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的人类 第二季

凭借最后一集的疯狂填坑，《西部世界》几乎已经跻身神剧的殿堂。然而剥离那些浮华之后，我在《西》身上看到的，更多是剧情以及叙事手法方面的华丽，内核的挖掘始终缺失。相反，在另一部片子里，尽管并无特别的电影手法，仅是按部就班的展开故事，但关于人工智能的探讨，却走得比《西》更远。当然，你可以说这是因为《西》才第一季，而这部剧已经走到第二季了，剧情肯定已经延伸开来。但事实是，即便拿第一季来对比，它也胜过《西》。毕竟《西》浪费了太多的篇幅。
        这部美剧就是《真实的人类》（也译作《人芯》，原名为Humans）。
        以下部分涉及剧透，没看过的，可以先收藏起来，片子还是很值得你花那个时间的。

        先说说《西》的问题吧。
        我不是《西》的黑粉，有见过黑粉每集必追，还每个周一都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字幕组的更新吗。但正因为爱的深，所以责之切吧。特别是在知乎上拜读过大神对其核心理论设定的剖析后，更是五体投地。是这样的，《西》中人工智能的觉醒是基于一种叫做「二分心智」的理论。大概意思是，人类的意识起源于二分心智的崩塌。简单来说就是，人本来以为脑中的那个声音是来自神灵的指引，我们自己没有任何想法（《西》中的话则是接待员脑海里出现阿诺德Arnold的声音），所以我们意识不到自己是有意识的。但如果有一天起，人们突然领悟到那个声音就是自己的意识啊，根本不存在什么神灵的指引（Dolores最后发现其实Arnold早就已经死了，她一直以来不过是和自己对话的，于是彻底觉醒）。从此二分心智崩坏，而人终于拥有了自我意识。
        怎样，这个理论是不是非常精彩？简直太迷人了。但就是这么一个有着无限探讨可能的理论，却在剧中沦为剧情铺设和玩弄手法的垫脚石。是啊，剧情后面各种反转，西部牛仔世界各种场面震撼，人物各种牛逼哄哄，神神叨叨，多线时间叙事手法各种飞檐走壁，哼哼哈兮……那又如何？和「二分心智」有多大关系，和人工智能又有多大关系。一味的在时间线和强剧情上猛用力，人物却无法真正立起来，他们之间的感情联系和思想纠结都非常单薄，而所谓的意识即迷宫的中心这点简直明摆着，黑衣人的动机简直莫名其妙。而女主角Dolores 则被想当然的就是顾着觉醒和再次展开杀戮，觉醒的挣扎也仅是蜻蜓点水。唯一的亮点是开挂的老鸨吧，她在最后时刻即便知道那不过是预设的故事背景，也选择违背Ford的设定，走下火车，回到西部世界去寻找自己女儿。这才是人性和程序设定对撞产生的火花。
        即便如此，第二季的《西》还是非常期待，希望主创们可以真的围绕人工智能和「二分心智」进行更多探讨吧，拼剧情的话，我不如看《逍遥法外》（How To Get Away with Murder）。

        再说说《真实的人类》。
        《真》的第一季，虽然也不是那么出彩。但至少人家很明确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而且都落到实处。所以它的人工智能苏醒这一部分干脆放弃了真实理论的支撑，就是有这样的一套代码，把它发给任何一个活着的机器人，它就能产生意识。片子的重心放在了人工智能苏醒之后，他们与人类，与这个世界的相处和认知的问题上。这是一个相当大的议题，其中涉及到伦理、情感、哲学、法律、社会等等方方面面。而影片就是在扎根这些问题探讨的基础上不断的推动剧情，让人物立起来，让人们意识到这才是我们未来极大可能出现的状况。作为普通大众的大部分人，是不会去了解到人工智能意识觉醒背后那些艰深的科学原理的，他们实际所接触到的，就是如何与这些合成人（Synth）相处，这个社会，应该为他们提供怎样的地位和对待。
        第一季中，主要是Niska 寻求合成人的出路，以及Anita和Laura 一家之间的关系发展。尤其后者更是重中之重。Laura 作为一家之女主人，明显感到孩子们对于合成人Anita 的过于依赖，以至于自己都已经快地位不保，甚至自己的丈夫还开启了Anita 成人模式。在这里可以看到，关于合成人在家庭中地位，合成人与尚未具备完全认知能力的孩童的相处，人类与机器人发生关系算不算出轨这一类问题，都在片中得到展现。这些并不是遥不可及的「西部世界」，这些可能就在下个技术奇点发生，甚至说已经有的科学研究进展到仅差临门一脚了。所以关于这方面的探讨，可以让我们提前去思考，如果真的有一天家里多了一个合成人，那么你如何看待他，对待他，这还不是建立在他完全苏醒的前提下，因此更加的具备现实意义。
        如果说第一季是入门版，那第二季就是进阶版了。它所进行的探讨，已经不仅仅局限于人类和合成人之间的相处，还涉及到合成人对于人类人格形成的影响，人类和合成人之间爱情以及形成家庭的可能性，合成人关于自我存在的社会学和哲学思考，合成人关于人生意义的追问，合成人在法律等其他社会方面是否具备跟人一样的权利和义务，合成人对自己这一「物种」该如何认识，对于人类的存在又该如何认识，人工智能是否能作为人类生命的延续以及「延续」下来的意识人类该如何看待……每一个方面几乎都是通过活生生的人物来形成探讨的，人立起来了，有血有肉，剧情推动了，环环相扣。
        Anita 对于Laura 女儿的影响，女儿在成长过程无法在意识深处分清合成人和人类的存在，进而对合成人进行模仿，并且成长为合成人一般的人格以及言行特征。Niska 寻求法律上对于合成人的与人类共同的平等对待，结果反而遭到算计，另外她还与人类建立了感情关系。而同样建立感情纽带甚至几乎建立了家庭的还有Karen以及最后不幸丧生的那个警察，甚至他们还拥有了一个合成儿童，但Karen 却由于自己的合成人身份不能与爱人正常的生活因此选择分开。Odi 意识觉醒之后，试图寻求存在的意义，甚至误入教堂与教父进行交流（这里简直是致敬图灵测试），但他发现现在的自己太复杂了，人类太复杂了，他不能简单像以前一般助人为乐，于是他选择放弃意识，回到初始的状态，这一段简直虐心，这简直就是人类的自杀行为。还有第二季的大boss Hester，她作为合成人觉醒之后将人类至于了对立面，甚至建立了一套自己的价值观和哲学认识，并且试图作为历史推动者引发革命，无奈她不是什么主角，最后也是交完智商税就领盒饭了。而那个为了「救回」死去的女儿而投身意识迁移的女科学家，在成功将女儿的记忆以及情感移植到另一个人工智能后，那个人工智能却用her 来形容她女儿，她才意识到，这个新生的人工智能，也不会是自己的女儿，仿佛忒修斯之船般，即使还是那些记忆和认知，还是那个名字，但一切都不复存在。
        这一季的最后一集，人工智能全球觉醒了，这个大坑，表示很担心编剧和导演的驾驭能力，毕竟要在这种这么宏大的设定下讲好故事，以及进行更多更深刻的探讨，实在太考验功力了。

        人工智能在现实层面的日益进步（Zuckerberg 都要写出自己的人工智能管家了），势必会带来一系列的社会讨论，很感谢有这些优秀的导演能走在时代的前端，带领我们提前感受未来的魔力，进行深刻的思考。同样优秀的还有《黑镜子》，虽然第三季某几集相对逊色不少，但也值得力荐。
        最后一个脑洞，可能我以后会找个人工智能女友呢。

这几年追科林的剧不像前几年那么热烈，但是能看的还是看了，有些不能看的，以后一定会看（《生者与死者》这恐怖片啊啊啊）；有些看不下去的，也读过剧情看过片段了（《The Fall》整体气质不喜）。《真实的人类》是科幻片，我的茶，当然好好地看了。

刚才第二季第八集完，想了半天，给了这一季五星。原因如下：

这部剧最大的优点，除了合成人的颜值严重逆天之外，是它提出了关于AI的很现实的问题。在这一点上，它做得很好。因此而牺牲的一些节奏感和娱乐性，我觉得瑕不掩瑜，还是可以给五星。



虽然自从看了阿西莫夫的机器人系列，我就一直宣称想要一个丹铌尔那样的机器人管家，但是，从AI到丹铌尔，实在有漫漫长路要走，而且肯定不会一帆风顺。《真实的人类》是这条路上一抹不那么美好的风景。在近未来的时间段，我们发展AI，遇到的问题简直数不胜数，跟人类所有的发明过程一样。

这个剧的第一季，讲的是有意识的机器人初步与人类接触时发生的情形。人类对机器人有不同的接纳程度，人如何使用机器人，人对机器人滥权。。。当机器人无自主意识的时候，人可以对它们为所欲为。但是，一旦它们有了自主意识，事情就发生了根本的变化。

所以，第一个真正的大问题是：我们要不要制造有自主意识的机器人？（先不管能不能做到）

理性的答案应该是：不要。一个有自主意识的东西，不管它是什么，都是很麻烦的。非常麻烦。我们需要机器帮助我们工作，仅此而已。在开矿、货物分拣或化工厂等工业领域，都不需要有自主意识的机器人，甚至人形机器人都是多余的，不符合效率。这是这个剧设定方面让我不能认同的地方。

然后第二个问题来了：但是我们能管住自己的创造欲望，不造他们么？

理性的答案应该是：不能。人类对于次创造(sub-creation)的渴望几乎是与生俱来的。从古早开始，人就试图创造出与自己和自己的世界相像的一切，充当造物主。在托尔金教授看来，这种次创造的欲望，既是我们趋向神性的发端，也极可能引我们堕向地狱。《真实的人类》中，类人机器人先是充当工人/保姆管家/服务生/性玩具等等，后来，有人不可避免地制造出有自主意识的机器人，目的是为了陪伴自己一半机器一半人类的儿子。David Elster和Athena Morrow研究把人的意识储存在机器当中，都是为了试图挽回失去的孩子，而孩子是人的直接创造物。机器人与孩子的共同点很明显，自主意识的AI从父母对孩子的爱生发而来，似乎是合理的。第二季则直接处理了这种需求，开始研发可以成长的儿童机器人（当然这个话题在斯皮尔伯格的《A.I.》里讨论过了）。人对机器人的态度的变化，也与历史上对儿童的态度的变化有相似之处。

制造有自主意识的AI是不明智的，但人类恐怕无法控制自己的这种欲望。更何况，AI自己发展下去，也会出现人类无法理解控制的情形，这大概是Morrow这个角色和她的研究想要表达的概念。

既然如此，当这些机器人真的出现了，具体会发生什么呢？

他们的制造、维修、交换（以及由此产生的产业链和黑市），剧中有涉及。他们与主人的关系，更是剧中的表现重点。既有Odi和George这样感情亲密的，也有Pete的前妻那样利用机器人作为性伴侣的。Hawkins一家，妻子一开始反对买机器人，是丈夫坚持要买，买来之后，却是妻子更能够充分细腻地思考机器人与人的关系，丈夫只在意机器人的工具性，妻子则把他们当作独立的个体看待。这一点在第二季里更明确。

第二季，至少提出了以下的问题：

如果给予机器人平等的权益，那么应不应该让他们承担相应的责任？包括犯罪之后被公平审判？如果应该，要如何实行？---Niska/Laura故事线

应不应该让所有机器人都有自主意识？自主意识对所有机器人都有好处吗？如果有些机器人不能适应自主意识怎么办？---Odi/Mattie故事线

机器人爱上渣男了怎么办？---Mia/Ed故事线

人类役使机器人，也让机器人进入自己的生活，儿童和青少年对身边的机器人会有什么反应？他们倾向于认可、模仿机器人，家长要如何应对？----Sophie/Toby/Renie/Joe故事线。我个人没有想到过这种情形，所以觉得很有启发。

与此相反，机器人因为与人类相爱，想往成为人类，怎么办？----Beatrix/Pete故事线。这一对是真正相爱，Beatrix承受的爱与痛最真实。Mia侥幸逃脱渣男，并没有尝到爱情的真相。Niska/Astrid也是真爱，目前好像会修成正果。

机器人要争取权益，该怎么做？暴力吗？苟安吗？---Leo/Max/Hester故事线。这条线是贯穿第二季的主线，不过，并没有该有的力度。一来，因为支线众多，在主线上着墨并不足够，而且还给Leo/Hester安排了一段感情戏，颇有些不知所云（我科林总是演虐恋，也是没眼瞧）。二来，编剧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只好让这些角色自己探索。结果就是Leo成了一个陈家洛式的人物，一味耳根软，政治幼稚，最终搞得一团糟，还把自己搭了进去。Hester是顶替Niska的位置。因为Niska谈恋爱去了，狠脚色没有了。Hester的存在不是没有根据的，这种以暴制暴的逻辑，相信的大有人在，只不过Hester是个说干就干的机器人，滥杀无辜，加上睡了Leo（最帅的），杀了Pete（最可爱的），就实在无法让人喜欢啦。

人创造机器人，归根到底是延伸自己的能力和欲望，而一切的造物，都会有它自己的生命和轨迹，不再受创造者的控制，就像Morrow养育的V，最后飘然远走，十足一个长大了的孩子。（我总觉得V从此去了辽阔的银河系，最后跟被放逐的安德勾搭上了。）

由于提出了这么多没有答案的问题，这个剧在某种意义上是个概念剧，娱乐性难免受到影响，这个没有办法。

第八集Laura说，David Elster是最懂人性的人，他设计的机器人意识充满了人性的优点和缺点（大意），这是在点题，呼应Humans一词，意思是不管是人还是机器人，都是有人性的。人永远忍不住要打开潘多拉盒子，放出所有好的不好的东西，机器人已经全部有了意识，未来的第三季（应该有第三季吧），绝对是一锅乱炖。Leo应该不会死。我希望他成为一个美美的，闪闪发光的全金属badass机器人。


喜欢的片段：所有Odi的戏，跟神父告解那段尤其好笑又悲伤。Niska/Laura在一起。喜欢这一季的Toby。也喜欢Laura。

所有机器人都美炸。演技也好。

希望Leo强大一点，再强大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