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国作家

尽管《叛国作家》比《衣橱之国》读上去更朗朗上口，但也使电影的名字失去了原有的深意。Closet Land既可直译为电影中女主创作的《衣橱之国》，也可理解为“不为人知之地”，这既是人民躲避政府的藏身之所，亦是隐秘而复杂的内心世界。

我大致总结出本片传递的三个矛盾：

（一）政府与人民。政府毫无节制地窥探人们的隐私（尤其是“思考太多的那一类人”），人们出于恐惧制造了“衣橱之国”以保护自己，最终却因此而受到不人道的惩罚。

（二）男人与女人。影片中的受害者多为女性，她们同样为生活奔波，却很大程度上因为性别的缘故无法获得与男性同等的社会地位。男人们侮辱她们，唾骂她们；政府忽视她们，抛弃她们——即使这样，她们却在无边的黑暗中展示出惊人的韧性与尊严；然而那些趾高气扬的“男人”们却在同样的压迫下选择屈服与妥协。令人遗憾的是，这种可悲的现象直到现在依然普遍存在。

（三）沉默与爆发。在电影结尾才抛出“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的议题实在是个高明的决定。诚如影片中受审者所言，那个女记者，那个女出版商，都失踪了，而“那并不是毫无意义的，可是我们相信了谎言”。

电影中仅出现的两个对立角色，即审讯者与受审者，皆在影片中呈现出三个不同的阶段。

审讯者，本片男主，几乎完全站在善的对立面上。起初他彬彬有礼，以致观众和女主一样为他的风度所骗（私吹一波Alan的迷人气质）。当他通过粗鲁地掀裙子以寻找女主是否在经期的答案时，我感受到的是虚伪、暴躁与下流。继而是粗暴的审讯。在为受审者遮上视线后，他娴熟地在不同身份的人之间转换语气举止——这不妨看作审讯者内心深处的三个不同人格，联系后来发生的一切，我们不难想到，他本人正是一个残暴的狂徒，一个伪善的男人，一个可怜的受害者。同时，他坦言“我只是巨大机器中的一个零件”，他借此来为自己开脱，但这开脱里不少有至微至陋的悲哀，这也显然预示着更为宏大的阴谋。

这个恶人在审讯过程中无意跌进了回忆。“他没有那么坏，他被拉入政府队伍之前，曾经是位大学教授，还会弹钢琴。”不能说他的感伤是假，但或许在政府的强压下，他同自由的过去作别，他很快叫醒了自己，“他们来了。”回忆在之后亦有发生。当受审者问起“人们在你面前无助地挣扎难道不让你烦扰？你的工作难道不让你烦扰？你就毫无质疑地做这种工作？人们都在办公室里、在工厂里工作，而你却来了这里。是什么让你这么做的？他们对你做了什么？”，审讯者立即进入了思索，我们甚至能看到他戴着金丝眼镜坐在雨夜的车内的画面，我相信，这大概就是他“没那么坏”的时候，但他“理智”地将迟疑的神色一扫而空。他立即打开播放着“反抗是愚蠢的，我们必须要通过打击你的肉体去摧毁你的意志”的录音带。他舒了一口气，从回忆被抛入现实，同时抛却了仅剩的一丁点儿的内疚。

第三阶段，审讯者与受审者的地位模糊，甚至出现了转化。当受审者，那个自尊而坚强的作家，那个饱受摧残而毫不枯萎的女人，以坚定而强烈的语气质问他的时候，他才惊觉自己的软弱与无能。“你被逮捕到这里是因为你持不同意见，你属于思考太多的那一类人，你写会飞的猪••••••”我在此发现其方寸大乱，乱得好。审讯者没有就此放弃自己的职责，他激动地向作家展示某位因不合作而遇难的物理学家的照片，不乏真诚地表示“之后的一切都无法预料”，最后将认罪书砸在桌上，“这不过就是一堆谎言，签字吧！你在乎什么呢？”他为谎言卖命，但他实在能辨别谎言，这使我觉得可悲。最后的最后，作家撕毁认罪书，他神色落寞地凝视着眼前人，最后打开了那道门。不过，门后边是什么，我们无从知晓。

受审者是一位儿童文学作家，从她如星辰般纤尘不染的双眸里，我们很容易证实这一点。她初来乍到，“对政治一无所知”。她是个纯洁善良的人，但同时具有理智与敏感：先是提出联系律师以证明自己的清白，再是要求由专业的医生来检查自己的伤痕，最后又温柔地表示愿意等待永远等不到的“官方道歉”。往事纷扰，她一路走来都在受苦，她有自我意识，但她绝对不是什么“叛国作家”。在噩梦之始，她选择相信政府，而这也正是她逐渐走向（或者说被逼向）政府对立面的道路的开端。

受刑与受刑，痛苦后痛苦。她无助，她闪躲，她抗争。历经种种血腥，她只是说“严刑拷打是暴君的行为，反抗是我唯一的武器，你可以打击我的肉体，但永远不能摧毁我的意志”，她明确拒绝了录音带的洗脑，并坚定着自己前行之路。谎言与羞辱没有压倒她，只能使她更加高贵更加自由。审讯者一味重复受审者有“内在的隐疾，心灵的腐朽”，在我看来，这仅仅是自欺欺人。尽管他把姑娘不愿触及的疼痛的往事再次血淋淋地剥开，我却看到作家泪痕后面的伟大的温柔的坚强。

我认为第三阶段应该是从审讯人拔去她的指甲时开始的。她不停地呼喊“衣橱之国，会飞的奶牛，绿翼的猫••••••带我走吧”，最终她说“我飞走了，和猫一起”。她很疼啊，可她就是不愿意苟且偷生，一直以来，她都借助童话里的朋友支撑自己活下去。审讯室外，审讯者紧搂着她腰肢，哼唱起当年在衣橱中为她唱的歌，她恍然大悟——这就是杀害了她整个童年的男人啊！她愤怒，“所以你把我抓到这来，就是为了完成你多年以前就对我做过的事？”但她又那么理智、镇定与坚决，“这不是毫无意义的，可是我们相信了谎言••••••可是真正看到，我们没有一个人真正看到了”。她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不再吝啬说出政府最不愿听到的话，这使她更像一个天使，也更是一位英雄。她讲起因为诚实而消失的人们，讲起他们共同的恐惧，“因为孩子们无人相助，毫无力量，于是人们顺理成章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人们受够了沉默造成的压迫，这对统治者无疑是个警示——终有一日，沉默将被打破，一切都将回到阳光中去。作家看着面前这个不安的男人，她把认罪书撕成碎片，金色的阳光照亮了浸在长夜中良久的审讯室，也照亮了作家无畏的脸。伴随着阳光，伴随着充满荣光的音乐，她胜利了。她走过白光普照的长廊，走向生，走向死。尽管依旧镣铐加身，却早已没有任何枷锁能缚住她的自由的思想。

本片在视觉呈现上也堪称经典。

片头与片尾在色彩上形成强烈反差，但都给人以悬念。片头，画面黑暗，我们通过声音思考：他们是谁？他们在哪儿？这个女人做了什么？他们为什么绑架她？他们会不会伤害她？结尾，我们看着作家走进光里——她自由了吗？光后面是什么？我不愿相信她继续受罪，但我也不敢相信她获得了新生。

本片的场景很有限，但他们把有限的场景发挥到极致。象征人文主义的典雅的古希腊柱式结构，现代感十足的几何形天花板与地板，共同构成了一个文明的牢笼。壁橱正中央摆放的极不纯洁的倒置锥形审讯桌，渲染着故事的危机感。

本片灯光效果也很值得称赞，几乎是作为促进剧情发展与冲突产生的催化剂般的存在。一开始苍白而萧索的灯光，渲染了严肃而残忍的审讯的气氛；再是居高临下，宛如一双邪恶的眼睛追赶着、赤裸裸地剥蚀着无处藏身的作家；继而将作家置身于幻灯片的投影下，使之同照片重合，无耻地将人拽入不愿提及的“性”过往；然后是金色的希望的曙光，温暖得像一只颂歌；最后是白光，纯洁得如同作家本身的灵魂，电影再次戛然而止，留给我们短暂的惆怅与无限的希望。

对于本片，我并没有完全看懂，在此提出几个疑问，希望有网友能替我解答一二：

（一）形似医生的人在作家受刑前的交谈。他们无一例外地诉说对“那时”的怀恋，提及的人物不是妻子就是女儿。“那时”是何时？是他们在被拉入政府队伍前的时光吗？他们怎么了？他们的妻女呢？

（二）当审讯者怂恿作家睡觉时，作家一直重复“睡眠就是死亡”。为什么？是因为睡着后会丧失时间概念从而受到审讯人的蒙骗吗？

（三）审讯者在审讯室为紧拥着作家，对她说，“你也带走了我的天真无邪”，甚至还再次念了勃朗宁夫人的诗，“因你有力量，拥有仁赋，能够看穿我面具后面，不顾岁月如此漠然的践淋，看见我灵魂的真实面目••••••看见我灵魂的真实面目”，我仿佛看见了他眼底的泪光。我把后半首诗找了出来：

由于你有信念，有爱来看

看到那忍耐的天使

在等待天堂里的位置

因为无论是罪恶、是哀怨

甚至是上帝的指责或死神的逼迫

这一切让人们一见便掉头而去

我反观自己都觉厌恶

可是却没有吓退你

亲爱的，教教我吧

怎样倾吐心中的感激之情

正如你把美好带给我

末了，我也用甘地那句话话结尾：

因我发现：在死亡之中永存生命，在虚假之中永存真理，在黑暗之中永存光明。

如何在两小时的现实时间内让观众感到过了很久，就像警察一直想让作家感受的那样。最重要的，是让观众丢失时间感。影片处理时间的方式，最主要的是通过“分段”。通过黑幕+淡入淡出的方式过渡场景，通过不同折磨方式之间的时间隔断，让观众感到两场戏之间的时间间隔。但就观影效果来看，影片的时间处理效果并不好，给观众的感觉不是如一层层梦境一般，而是一种好像导演自己都没理清楚的感觉。

另一个方面，是角色的动作逻辑不清。举例来说，当我们从头到尾看到警察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去探测“真相”，影片从未给观众展示作家有政治行为的可能。这对于观众来说，有些无法理解警察为何一点没有改变。当然也许导演想表达的就是当局认定有罪你就“不得不”有罪。但是这种国家机器的威压感没有刻画出来。最后影片深入到“衣柜”之中，警察的身份更加变得更加暧昧奇怪。他到底是不是衣柜里那个男人？然后作家开始面对镜头，用一个直视镜头的特写倾泻自己压抑了几十年的愤怒。但这样多的愤恨好像没有一个准确的目标，因为警察很可能只是通过演戏将作家引入内心深处，进而说出真话。当然你可以说她那是对国家机器，政府的反抗宣言，但在影片中，本该作为政府代表的警察身份太模糊暧昧了。

再者，我认为要用电影去展现审讯，长镜头是最好的选择。丢失时间感的方式不只有不做记号地跃迁，还可以让人深刻地体验一段时间从而忘记了整体时间的长度。导演用了太多的“心理镜头”去展现作家的心理世界，这样做的结果是破坏了审讯的时空连续性，也破坏了本该高度紧张，激烈交锋的审讯戏的那条紧绷的弦。这也是为什么在审讯过程中，我会感觉节奏有些不对，甚至是节奏混乱。

1.从立意到内容，都太像1984第三章了，奥维尔是不是给英国人留下了一点心理阴影？

2.1991年的电影，AR已经在剧院正式历练接近二十年，那段在审讯者和被审讯者之间无缝切换的戏有惊到我，舞台感太强了，那种他能用表演同时来发泄、治愈和包容不安全感的感觉。AR早期接电影蛮挑的，很好奇为什么他接了这一部，虽然我知道他一直对政治很关心。他本人曾表示不赞成文艺作品的审查制度：“谁能有权利决定我能看什么东西？”

3. 审讯一共分为心理恐吓、肉体折磨和在最弱点上摧毁意志三个阶段。最终是为了让你承认自己的软弱，无助，无价值，然后签下谎言。但我看到后面有点分不清这是审讯、bdsm还是心理治疗，因为AR太色气了，而且每次审讯者认为作家要屈服的时候，镜头给出的画面反而是女主身着白衣走出阳光灿烂的通道，接受解渴的圣水，类似一种解脱。她发现自己更强大，而他发现自己无法达到目的。又或者这三者本来就有相通的地方。

4. 女主拥有一个伤痛孤独的童年，只能在想象中让别的什么东西——绿色飞猫来带自己逃离衣橱，于是她成为了一名儿童文学作家。后来她碰到了另一个更恐怖黑暗的衣橱，童年学会的办法似乎依然管用。

这其中有女性主义的视角。当男性与女性同时出现，我们也许会迷惑，但当只有一个男性和一个女性同时出现时，一切就变得精巧而可分析。无论是审讯者试图通过暴力来知道她是否有月经；还是那句“XX%穿黑色内衣的都是衣橱碧池”；还是最后审讯者想要通过再现作家童年被性侵的场景来击溃她的内心防线，我想这些基于身体的、带有明显性意味的手段都是专门用在女性身上的，她一直在被凝视、被把玩、被审判，时而是女童，时而是荡妇，时而是烈女。审判者显然认为这会引起最本能的恐惧，继而导致作家屈服。so dull and arrogant, as always.

5. 作家很坚强，很愤怒，但我想是想象力，是“故事”让她坚持到了最后——尽管最后她的结局可能是变成了一个双眼空洞，毫无头脑的人，就像那个物理学家。

写作不是今天才成为一种反抗。人们想要表达的时候，就算只能把草稿写在树叶上，就算要翻越过黑暗的阿尔卑斯山和阿克隆河，就算要被拔光牙齿扒掉舌头，也是会说的。也会继续吹口哨。

5. 审讯者在过程中表现出的对作家的态度转变很有意思，这是1984里不曾出现的。他的审讯三部曲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研究出来的，他说他原本是大学教授，喜欢弹钢琴，但俨然已经变成了没有心智的恶魔。AR怎么老演这种角色......还演得这么好。

6. 我对AR的滤镜有这————么厚，只要是他的作品统统满分。

最后的时候我都希望女主 sign it 有一点点活下来的可能也好啊 有没有可能zf 就是通过这种手段筛选有思想的意志坚强的人 只有不sign it的人才能活下来 然后被物理意义上洗脑 再灌输新的思想 成为螺丝钉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不sign it的结局是蒸发 还有男主的形象也很复杂 他的那句大学教授和弹钢琴是不是也是击退女主心理防线的一步 他是不是从头到尾都没有一句真话 还是说他曾经sign it了 他也被女主触动了 我觉得是第二种 因为中间他重复那句洗脑的话唉 又恐婚恐孕了 如果女主的妈妈心没那么大 会不会就没有这事了 虽然这个电影是政治隐喻 其实也不算隐喻都直接明说了 但是养孩子能不能上点心啊

1、男主好会PUA：

男主站在女主身后，双臂大幅度张开然后拍击女主双耳。女主看不到男主的动作，是放松、不警惕的状态，这样伤害人的方式很PUA啊。

男主告诉女主有人用烟头烫眼镜，后来男主点烟的时候根本没有说要烫女主的眼睛，被女主夺烟还大惊小怪，但是他拿着烟很有压迫感地逼近女主的时候，女主和观众都非常紧张地知道将要发生什么——这一段给我一种无法释放的压抑感，就像嗓子里窝着一声无法发出的尖叫。

一直不让女主喝水，过了很久给她一杯，在女主喝水时打晕她。又是在人最不防备的时候伤害人。

2、男主在女主耳旁低声说“They watch me, too.”虽然后面审讯有呼应这里的地方，很可能只是为了审讯铺垫，但是我看到这里强烈感觉男主说这句的时候有动真心，至少是借着审讯的需要说了一些自己有些无奈的事情。

3、男主最后给女主看物理学家的照片的时候，语气是崩溃的，感觉混合着被女主打败的恼怒和无法劝说女主免于酷刑的着急。男主虽然有几分佩服女主，但是很难理解女主的这种牺牲，如果他对女主有同情，思路也是“快点承认吧，快点结束吧，这样对你对我都好”。

4、女主第一次拒绝签名的时候说了一段话，（记不得了orz）大意是说接受了谎言也不能结束一切，后面还会有更多的谎言。

5、关于性的地方：

问女主是不是来月经了，还要暴力掀开女主裙子查看

男主坐在女主腿上吻她

假装“公鸡”建议女主“脸贴着审讯员的脚”恳求他

说女主的性冷淡的录音

电击女主的下体（没看懂，可能会说错）

女主被打晕后被化夸张的妆，只穿黑色内衣被聚光灯和录音赶得到处跑，虽然男主后来进来的时候一脸无辜，但是很难不让人怀疑是他捣的鬼

6、女主冷，男主第一次脱外套给女主时说了句“我已经习惯这地方了”，应该有双关吧，也指他习惯这种扭曲人性的地方了。

7、“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秘的疾病或者状况”（记不清了orz）重复了好几次，感觉有深意。第一次是男主问女主为什么马桶上有血，刨根问底太深了，跟取核酸一样让人难受；第二次是男主差点破防的时候女主拿过来问男主，有点得意玩梗的感觉；后面都是男主问的，戳到女主内心的秘密了。这个问句挺契合片子的英文原名Closet Land，有种在捅别人内心深处的隐秘的感觉，剧情发展也是一点一点走进人的心底。

没懂的地方：

1、整个影片可以说开始于女主决定留下来等道歉信的“一念之差”，感觉这个机缘有些微妙了吧，万一女主当时决定直接离开呢？

2、男主是侵犯幼年女主的那个人吗？然后通过手稿认出了女主就过来SM女主？不太懂这里的脑回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