结尾，虽然拜拉席恩家族已经没落，乔弗里和托曼作为国王继承人也不是劳勃的儿子，但是他们名义上还是拜拉席恩鹿家的后人，也就是说拜拉席恩家族依然是七国名义上的统治者。这一点就好比威尔士在中世纪之后的情况，那个时期历任英国王储都有一个头衔就是威尔士王子，实际上这个空头衔，没啥用。

好了，七大国和真实世界各国的对应关系好像都介绍到了，但是实际上还没完，我们试着把维斯特洛大陆的地图顺时针转90度，也就是把地图横过来，会发现两个细节，一个呢，是原本处于长城以北的永冬之地，现在跑到东边来了，在欧洲人眼里，来自东方的敌人历来都是凶狠而可怕的，比如成吉思汗率领的蒙古人，从这个角度出发，你再去考虑异鬼大军南下入侵人类世界，是不是有点像现实世界里，以成吉思汗蒙古人为代表的东方神秘力量对西方世界的入侵。这是第一点，第二点是，把地图横过来以后你会发现，原来处于大陆东边，黑水河口的王都君临，现在跑到大陆最南端了，如果我们和欧洲地图对照一下，这个位置最像哪里呢，显然最像亚平宁半岛上的意大利，很多人都反应过来了，在漫长的中世纪，这个位置上的罗马一直是整个欧洲的权力中心。

所以整个维斯特洛大陆从地图上来解析，外形像英国，但是内核机理其实和整个中世纪以来的欧洲大陆各国历史都能够扯上关系，这也是我最佩服马丁的一点，看着是架空大陆上的奇幻故事，但是处处都在映射现实。好了，到这里呢，我们借着伊耿名义上统一全大陆的这个契机，聊了马丁笔下的七大王国对应了真实历史的哪些国家和地区，这段内容虽然与主线故事没有直接关系，但是对于大家理解冰与火之歌宇宙是非常有帮助的。那么，伊耿在名义上统一大陆之后，采取了哪些方式来治理国家，龙家王朝能否长治久安呢？一切精彩，皆在下期节目中，敬请期待！

在《血与火》的原著中，坦格利安家族的女性与权力的互动关系及其自我身份认同是一条贯穿全书的线索。原著跨越一百三十余年的时间，借用历史写作的方法，探讨了坦格利安家族的女性在维斯特洛权力体系中的地位变迁，讲述了她们的抗争与顺服、妥协与挣扎、成就和失败。电视剧《龙王家族》的故事主要取材自坦格利安王朝的“血龙狂舞”时期，从表面上看是黑绿党争的家族内战，实际上也是龙家内部女性试图突破维斯特洛权力分配体系与继承法则的关键阶段，更是坦格利安家族由盛转衰的分水岭。

黑绿党争

一、长子继承权的虚与实

在现实世界的欧洲中世纪历史中，贵族家族的长子继承原则是在10-11世纪开始出现的。在此之前，亲族模式相对关系松散，父系和母系的关系基本同等重要，并不存在持久的谱系和领土中心。以城堡为核心的军事防御技术的出现与推广，及其与社会生产和土地管理分配模式的结合，使贵族能够以城堡为领土中心来长期控制一个区域，于是贵族家庭的内部结构也发生了变化。界定清晰的谱系和逐渐明确的长子继承原则尽可能地排除了女性、非长子、堂表兄弟，使得单一的男性血统成为主流。长子继承原则确立后，对亲族的范围限制更大更明显，父系血统得到进一步强调。贵族们用自己家族的地产和城堡演化而来的姓氏来标识自己，纹章也在这个时期成为流行，以标识自己的家族起源，强化身份认同。纹章标识特别区分了家族的主系和旁系，尤其看重男性血脉。在这一历史背景下，长子继承原则的确立主要有两大原因，其一是贵族的家族产业是靠军事力量维系的，个人武力与动员、指挥战争的能力是作为领主的立身之本，女性在这一方面处于先天劣势地位，逐渐被排挤出父系家族的继承秩序中，成为生育、联姻的工具；其二是长子继承原则可以保障家族产业的存续，如果次子、三子乃至旁系均具备继承权，那么家族的产业将不可避免的被拆解分化，无法维系原有的领土规模和控制权。

维斯特洛显然照搬了这一现实历史中的长子继承原则，我们可以看到七大王国各个地区势力对比、分化鲜明的大小贵族家族，他们各有家族城堡、纹章和族语。在坦格利安家族到来之前，维斯特洛各个地区的权力分配与继承逻辑和现实中的中世纪非常相似，除了最南端的多恩。多恩一方面是由于在地缘上由红色山脉与其他王国分隔开来，彼此之间的交流互动有限，另一方面则是较早受到洛伊拿文明的影响，女性的地位与其他几大王国有所不同。在维斯特洛的绝大部分地区，长子的继承权几乎是公认且不可动摇的，放弃继承权的几种方式无非是加入教会成为修士、进入学城成为学士、披上黑衣成为守夜人。这些方式都杜绝了合法婚生后代的出现，确保了长子在放弃继承权后不会带来后续的纷争。在冰火的正篇故事中，山姆威尔·塔利正是因为极度缺乏军事才能被大领主父亲嫌弃，被迫放弃继承权成为守夜人，以确保其弟弟继承的合法性。

西境贵族及其纹章

但是这种逻辑对于来自瓦雷利亚的坦格利安家族而言并不完全成立。作为奇幻小说，瓦雷利亚人的征服所倚仗的并不是现实中世纪的军事作战模式，而是龙。传统的个人骑马作战的能力在龙的面前不值一提，龙的存在足以动摇长子继承的根源逻辑——在骑龙作战方面，男性相对女性并无优势，从瓦雷利亚帝国到坦格利安家族，女性驭龙的事例层出不穷。即便是征服者伊耿，《血与火》中也记载他“不爱舞刀弄枪，从未参加过长枪比武或团体混战”。龙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具象化，是暴力的化身、权力的根源，是铁王座真正的守护者与缔造者，至少在坦格利安王朝的前期，这一事实是确定无疑的。坦格利安家族在末日降临至瓦雷利亚之前逃离到龙石岛，也是得益于一位女性家族成员在梦境中获得的预言。此后一个世纪左右的时间里，坦格利安家族在龙石岛修养生息，积蓄力量，其势力范围基本局限于龙石岛及其周边，并且保留了瓦雷利亚的诸多习俗，并不存在继承方面的争议问题。

伊耿·坦格利安对维斯特洛的征服是与姐姐维桑尼亚·坦格利安和妹妹雷妮丝·坦格利安共同完成的，维桑尼亚和雷妮丝都是伊耿的妻子。三人都驾驭各自的巨龙在征服战争时期立下赫赫战功，维桑尼亚与雷妮丝获得权力的合法性来源是她们的龙及其自身对征服战争的贡献，而不是作为伊耿的姐妹和妻子。反而是这种血缘与婚姻叠加的模式，在王权初期很大程度上避免了男女在权力分配方面的冲突，三人以共治的方式管理维斯特洛，巩固了坦格利安家族的权力。这一稳固又怪异的三角关系中，微妙却又不可或缺的是姐妹两人对于伊耿的“爱”。姐妹两人始终不曾在权力分配的问题上与伊耿产生矛盾，始终是作为国王的左臂右膀。妹妹雷妮丝在征服多恩的战争中和她的龙一起陨落，为家族事业付出了生命；姐姐维桑尼亚尽管性格阴鸷多疑，却始终信任且保护弟弟，正是她设立了保护国王的御林铁卫制度。

伊耿、维桑尼亚、雷妮丝

坦格利安家族的女性地位变化的一大主要原因在于，掌管维斯特洛后，男性君主开始接受和融入维斯特洛的固有文化与社会习俗来获取支持与认同。对于维斯特洛的贵族与普通百姓而言，坦格利安家族的兄弟姐妹通婚是难以接受的禁忌。但由于故事中的设定，瓦雷利亚的血统可能是与龙产生联结以及驭龙的重要条件，确保血统的纯正不仅仅是象征意义，也关乎家族权力的稳定，因此，这一习俗是坦格利安家族在当时无法彻底放弃的。但除此之外，可以做文章的空间依然很大。比如伊耿公开接受了七神教的宗教信仰，依靠表面的皈依和潜在的武力威胁获得了教会的支持。尽管王权与教权的冲突并未彻底解决，伊耿之后的伊尼斯、梅葛的统治都遭到了教会的挑战，但在杰赫里斯统治时期，铁王座与教会达成了和解，坦格利安家族全面皈依七神教，教团武装解散，宗教从影响王权统治的阻碍逐渐变得更像巩固王权的工具。在总主教的默许下，杰赫里斯组织了在以埃萝·科托因为首的布道者宣讲团，在维斯特洛各地大肆宣扬“亚莉珊王后的虔诚、慷慨和她与王兄的真爱”以及坦格利安家族作为瓦雷利亚人的“例外法则”，在一定程度平息了民间对于龙家血亲通婚的反对与不满。这一行为表面上是在改造维斯特洛的习俗与文化，实际上也是坦格利安家族接受了维斯特洛固有的社会基础运作逻辑。在这种逻辑下，坦格利安家族女性在权力体系中的地位和身份定位无疑面临调整和挑战，从整体上看开始走向工具化、边缘化。

二、变化浪潮中的女性：雷妮亚与亚莉珊

女性地位在权力体系中面临的变化和挑战在坦格利安王朝早期就已出现。《血与火》花了较大篇幅描绘雷妮亚·坦格利安这个人物，她是龙王朝早期走向工具化和边缘化的女性角色代表，并且在此过程中出现了明显的身份认知失调和困境，是一个典型的悲剧角色。作为女儿，她的父亲伊尼斯·坦格利安出于防备维桑尼亚与梅葛的目的，将她仓促地嫁给自己的长子，也就是雷妮亚的弟弟伊耿·坦格利安，此举引起了教会和民众的反弹，激化了各地信徒对于王室的反对；她的母亲阿莱莎·瓦列利安在铁王座的继承问题上始终支持的是她的弟弟，母女缺乏交流沟通，一生未能正式和解。作为妻子，雷妮亚经历了三次婚姻。第一次婚姻中她为弟弟伊耿生下一对双胞胎女儿，父亲伊尼斯病逝后，梅葛·坦格利安坐上了铁王座，雷妮亚的丈夫伊耿试图夺回王位但因失败而丧命，她被迫嫁给了杀死自己丈夫的叔叔梅葛。此后杰赫里斯起兵反抗，雷妮亚窃走黑火剑骑着梦火投奔弟弟。梅葛政权倒台后，雷妮亚私自做主嫁给了马柯·法曼伯爵的次子安德鲁·法曼，而她真正心有所属的是安德鲁的姐姐艾丽莎·法曼。向往冒险与自由的艾丽莎·法曼最终离开并且盗走了三颗龙蛋前往自由城邦，雷妮亚与安德鲁的婚姻彻底沦为表象。心生怨恨的安德鲁毒死了雷妮亚身边亲密的女伴作为报复，带走了她生活中为数不多的情感维系，最后因罪行暴露而自杀，第三次婚姻以彻底失败收场。作为母亲，她始终没有找到和两个女儿的相处之道，其中一个女儿加入教会，切断了世俗亲缘的联系；另一个女儿试图逃离她，出走许久后染上恶疾归来便殒命。作为姐姐，雷妮亚的存在始终是杰赫里斯稳定王权的一个潜在威胁：她是伊尼斯与阿莱莎的头生女，理应拥有对铁王座的继承权。此外，如果梅葛被定性为簒夺者，那么雷妮亚的第一任丈夫伊耿则是合法的君主，他们的女儿才是铁王座的合法继承人。但梅葛倒台后，支持雷妮亚或者她的女儿继承铁王座的人并不多，其继承权的坚决反对者包括她的母亲阿莱莎。

雷妮亚·坦格利安

至少在梅葛倒台初期，雷妮亚赞成将王位授予弟弟杰赫里斯，对于继承权的欲望并不明显，并且试图远离权力的中心君临。然而时局、社会和家族内部施加给雷妮亚的压力，反而致使她的权利意识以不彻底的方式逐渐苏醒。随着时间流逝，她对人们忽略她本人和她两个女儿对铁王座的权利而心怀不满，也因母亲支持弟弟继承王位却不支持她而耿耿于怀。即便如此，雷妮亚并未公开在铁王座的继承权问题上对弟弟杰赫里斯公开发起挑战，她的选择依然是逃避。终其一生，雷妮亚始终面临多重身份认同无法调和的困扰，她不想沦为工具，却又主动逃避权力；她渴望与家人和解，却又因为权力而与家人之间产生了难以修复的间隙与隔阂；她一度渴望自由，却因为复杂的身份无法彻底摆脱权力的游戏。这种迷失和逃避，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雷妮亚作为最高权力家族中的女性对于被边缘化和工具化这一趋势的消极抗争。《血与火》原作中对雷妮亚寻找失踪的女儿艾瑞亚的一段记述从侧面刻画了她的立场与心态：

雷妮亚和她的龙似乎刻意回避城堡和城市，她去过五指半岛，去过明月山脉，去过雾气笼罩、绿林繁茂的风怒角，甚至去过盾牌列岛和青亭岛……但总是避开人群，专挑蛮荒偏僻的地点，朔风肆虐的荒野，野草覆盖的平原、阴郁险恶的沼泽和高耸幽深的山崖成为了她的栖身之地。她到底是在寻找女儿的蛛丝马迹，还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独处愿望，我们无从得知。

女儿艾瑞亚死后，雷妮亚未再造访君临和龙石岛，最后定居在赫伦堡。她住在寡妇塔里，与塔尔家族的最后一位成员，多病且贫穷的梅葛·塔尔斯伯爵成为了朋友。梅葛死后，雷妮亚接管了他的仆人。在头发变得花白之后，河间地的平民畏惧她犹如女巫。雷妮亚对所有路经赫伦堡的旅人都会以盐、面包和一晚住宿予以接待，但鲜少露面。此后雷妮亚一直居住在赫伦堡直到去世，驭龙飞翔始终是她毕生的爱好，她的尸体在赫伦堡火化并埋葬在赫伦堡。这一结局似乎展现了一个典型的边缘者、失败者的形象，但也让人感觉雷妮亚最终已与自身和解和过去和解，获得了平静。

杰赫里斯的妻子和妹妹亚莉珊是坦格利安王朝前期另一位非常重要的女性角色。和雷妮亚相比，亚莉珊基于性别的权利意识显然更加明晰彻底，参与政治的积极性明显更高，她陪伴国王在各地巡游，举办“女庭”，累积见闻和观察社会问题。亚莉珊本人未曾制定法律、签署谕令，基本是通过杰赫里斯来发挥和施加影响，其生涯中涉及性别权利的改革主要包括两点。第一是为了解决寡妇的境遇问题而出台的《寡妇律》：和平时代男性一般比结发妻子活得更久，因为女性往往持久面临生育的风险，死于生产的概率较高。“不管在哪个阶层，鳏夫通常倾向于再娶，但续弦妻来到这个家庭却容易遭受第一任妻子的后代的怨恨”。《寡妇律》明确要求继承人“善待父亲留下的寡妇，不得降低其生活水准。大凡领主留下的寡妇，不管是二妻，三妻……都永远不许逐出城堡，不许剥夺她的仆人、衣饰和收入”。第二是废除了古老的初夜权陋习，规定了新娘的处子之身只属于她的丈夫，“在新婚之夜或其他夜晚强行占有她的人，无论是领主还是农夫，统统以强奸罪论处”。

亚莉珊与她的“女庭”

颇为讽刺的是，正是《寡妇律》重申了长子的继承权，只有在没有儿子的家庭，长女才拥有继承权。这条法律同样“禁止人们为了将土地、城堡和财富传给续弦妻及其孩子，进而剥夺第一任妻子的孩子的继承权”。在一定程度上，亚莉珊协助作为国王的丈夫进一步明确了长子继承原则，尽管这可能并非她的本意。夫妻二人在大多数时间里和睦恩爱，但也曾出现过严重的矛盾冲突，其中一次冲突缘由便是铁王座的继承人问题，在《血与火》中被称为“第二次失和”。原本的王储伊蒙·坦格利安死后，杰赫里斯在决定新的继承人时绕过了伊蒙的独生女雷妮丝·坦格利安，选择了伊蒙的弟弟贝尔隆。此举激怒了亚莉珊王后。作为母亲，亚莉珊认可和深爱自己的儿子贝尔隆是毋庸置疑的，但在继承权问题上，她坚决反对长孙女因为性别原因而被抛弃。《血与火》中亚莉珊对丈夫的宣告颇具现代女性主义的色彩，“统治者不可或缺的是聪明的头脑和诚挚的心灵，绝非两腿间的阳物……倘若陛下真的认为女人缺乏统治能力，那显然也不需要我”。夫妻两人因为这一矛盾分居两年，最后在女儿马格娜修女的斡旋下重归于好，但是两人在继承问题上始终未能达成一致。

亚莉珊·坦格利安是马丁笔下“强大女性”的典型标杆。尽管身处和平年代，原作中并未展现她的军事才能，但她和坦格利安家族的其他诸多成员一样，是优秀的驭龙者。她有着理智出色的政治才能，领先于时代的性别意识，积极参与政治、运用权力的意愿，并且留下了具有代表性的政治遗产。和雷妮亚不同的是，亚莉珊似乎并不存在身份认同方面的障碍，她良好地平衡了作为妻子、母亲、姐妹、王后这些不同维度的女性角色，虽然不可避免地遭遇了诸多挑战和失败，但她对自我的认知与对原则的坚持是值得肯定的。比如上文所提及的，作为母亲，她对儿子贝尔隆的爱并未蒙蔽和削弱她对于女性继承权正当性应该得到承认的坚持。此外，不同于当下多数流行作品将女性的聪明与成长刻画成世故、精明、算计、表里不一的方式，亚莉珊始终保持了良善、理性与温和，并且拒绝在所有问题上无条件地依附和支持作为君主的丈夫，与传统意义上尽心尽力辅佐夫君的“贤后”并不完全一样。在《冰与火》的正篇故事中，珊莎·史塔克将亚莉珊视为偶像与标杆，亚莉珊实际上也和两个世纪后君临宫廷的核心女性瑟曦·兰尼斯特在各个方面形成了颇有意思的对比。

尽管如此，亚莉珊个人所获得的的成就不应被过分夸大。亚莉珊的一大困境在于，作为一名性别权利意识明显觉醒的女性，她在很大程度上只能依靠丈夫杰赫里斯来施加权力影响，尽管与丈夫有分歧和矛盾，后期的恩爱状况不复当初，但亚莉珊并不存在全面挑战甚至取代杰赫里斯的意愿与动机。杰赫里斯虽是坦格利安王朝史上公认明君，但正是在他的执政时期，王朝的权力运作方式逐渐接受了维斯特洛父权社会的传统原则和底层逻辑，并且以法律的形式对这些原则加以确认。这一趋势和当时维斯特洛由于连年征战亟需修养生息有关，君主希望以接受乃至融入维斯特洛生活习俗、社会文化的方式来换取社会的稳定。此外，杰赫里斯之所以能够坐上铁王座，一个主要原因是他的姐姐雷妮亚的继承权未能获得广泛支持，基于自身权力的合法性问题，国王对于女性的继承权可能存在固有的不信任和偏见。此外，对于王室子女，尤其是女儿的工具化定位也加剧了亚莉珊的悲剧，虽然她本人在最初可能并未彻底意识到这一点。内向害羞、不够聪慧的女儿丹妮菈定亲不顺，杰赫里斯急于在她成年之前解决婚事问题甚至设定了时间期限，宣称如果女儿的婚事如果无法得到解决将把她送去加入静默姐妹。丹妮菈被仓促地嫁给年长她二十岁的罗德利克·艾林公爵，最后因难产而死；亚莉珊本人试图将十五岁的女儿维桑瑞拉嫁给丧偶的白港伯爵席奥莫·曼德勒，希望以此让维桑瑞拉断了对哥哥贝尔隆的念想，维桑瑞拉最终在离开君临远嫁前发生坠马事故而身亡；夫妻在如何面对女儿塞妮拉的丑闻问题上也存在严重分歧，未能与女儿和解的阴影自始至终困扰着亚莉珊，实际上也困扰着杰赫里斯。

三、性别之争的关键节点：101大议会

杰赫里斯与亚莉珊夫妇生育了诸多子女，但却没有一个子女顺利继承铁王座。马丁对亚莉珊的结局稍显仁慈，在她去世之际仍有子女陪伴在身边。活得更长的杰赫里斯，经历了所有的子女死在自己前面的悲剧，王储贝尔隆因恶疾突然去世后，铁王座的继承人问题再次浮出水面。贝尔隆和妹妹阿莱莎生有三个儿子，其中韦赛里斯和戴蒙在世（分别是《龙王家族》中雷妮拉的父亲与叔叔）。“倘若贝尔隆登基，韦赛里斯自是无可争议的第一继承人，但四十四岁王子的不幸去世削弱了韦赛里斯的继承权。雷妮丝公主及其兰娜尔·瓦列利安的权利又被人们提起……而就算因性别原因忽略她们，雷妮丝还有儿子兰尼诺。兰尼诺·瓦列利安不但身为男性，且是杰赫里斯的长子伊蒙的后代，与之相比，韦赛里斯和戴蒙都是次子贝尔隆所生”。

杰赫里斯最终解决这一继承权问题的方案是召开大议会（因议会召开时间为AC101年，故得名101大议会），邀请维斯特洛全境的大小领主、学城学士和教会的修士修女来商讨、辩论、并最终解决王位继承问题。“根据国王的谕令，凡提出继承权要求的人均可在天下诸侯面前陈述，而王室将接受大议会的最终选择”。在这次大议会上，维斯特洛的大小诸侯以压倒性多数推举前王储贝尔隆·坦格利安的长子韦赛里斯·坦格利安为铁王座的合法继承人，曾被亚莉珊支持的雷妮丝·坦格利安和她的儿子兰尼诺再次失去了翻盘的可能。101大议会至少有两点重大的意义：第一，它在继承问题上确立了一条几乎牢不可破的先例，“无论长幼，维斯特洛的铁王座传子不传女，亦不传给女人的男性后裔”。第二，它以惯例法的形式体现并确保了坦格利安家族作为瓦雷利亚后裔对于维斯特洛法律和习俗的服膺，在铁王座继承原则的问题上，全面交由维斯特洛的本土贵族阶层来决策，决策的结果也成为了惯例法的一部分。至此，女性在维斯特洛的最高权力体系中已处于全面劣势地位，也正是这次大议会为之后围绕铁王座继承权的残酷内战“血龙狂舞”埋下了种子。

101大议会

颇为戏剧的是，韦赛里斯·坦格利安作为101大议会的主要受益者，却直接对“铁王座传子不传女”这一由维斯特洛大小诸侯决定的判例发起了挑战。韦赛里斯第一任妻子艾玛·艾林因难产而死，除了雷妮拉·坦格利安公主，王后未给国王留下男嗣。艾玛王后去世后不久，韦赛里斯立刻着手解决继承问题，他在君临举办典礼正式册封雷妮拉为法定继承人，召集数百万领主对她宣誓效忠，来捍卫和维护她的权利。这一决定是对大议会判例的公开悖离，但韦赛里斯立雷妮拉为嗣之际正直壮年（《血与火》原著中不满三十），虽然有部分贵族对此表示不满或怀疑，但普遍认为国王将会续弦，新的王后将给国王带来男嗣。这一猜想很快成为现实，来自海塔尔家族的阿莉森成为了新的王后，并且很快给国王诞下了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随着时间流逝，韦赛里斯始终没有改变雷妮拉是铁王座继承人这一决定。雷妮拉公主与阿莉森王后长期不睦，关系早已破裂，因久居龙石岛，未实际置身于权力最中心。阿莉森王后的父亲奥托·海塔尔在杰赫里斯时代末期便成为了国王之手，正是他促成了女儿与韦赛里斯的婚礼，父女俩在君临经营多年，对于铁王座的野心不容否认。此外很重要的一点是，雷妮拉在第一次婚姻中所生的两个孩子被认为是私生子，并非她的丈夫兰尼诺·瓦列利安的血脉。兰尼诺死后，雷妮拉与叔叔戴蒙·坦格利安结合，此举打破了之前黑绿两党的均势状态。戴蒙素来与奥托·海塔尔交恶，其不择手段、难以捉摸的行事风格又声名在外，若雷妮拉登上王位，戴蒙成为亲王，奥托与阿莉森担心自己和子女后代的安全将遭到严重威胁。在此背景下，坦格利安家族几乎不可避免地滑入了名为“血龙狂舞”的血腥内战。

四、“血龙狂舞”及其历史原型

很多观众与读者都知道，《冰与火》本篇中的“狮狼之争”取材于英国历史上兰开斯特家族与约克家族的玫瑰战争，“血龙狂舞”同样取材自英国中世纪史。1120年英格兰国王亨利一世唯一的合法继承人威廉死于海难，国王的续弦妻子未能给他诞下新的男嗣，继承问题成为王朝政治的焦点。亨利与第一任王后所生的女儿玛蒂尔达是他唯一存活于世的婚生子女，玛蒂尔达早年嫁给了神圣罗马帝国皇帝亨利五世，亨利五世于1125年去世后，玛蒂尔达的父亲将她召回英格兰宫廷，并让贵族们对她宣誓效忠，承认她作为英格兰-诺曼王国的继承人。1128年，玛蒂尔达在父亲的安排下又嫁给了安茹伯爵富尔克五世的继承人金雀花家族的杰弗里。英格兰-诺曼王国因在保卫诺曼底的问题上长期与安茹作战，安茹伯爵是诺曼公爵的传统敌人，国王的这一决定使得原本忠于他的权贵开始反对他选取的继承人，继承纠纷再起端倪。亨利一世的外甥布洛瓦的斯蒂芬，即玛蒂尔达的表兄，同样觊觎王位。1135年亨利一世去世，斯蒂芬先于玛蒂尔达登陆英国，在弟弟温彻斯特主教亨利及伦敦市民的支持下，加冕成为英格兰国王。斯蒂芬对坎特伯雷大主教承诺将授予教会更大的自主权，并且表示当年他和其他贵族是在武力胁迫下对玛蒂尔达效忠，这些宣誓是无效的，他还宣称亨利一世在临终前改变了让女儿继位的决定，由此获得了教会的支持。

玛蒂尔达显然不会善罢甘休，于是英格兰进入了断断续续长达十多年的内战和常规性的摩擦。1141年，玛蒂尔达一度占据上风，在林肯击败了斯蒂芬的军队，进入伦敦后，她拒绝了教廷使节制定的和平条款，试图对此前未能守誓的背叛者进行报复，此举激怒了英格兰的本土权贵和伦敦市民，他们发动暴乱将她赶出了伦敦，玛蒂尔达在威斯敏斯特大教堂加冕的计划未能实现。此后，双方都无法打破僵局，直到斯蒂芬的继承人尤斯塔斯于1153年去世，其次子并未成为国王的意愿。长期的战争与摩擦也使得双方贵族渴望和平，他们开始忽略首领的意愿私下和敌对阵营的贵族签订停战协议，这些变化为和解谈判开辟了道路。1153年底，双方签订《威斯敏斯特条约》，条约规定斯蒂芬将终生拥有英格兰，并且确认玛蒂尔达的儿子亨利是英格兰王位的继承人，围绕王位继承权的长期内战通过双方的妥协达成了折中的解决方案，玛蒂尔达并未成为女王，但获得了太后的头衔。她的儿子亨利二世成为了金雀花王朝的开创者，并且通过迎娶阿基坦的埃莉诺获得了阿基坦公国，其统治从苏格兰边境延伸至比利牛斯山脉，成为同期欧洲权势最强大的君主之一。戏剧化的是，亨利二世的妻子和儿子对于权力的分配有着自身的诉求，在其执政后期，他与妻子的矛盾公开化，认定埃莉诺怂恿儿子们反对他，甚至请求教皇允许他与埃莉诺离婚，但未能获得同意。该历史时期的这几位贵族女性对于自身权利的清楚认识、对于权力不加遮掩的欲望，想必给马丁提供了不少创作灵感。

玛蒂尔达与斯蒂芬

让我们回到维斯特洛的世界。尽管“血龙狂舞”的爆发和现实中的历史事件类似，都有着诸多偶然因素，但其深层原因依然是系统性的。如前所述，自伊耿建立龙王朝以来，坦格利安家族的女性在权力体系中逐步进入了一个工具化、边缘化的过程，王朝的前一百年里这一变化由各种主动或被动的因素所驱动且不断巩固，虽然家族内部的女性对于这一过程表现出了困惑、厌恶乃至反抗的立场，但她们难以从大的方向上逆转这一趋势。101大议会之后，女性被剥夺王权继承资格成为法律事实，维斯特洛境内的大小贵族既是这一法律事实的缔造者，也是其见证者，该法律事实呼应了此前早已被民间广泛认可和接受的长子继承原则，成为一种自下而上针对女性的约束。纵观“血龙狂舞”爆发的直接原因，韦赛里斯作为国王的个人意志与决策不容忽视，然而比这一点更加重要的是雷妮拉作为女性继承人的权利意识以及龙的存在。只要龙还存在，坦格利安家族的女性就依然可以在继承权的问题上对男性发起挑战，雷妮拉并不缺乏发起亦或回应这一挑战的意志和动机。马丁巧妙地把“血龙狂舞”设置为龙王朝这场漫长的由性别引发的权力冲突的爆发节点，既创造了表面的戏剧高潮，也将这场性别之争推向了一个兼具说服力与启示意义的终局。雷妮拉并未达成自己的政治目标，黑绿两党两败俱伤，坦格利安家族在这场残酷血腥的内战中失去了绝大多数龙。在坦格利安王朝覆灭以前，女性在继承权的问题上不再具备挑战男性的最重要筹码，大议会确认的继承原则终究成为了约束女性权利的枷锁。这场内战并非雷妮拉个人的失败，龙的数量规模无法恢复，从此一蹶不振走上了灭绝之路，失去了巨龙的坦格利安家族把女性挡在了最高权力的场域之外，却也为自身的覆灭埋下了伏笔。

本文暂且搁置雷妮拉·坦格利安在“血龙狂舞”时期的成败得失，故事的结局其实早已写就。在《血与火》中，也许是马丁刻意为之，雷妮拉这一角色的缺点和局限都很明显，发挥空间也相当有限，她展现了敢于捍卫自身权利的坚决与果断，在战争中的诸多决策上又表现得自私、短视、优柔寡断。然而“血龙狂舞”的记载原本就是由数个不同的叙述视角拼凑而成，每个视角在一定程度上都是“不可靠叙述者”，原作中的疑团和留白之处也很多，雷妮拉作为女王的身份也并未在坦格利安王朝史上得到承认，大量雷妮拉作为女王的记录被伊耿二世下令抹除，所有史料与档案都必须称其为“公主”。期待《龙王家族》的编剧们能够以严谨的逻辑还原这场血腥、残酷斗争的来龙去脉，完整呈现这一坦格利安王朝前期围绕权力的性别之争的关键节点，拨开原著中虚虚实实的迷雾与谎言，给我们展现一个更加立体、真实、可信的雷妮拉·坦格利安。

写这篇文的时候原本是计划作为《血与火》的评论，后来发现作为《龙王家族》的背景介绍与分析也挺合适的，所以贴在了剧集这边。由于原著与《冰与火》的写作方式天差地别，编剧的发挥空间其实非常大，希望这次HBO的团队能靠谱一点。

参考书目

1.《血与火：坦格利安王朝史》第一卷，乔治·R·R·马丁著，屈畅，赵琳译，重庆出版社，2020年。

2.《欧洲的创生》，罗伯特·巴特利特著，刘寅译，民主与建设出版社，2021年。

3. The Oxford History of Britain, Kenneth O. Morgan,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10.

本季龙家共10集，前5集在剧情上是一个重要节点，下一集开始雷妮拉和阿莉森两位女主就要换成青年版演员了，所以我们认真聊一下前半季。

收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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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之家族》又封神了，HBO永远不会让你失望

- 时间轴（目录） -

01:01 开场：原来大家都住维斯特洛啊

04:43 《龙之家族》上半季初印象

【怒赞HBO制作】

08:17 教科书般的场景设计

10:21 告别绿幕：环形全景屏幕

12:04 “血浆小队”忙不停

13:18 摄影新技术与FAN FACT：景深，动捕，“所有船戏都是在一条船上拍的”

【维斯特洛人物志】

14:41 “老好人”国王韦赛里斯一世：“每出现一个塔格里安，就像出现一枚硬币”

19:00 “浪荡王子”戴蒙

25:19 “王国之光”雷妮拉

27:01 “引航灯塔”阿莉森·海塔尔

31:31 “平步青云”的克里斯顿·科尔爵士

【精彩纷呈Ep5：婚礼之变】

32:30 科尔到底是“精神病”，还是“维斯特洛唯一正常人”？

43:33 王后与继女（公主）的正式“告别”

46:15 又到了“血色婚礼”的季节

【七国历史101】

51:23 坦格里安家族

52:34 科利斯&瓦雷利安（海蛇）家族

56:31 海塔尔（高塔）家族：照亮前路

58:10 赫伦堡的斯壮家族

59:57 剧前的三段重要历史：伊耿征服，暴君梅葛的残酷统治，“人瑞王”杰赫里斯

【解疑答惑】

64:09 哪来的瓦雷利亚匕首？

65:52 辟谣：奥妹大超加盟下一季

66:50 原著中戴蒙的底色

【文化延申】

69:43 原著《血龙狂舞》的历史灵感：亨利一世的诺曼继承危机（Anarchy：1135-1153）

72:49 马丁笔下的梦境和预言

75:40 次子：“旧镇做题家”和“备用真龙”

【第二性】

78:57 统治权的加倍险阻 | 雷妮拉

86:12 生育继承人的枷锁 | 阿莉森

91:50 第4集“历史公案”：雷妮拉与戴蒙出逃的一夜

94:47 女性视角下的情欲

99:47 史家楷模：蘑菇

101:45 “维斯特洛就是个大黑洞！”

103:34 塔格利安、自由城邦、野人……冰火世界的文明观念对撞

106:27 史海拾遗：亚丽珊王后德政半世纪

109:13 两位女主之间的关系

【绝妙选角】

116:46 完美且有时代意义的选角

120:26 肤色、性别、女性后半季的雷妮拉

125:47 下半季的期待 | 尾声

主播：

kai：因权游入坑的美剧，因其原著《冰与火之歌》焕发了奇幻第二春

季叽馥疾己：当年被红毒蛇xx吓哭的「衣柜军团字幕组」成员，大家一般直接叫她“衣柜”

智子：在维斯特洛拿了永居，公众号「我敢女性」作者

Sarah：《试刊号》主播，当年一口气看的权游，经历过7-8季的摧残之后依然对龙家充满信心

陆小鸟：不承认权游6-8季的剧迷

————The World is Better on TV————

出品：英美剧漫游指南KillingTV

美剧、英剧、小语种剧重度爱好者们的播客。解决剧迷的终极问题：值得看吗？好看在哪？展开讲讲。

微信、微博、豆瓣、即刻、小红书：英美剧漫游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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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发生在“疯王”死掉，龙妈出生前的170年前，讲的是龙妈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事情，正述的话应该是征服者尹耿一世重孙子和重重孙女及重重孙子的故事，故事的开端，用三分钟就交代完了从“仲裁者”杰赫里斯一世死到韦塞里斯一世接任新王国的这段历史，接下来就是韦塞里斯在男性继承人无望后指定了女儿雷妮拉作为王国的继承人。按照坦格利安家族史来看，之后的故事发展应该主要集中在内斗，雷妮拉成为继承人后，她的闺蜜勾引了她的爸爸，给她生了一个弟弟，于是姐弟之间展开了王位的争夺战，过程中姐姐打不过了就勾搭了叔叔，还和叔叔又给这个弟弟生了一个更小的弟弟，也可能是侄子，最后结果是两败俱伤，姐弟死光、龙死光，弟弟的弟弟，准确的说是堂弟坐上了王位，也就是被称作的“龙祸”的尹耿二世，到此“血龙狂舞”故事结束，维斯特洛大陆上再无巨龙出现，也没有“女王”出现，直到旧瓦雷利亚的后裔，安达尔人先民的女王，维斯特洛的统治者暨全境守护者，大草原多斯拉克人卡丽熙，不焚者，弥林的女王，镣拷打破者，龙之母，阿斯塔波的解放者，罗伊拿人和先民的女王，龙石岛公主，屠城者，焦土女王、马王的妻子、乔拉·莫尔蒙的女神、达里奥的情人、琼恩雪诺的“姑姑”——风暴降生丹妮莉丝·坦格利安。

这部戏很明显是部借古讽今，细致描述了女性困境的剧集。且功劳绝大部分来自编剧，原著几乎没有这样的意味。 前几集的时候，很喜欢公主与骑士的CP。骑士出身卑微，公主从人群中发现唯一没有家徽的他，赏识他，提拔他。他们谈心，独处，共同冒险，公主从中得到安慰。很喜欢编剧的改编：童话里都是骗人的。现实就是大部分男性不甘居于这样的位置。科尔后来的转变让人感叹：啊，真是该死的真实。男性发明了 whore 这个女性专属污名，便要想法设法远离它。科尔不愿意当，戴蒙也不愿意当。极好地呈现了男女欲望代价的差距。 也就是蕾妮丝开篇最经典的那句话。

与之相对应的是她丈夫，科里斯的那句被截进预告的话：历史不会记得血统/鲜血，只会记得名字。 这几乎就是父权的定义：通过姓氏确认权力与血统的继承。不是，也无法，通过人本身确认。 这是为什么科里斯要绕过兰娜尔亲生的女儿，找一个他心知与他毫无关系的外人继承浮木王座；为什么那么多人对雷妮拉亲生孩子的身份有那么大意见——因为男方无法通过姓氏以外的形式确认后代的血源，所以万万不可坏了父权制的规矩。 同样的，由于没有生育的能力，相对于荣誉与继承，父权更不在意真实的人和感受，习惯基于身份确认敌我。 这对夫妻在剧中是一种典型的对照与代表：最初当韦一与兰娜尔被安排会见，小女孩面无表情地讲了一番父亲教她推销自己的话。明显超出她的年龄，被韦一识破。他随即询问她来自母亲的叮嘱。母亲无力反抗系统，只能尽量关照小孩的安全和感受。 明确展现了他们所各自代表的两方差别：父权关注权力、争夺与荣耀，女权更关注人本身。

这也是为什么戴蒙、韦一和小杰，剧中都没能真正维护雷妮拉。 韦一不用多说，从头到尾的选择问题都很大。关于戴蒙好像有些争议，但我觉得戴蒙在第一集暴力执法时，角色形象就已经定了调。 治安问题是当权者的失职，砍断罪犯的身体并不能解决实际的问题。威慑是一种非常低效的统治手段，是权游乔佛里最喜欢的统治手段，却也是戴蒙最喜欢的。他一直只在乎权力和荣誉，一辈子的追求无非是跟人比较生殖器的大小。 他不讨厌哥哥，但国王失子时他以为自己会是之后唯一的继承人，称呼他“一日储君”。偷走亡子的龙蛋，把它送给自己（并不存在）的孩子。 攻打石阶列岛失利，国王在艾莉森的劝说下发兵支援。他把信使打个半死，无视礼义纲常。孤身一人执意假降，也不是什么光彩的手段。不等援军，不在乎石阶列岛的安危，也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安危。他只在乎自己的权力和荣誉。只有夺得足够的荣誉傍身，他才肯屈尊回到君临。 与此同时韦一也满不在乎石阶列岛百姓过得到底如何，只在乎它能不能打消瓦列里安家的气焰，不得罪自由城邦，更能维护政权的稳定。要做对国家真正好的事，还要一个没有执政经验的少女告诉他。 对当时的妻子雷娅，戴蒙几乎不熟，仍长期对她极尽侮辱。因为他不甘做个偏安一隅的领主，雷娅本身品性如何对他无关紧要。 与兰娜尔结婚后，依旧无视妻子意愿，无视还不能驭龙的孩子。还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失去了争夺权力的位置。之后兰娜尔去世，国王亲来邀他回宫，向他求助，同样被他无视。在雷妮拉向他表白后，他首先要强调的就是对合法地位的需求。随即就杀掉了一个无辜的侍卫。杀人同时的场景画外音是雷妮拉和戴蒙的争论：雷妮拉不愿成为一个暴君，但戴蒙认为，只有威慑才能统治帝国。

相对于真实的人，他更在乎家族的荣誉。但相对于家族的荣誉，他更在乎自己的荣誉。 在这方面，还未完全长大的小杰也已经有了明显的倾向。 第八集戴蒙御前拔剑，当廷砍断挑衅者的脑袋。魏蒙德的确是用一套父权的话语去削弱雷妮拉的继承正统性。但消灭他的戴蒙，轮回三世也不会成为一个女性主义卫士。（急于出手的一剑也是形式大于内容，当时的情况下魏蒙德难逃一死。）戴蒙看上去维护了一个女继承者的地位，但这其实一直是戴蒙与雷妮拉最深刻的矛盾。雷妮不想维护父权的结构，也走不了与人比较生殖器大小的老路。但她与敌人对抗的力量，却几乎全部来自父亲和丈夫。

开头时少女雷妮拉反驳姑姑说等她登上王位，她要改变这套继承体系。带着唯一独生女和龙骑士身份的加成，一瞬间让人充满期待，忍不住想和她站在一边，看女权怎么掀翻世界。后来才发现她和艾莉森其实一样，是被党争推到台前的祭品，受着各方势力的重重裹挟。黑党里全力支持她的人有多少是为了改善女性的身份和地位？她确实比艾莉森更幸运，占据的位置主动，但也只是一点。这部剧少见地以两位女性为主角，书写属于她们的传奇。只是不是升级打怪的传奇。是她们是如何被摆布被利用，竭力挣扎，直到被体制撕碎，最后陨落的“传奇”。

雷妮拉第六集走投无路与戴蒙结合，就是与魔鬼（字面意义上也是）签下契约。她不再天真无知，似乎清楚这样的代价，只是别无选择。绿党已经把她逼到悬崖边缘。 难产时丈夫与她做对，她没哭叫抱怨，立刻找能倚仗的第二顺位从中挟制（这时对小杰已经要用继承的权力威逼利诱）；被掐住脖子威胁，她没有慌乱挣扎，只恍然发觉原来戴蒙不是被选中的命运继承人；最后一集经历加冕，她从走进房间就以战斗姿态面对站在沙盘另一边的丈夫。没有退却，没有怨言。无论是少女时期去龙石岛与戴蒙对峙、深夜被他引诱、婚礼上重新相见，还是即位之后坚持避战，与各方斡旋。她都始终正面面对威胁挑战，尽所能及掌握主动权。连胎死腹中的孩子都要亲手将她掏出身体（也与她母亲的遭遇相对应）。不愿让自己落到受害者的被动位置，寸步不让。 她和戴蒙的感情是一回事，但任何亲密关系都涉及权力关系。在他们身处的环境里，这也更加明显。 那时戴蒙诱拐少女被韦一发现，他倒在地上对国王说我要雷妮拉。因为前一晚他的迟疑拒绝，泄露了真心，当时被他们的感情吸引了注意。但当剧情走到兰娜尔的葬礼，戴蒙拒绝没有名分地回到君临。就让人想起韦一在戴蒙说他要雷妮拉之后，韦一立即反驳说他想要的就是权力地位。才恍然发现韦一（少见地）完全命中要害。他始终没有否定戴蒙对雷妮拉的感情，他只是更清楚地知道，对他，或者他们来说，重要的从来不是这个东西。

很喜欢最后一集戴蒙掐住雷妮拉脖子的爆发戏。两人的表演也把角色心理展现的很明确：一面是玩世不恭但如鱼得水的男人。所有从第一集开始的争权夺位的盘算，伪装成家国大义的野心，兄弟嫌隙的分歧，在他再一次将与机遇擦肩而过的节点暴露无疑。另一面是理智清醒但无力回天的女人，面对层层推进的困局和威胁始终不愿放弃。她清楚这些交易的后果，获得权力的代价，但她自以为要背负的责任和使命让她无法停下。

网上看到有人说这部剧的某些台词有一种莎翁感，当然只是其中一部分。但很多时候这部剧确实更像一种戏剧的感觉，没那么“电视”，应该也跟这些年代的布景有关。

艾莉森维护父权，她将自己的能量和心血全部输送给父亲、丈夫和儿子。雷妮拉意图对抗父权，但她的全部力量却都来自于父亲、丈夫和儿子。 但这个国家从内，到外。都在印证蕾妮丝的那句话：他们宁可将王国付之一炬，也不愿意看到女人登上王位。正如科里斯之前也不断宣称自己就是要捍卫蕾妮丝合法的权力一样，雷妮拉得到的所有支持也都是表面现象。实际上他们每个人都还在遵循父权的传统，照老样子按图索骥去为自己谋求利益。这注定了无论这场战争谁输谁赢，雷妮拉都不会是最后的获益者。 获益者当然也不会是艾莉森，她早早地输在了结婚那刻 。雷妮拉则输在了（作者的私心，划掉）她没有姐妹，没有女儿，没有母亲，也没有民心。只有关系稍远的堂姑在看清她的作为后，成为她最忠诚的助力。 （这也很离谱。孩子发色的对比就算了。她们两人都没有母亲和姐妹，且合计生了八个男孩一个女孩。某人真爱男宝。） 这也是为什么艾莉森和雷妮拉注定就是天生的盟友，一直以来都像是有种无形的力量让她们不断相互靠近。就是因为这些陈旧系统的压迫让她们两人在宫廷中痛苦不堪，孤立无援。她们陷在其中不断被打击，能够救她们的只有彼此。为什么 girls help girls 总是像呼吸一样自然，因为她们无比切肤地理解彼此遭遇的痛苦，无比清楚知道她们永远无法成为这套体系的获益者。她们的关系相对原著可能是剧集改编最大的部分，也是我最喜欢的地方之一。她们本可以成为彼此宫廷里唯一的姐妹，但父权就是会一次一次不断把她们撕扯开。

有人认为让她们不断试图讲和，把责任推给系统就弱化了女性的形象和欲望。让我想起《始于极限》里的：不愿自称受害者，对软弱表现出强烈的厌恶，也是厌女的一种。越是强调“自我的决定”，结构就越能被免责。 girls 为什么一定要 help girls？不拍纯粹的撕X就是瞧不起女的？这样的戏我们看的还不够多吗？艾莉森为什么非得要完全发自内心去勾引韦一，给他生育，全力支持父亲对权力的欲望？如果她和父亲真的拥有一样的心愿，他们付出的代价是相同的吗？

看界面对诺贝尔文学奖得主阿列克谢耶维奇的采访，她写过一本《战争中没有女性》。她觉得男人的战争与女人的战争本质的区别，是男人定义和解释战争，而女人不接受这些。男人会谈论他们杀了多少敌人，不会谈论人本身。女性孕育生命，对真相的残酷更有感知。她们会谈论杀人后的感受，关注战中战后真正带来的后果。

一些人执着于把剧中相应的行为定义为虚伪和软弱，否定男女境遇和感受上的差别，在我看来是本末倒置。

这部剧的另一优点也是大多数人不是非黑即白，空心的像卡通形象，表演也都很出色。鲜明地呈现了男女欲望代价的差距，对同一件事的不同感受。编剧戴着原著的镣铐写作，用现代的眼光补上了原著缺少的关键一方视角。为突出女性困境层层编改的结构和台词都很巧妙。

相比于权游男性凝视下的色情，强加强奸戏码的趣味。这部剧还有一个令人惊喜的地方就是对生育代价的展现。现代人对于暴力、杀戮、血腥场面的想象创造和接受程度都在不断提高，但一点真实的生产过程却会吓到很多人。雷妮拉产后在内阁会上溢乳的时候，不少人甚至看不懂当时发生了什么。它呈现了一个常被忽视的问题：当人们那么热衷于暴力、战斗，为他们欢呼呐喊的时候，是由谁来生育的这些人？她们作何感想？也解释了剧中一直重复出现的现象：为什么负责生育的性别，面对谋杀和战争抱有更多的犹豫迟疑。 最后一集的生产场景也与第一集的平行剪辑相互对应。室外，男人在企图夺走生命，比较生殖器。室内，女人在冒生命危险创造生命，任何一个能活下来就是侥幸。

如果把人生下来就是为了冒死搏斗、争夺“荣誉”、比较器官，没有一个母亲愿意冒这个风险不停生育。只是生育权本是父权体系争夺的核心。第一集雷妮拉反驳母亲，跟躺在产床上相比，她更想骑在龙上报效国家。可她一路拼命努力抗争到最后，不得不生的次数却最多。整部剧里所有主要的女性角色，无论能驾驭体型多大的龙，依附地位多高的人，哪怕她就是皇权本身，都没有足够的力量对抗这个体系。世世代代过去，直到今天，这还是很多女性当下面临的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