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斯探长前传第九季

【轻剧透】九是至高和圆满，也充满着下一境之前的未知与神秘。走到这里，案情已不是最重要，而更多地在各人的命运、昔日初见的笑容与空气中的离愁。 相伴十年，不知道有多少观众会在屏幕之外跟着一起，也终于学会了面对「即使时光流逝，自己坚持的Endeavour慢慢磨蚀，事情也未必一定会更好」，亦将淡然前行。 忽然有点体会了为什么这个不乏塔尖与坚石、稍欠高天与艳阳的国度，在她最危险的时候提出的口号是「Keep Calm and Carry On」——不知道这句话有没一个信达雅的翻译传世，但愿假如我搬用另一句话和在它前面做一个可以用作「因为」的引子，它的作者会不介意略略颔首: 「精彩不亮丽，起落是无常」 一场总多错过与隐忍的告别不免忧伤，但那是如此饱满，便是最好的Exenut。 「日中则昃月满则亏」的哲学不独是我们的专美，他们也深谙换个角度看，Endings亦即Beginnings。 Mind how you go.[拥抱]

在清明的这一天，看完了《摩斯探长前传》的第九季，目前也称为告别季。

相对于前边的八季，这一季讲述案情的部分略少了悬疑周折，但对人物特征的表现，却更为着重。曲高和寡，智高人孤，某些观众会藐视摩斯的这种清高，在我而言，这是一种内心的独立，是对正义和寻求真相的坚持。无论是在剧中的泰晤士河畔，还是在我们的国度，无论是在剧中年代的1963，还是在2023，这种品格，都弥足珍贵，也如同摩斯探长的气质，智慧且高贵。

这一季，除了案情，更充满了告别的伤感，同事、伙伴、亲情、友情、爱情，与人、与地、与事，挥别，远离，不舍，但不得不。最唏嘘的，必是摩斯与星期二小姐的告别，心里默念着一句句深情的爱的表白，但只能以最热烈的拥抱和最客气隐忍的语言祝福和道别。看得人代入纠结，百转千回。在个性张扬的今日，或许难以理解，但，这不也是一种人格的光芒吗？

剧末，以莎士比亚的《暴风雨》的台词缓缓作结：

“Our revels now are ended，

我曾说过，我们的这些演员，原都是一些精灵

消失殆尽，化为一缕烟云，

正像这一场幻象的虚无缥缈，

高耸入云的楼台、辉煌的宫阙、

庄严的庙宇、浩茫的大地本身、

地面的一切，也就会云散烟消，

也会像这个空洞的洋洋大观，

不留一丝的痕迹。我们就是

梦幻所用的材料，

短暂的一生，以酣睡始，以沉睡终。

第九季，讲述告别，教授告别，告别，是人生的必修课，每人，都需要体验和学习，最终，和自己告别，和世界告别。清明节里，怀思惦念着他人；他人，也在未来的清明节里，怀思悼念着你，这便是人生。

然，一息尚存，就当如同Morse摩斯探长的姓：Endeavour——锲而不舍，循心而行，这也是人生的意义。

看e3之前特意去回顾了一下试映集，我不会说这是很好的案子但确实是很好的结局，近半个小时的时间里可能不只是Morse在回忆，我也会想了一下对整部剧的感觉。记得很早的时候Morse的出场就是在唱诗班里，所谓有始有终就是这个结尾的唱诗班了吧。最开始的两个人也是最后说再见的两个，Morse和Thursday，哪怕经历了过程种种，哪怕Thursday最后是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最近几季的endeavour其实没有了我在开始看剧的时候那么强烈的风格感受了，直到最后一集中Morse又翻出了他的唱片机，在那若隐若现的歌剧声中我大致是明白了。时代已经变了，对于剧里的人来说已经是70年代了。Elton John和black sabbath就像是最开始的Madame butterfly，一个时代的结束依然会有人挂念它一个新时代的开启也不是所有人都会拥抱它。可能只有Oxford这样的镇上才会让时光稍微停留，停留在Thursday转身离开后的那束阳光里，谁又不想有这样一个Oxford呢。

不知道是不是很讽刺的一点，这一集里的罪犯所排斥和反对的同性恋这些概念，却在最幸福的婚礼上出现了，我不知道艺术品和作家是不是应该分开讨论，但是在rocket man里听出了Morse的时候，在Elton John身上好像又看到了时代的洪流。不只是上世纪英国的变迁，仿佛一直能直通到当下乃至未来。

心中感慨，我们遇见endeavour可能就像老摩斯在后视镜里的一瞥，十年的时光尽在那一眼。

-That is.

很想回一句：不，这不是结束，但现实却不会像我重新打开第一季一样重来。

一切都会逝去，孤独才是生命所必须承受的，因此

-We should tell people if they mean something to us before it's too late, don't you think?

2013年~2023年，十年，九季。

《摩斯探长前传》终于落下了帷幕，最终季。终止在十年后，2023年的初春。

在夜色茫茫的迷雾中意念深沉探索前行的小摩斯终于向我们挥手，转身而去。

从第一季看小摩斯从远处一步一步走来，走向自己的命运。看到第九季，已演到1972年。我端详着小摩斯，端详他的人生。这何尝不是我们自己的人生。

谁不是从春天开始的，开始时谁的心不是柔软的，谁知道后来的雪，谁知道后来的凛冽，谁知道我坚守信念呕心沥血愈老弥坚。

这个少有的质量上乘的侦探片，整个基调古典文艺惆然悠长，一条锲而不舍坚韧不拔的主线贯穿其中，节奏沉稳，构思精巧，细节考究，色彩雅致，角色阵容整齐，音乐运用高级，意味深远。

六七十年代的牛津，学院文化气息浓厚，风景优美，气质忧郁。时间设定掺杂了社会变迁，却从容不迫。故事背景十分英伦，心意怅惘，欲言又止，山风满楼，乌云在天，聚而不散，凝而不下，克制沉静，饱含深情。

已故的原著作者Colin Dexter 老爷子曾明确表示，Shaun Evans之外，再无 Morse，还因此立了遗嘱，不许其他人再扮演摩斯。

Shaun Evans的 Morse含蓄内敛，害羞敏感，锲而不舍，身上仿佛笼罩着迷茫夜色，孤独落寞自我回避，招架不住人世，一点颓废，一点无望，一点阴郁，与文学、歌剧、古典音乐和美酒相伴，也不苟且，也不偷生，也不迎合，也不放弃，倾尽全力坚持不懈地在重重迷雾里上下求索。而Thursday 的饱经风霜亦父亦友稳健了节奏丰富了底色。

十年九季， Endeavor 抚伤疗痕，予人慰籍。“That’s something that the darkness couldn’t take from you”我们心中总有些东西，是黑暗永远无法染指的。

We're who we are , Morse.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想，我和摩斯探长之间需要完成两次告别，一次是现在，一次是很久以后的将来。

现在这一次是摩斯探长与我告别，据说Colin Dexter不允许其他人再扮演摩斯探长，所以这次或许是追看《摩斯探长前传》的我们在有生之年最后一次看到新鲜的摩斯探长[1]。荧屏上摩斯探长的故事结束了，主创也将move on，他们主动告别了摩斯探长的世界。Russell Lewis或许还会写剧本，但那不会再是与摩斯相关的了，我们以后还会再看到这些演员，但他们再也不会是Endeavour、Thursday、Max、Strange、Bright…摩斯探长也还会有新的故事，但这只会由留恋他的粉丝去想象、去书写。

众所周知，《摩斯探长》和《刘易斯探案》都以33集告终，我也曾经因为《摩斯探长前传》总集数多了3集而耿耿于怀，但看过这多出来的三集，我反倒没那么计较了。虽然很遗憾这季的案子乏善可陈（哪怕对这一季而言，案件已经不是重点），但这一季的主题——告别——的完成度尽管部分在我意料之中，但还是让我非常惊喜，因此又让人难以苛责这些不足。众多客串、常驻在这一季纷纷回归，就仿佛是演出结束之后，全体演员重新回到舞台上返场谢幕，而最后一集上演的一场又一场的告别更是不遗余力而又含蓄克制。无论是Bright的carry on，还是Win在牛津做的最后一个三明治，以及那句you don’t eat enough的关心，抑或是星期四的mind how you go，他们最后的告别就像是每天都会说的话，没有长篇大论的总结陈词，没有深情款款的互诉衷肠，反而轻松平常得仿佛明天他们还会见面。可正是这样的话才最是深情，就像袖子太长了反而会束手束脚，可如果往回挽一挽，就会和那些长度恰到好处的袖子看起来长度没什么分别，然而那下面藏的是只有自己和对方才知道的深重情意。有些缺憾是因为来不及告别，但更多的情况下是，告别毕竟是告别，所以即便再用力地告别，也会留下缺憾。既然如此，倒不如把曾经的日常再往后顺延那么一点点，假装告别并不存在，毕竟对方的情意彼此早已知晓，只要再多那么一次见面的机会就好了。

当然比起那些言语的告别，最触动我的还是故事最后摩斯和观众的无声告别，Russell曾说自己很早就想好了前传的最后一幕，不得不说等待这一幕出现是值得的。当摩斯送别了所有人，继续过着一如既往却又并非真的一如既往的生活时，驾驶黑色捷豹的他最终与那个驾驶红色捷豹的自己相遇了。其实在追剧、补剧、补小说的过程中，我已经慢慢意识到Shaun Evans的小摩斯会走向他们共同的结局，但不会成为他们，我没必要想象小摩斯经历了什么，才变成了后来的样子，但在那一瞬间，我还是会产生某种难以名状的情绪，因为注定不会相交的两条轨迹终究以某种方式交汇在一起了，而这也意味着在这一刻，摩斯探长的故事确实该落下帷幕了。

不过作为观众有这样一个好处，哪怕剧集终结了，主创步入一段新的旅程了，因为他们的影像被永远记录下来了，所以我们至少还有权利决定自己何时主动与他们告别。对我而言，与摩斯探长真正意义上的告别应该是第二次，我总怀疑真正会让我觉得不舍的，也是在那一次，因为那时需要move on的人将是我，总有一天，我要主动把摩斯探长从我的生活中抽离出去。不过大约到那时，我的心情也会和剧中人互相告别时一样吧，纵有千般不舍与遗憾，但终究还是会释然，更多地还是感念这段际遇。与这个系列相伴的时光是不可替代的，我的记忆已经被它们标记（或许对很多年追这部剧的人也是如此），看到其中一集，就会回想起那时我在哪里，在做什么。而且更为重要的是，Colin Dexter和编剧们对文学艺术的爱打开了一个更为精彩、更值得探索的世界，对我而言，这其中的意义或许已经远远超出了作品本身。

如果在告别之际一定要说些什么，那么应当说声感谢。

Thank you, Endeavour. Thank you, Shaun and all of you. To the very best of times.

[1] 当然事实上并不只有John Thaw和Shaun Evans扮演过摩斯探长，在此之前也有摩斯探长的广播剧和舞台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