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大河2

观察最近几部热播剧的收视，我都不好意思骂资本总给观众喂shi了。

你看，别名《嫪毐传奇》的《大秦赋》，从开播的豆瓣8.9跌到5.9，在一路骂声中收视一路走高，无论是关注度还是收视率都吊打了前三部……

这说明什么？

说明那些让大秦迷和影评人们如鲠在喉如芒在背的弱智宫斗剧情，确实戳中了大部分观众的爽点。

再看颇有年末剧王架势的《大江大河2》，节奏比第一部更快更好看，剧情播出过半豆瓣评分还稳定在9.3，是近年来少有不悬浮的职场剧、年代剧，可是前面宋运辉认真搞事业的剧情收视平平，很多营销号已经迫不及待地唱衰。

直到宋运辉后院起火，程家开始搞事情，小猫程开颜无理取闹乱吃飞醋的时候，收视才开始飙升，双台破2。

这说明什么？

说明资本热衷于投资狗血都市情感剧不是故意给观众喂shi，事实是观众用脚投票，他们就喜欢看这些东西。

要不然怎么靳东能凭着《我的前半生》、《恋爱先生》、《精英律师》等几部狗血都市剧里几乎复制粘贴出来的雷同角色成为新一代的中老年妇女杀手呢？

昨天的剧情里宋运辉终于忍无可忍地向去单位大闹的程开颜提出了离婚，虽然是一句气话，但也迅速地上了热搜。

今天上午9点多微博的阅读量就已经这么高了。

其实昨天播出的这两集，我认为真正的高光时刻，不是灰猫CP要离婚，而是路小拉和宋运辉谈理想。

路小拉站在国家战略的角度，为宋运辉勾勒了未来更宏伟的蓝图。

可是看看微博话题的这个关注度……和宋运辉的感情线完全没法比。

虽然有时候影视行业的从业者说观众没品味，是矫情是卖惨是自己水平不行，但一段一地鸡毛的家长里短和一段格局极大的国家发展问题同时摆出来，大多数观众还是冲着前者去了，这个锅还真的难全甩给资本。

其实也没法苛责观众，想要听懂宋运辉和路小拉这一段精彩的辩论，是需要具备一定的知识基础和政治经济常识的，但是家长里短就没有任何观剧门槛，任何人都可以迅速地将自己代入成为其中的某个角色。

这不，我就看到不少女性观众将自己代入到程开颜的角色里，真情实感地谴责宋运辉是个「渣男」，把程开颜吃陶医生的飞醋和逼冯工辞职的行为，看作是撕逼打小三。

这种简单粗暴地给剧中人贴标签的行为，在我看来，是对真实人性的矮化。

在某些非黑即白的二极管式观众眼里，感情破裂不可能是双方都存在问题，也不可能是「我们都没错，只是不适合」，一定是渣男负心薄幸、小三勾引人夫，只有原配是白莲花受害者。

他们不管任何剧情逻辑，看宫斗戏就把自己代入到皇后，看霸道总裁就把自己代入到小娇妻，看《大江大河》就把自己代入到最风光的厂长夫人，男人身边但凡出现个雌性生物就是小三，心里想的眼里看的永远是别人对她的不好。

如果站在程开颜的角度去思考，她真是天下最委屈的女人，她老公明明是那么大个厂子的第一副厂长，但是却没有给她和家人大开方便之门，既不给她的哥哥调过来当采购科的科长，也不允许她收同事送的贵重礼物，老是原则长原则短的，哼！这就是你不够爱我的表现！

还有，宋运辉越来越不守男德，刚结婚的时候他就跟十几岁的小女孩打越洋长途电话，现在更过分了，用车送女儿少年宫的同学和他妈妈回家，人家腿受伤了关你屁事，你的车只准我这一个雌性坐！还有，深更半夜和女同事一起加班简直是不要脸，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能干出什么好事？你还要带她一起出国考察！我不给她点颜色看看，我就不叫程开颜！

一味地怨怼宋运辉对自己不好的程开颜，在我看来是典型的身在福中不知福。

宋运辉不是不帮他大舅哥调动工作，只是要给他安排与他能力相匹配的工作，他们全家就不满了；宋运辉的工作比成天划水的程开颜忙一百倍，但还能早起给她做早饭，在百忙之中抽空去市里给她买指甲油，在休息日的时候让她睡懒觉自己去送女儿上少年宫；看她一直不会做家务也不强求，还各种安慰她，让自己爸妈过来照顾女儿和家里；给不学无术的她安排在教育局工作，三十多岁的人连2000字的通知都写不出来，还得宋运辉手把手教她……

如果两人性转一下，恐怕程开颜早就被观众骂出翔了。

能和程开颜共情的人，多半和当年与杨超越共情的人是同一批，就是好吃懒做、不思进取、没有是非观念、以傻白甜的人设掩盖自己是个废物巨婴的人，并且要求丈夫（观众）无限包容她个人不努力不提升的做派，看她划水拖累家庭（集体）还得给她喊666否则就是不爱她。

这么一看，她们对宋运辉的不满也就情有可原了，就像豆瓣网友「夏天已经走很远」总结的：这不就是好不容易抓住了一个TOP级的优秀伴侣，自己可以安心做个废物米虫了，因此绝不容许对方抛弃自己，以免后半生再也过不上这种舒坦日子的怨妇心态吗？

程开颜对宋运辉的患得患失，归根结底暴露出的是她的自卑。

从结婚伊始，他们的精神世界就不同步，宋运辉不是没有为此做过努力，他想让小猫多看看书，学学日语，结果小猫沉迷于电视剧《渴望》，反而陪她一起学的宋运辉掌握了日语，在东海筹备的阶段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

程开颜看电视的时候，宋运辉在学习，程开颜逛街的时候，宋运辉在加班……

第一部的时候，灰猫CP的婚后生活没有遭遇波折和考验，因此看来还是挺甜蜜的，如果宋运辉没有太大的出息，两个人一生大概也就可以这么平稳度过了。

但是到了第二部，宋运辉起飞了，他手中的权力越来越大，而程开颜没有丝毫进步，她的思想与格局，已经不能胜任宋运辉伴侣的角色了，她屡出昏招希望宋运辉以权谋私的举动，更让两人渐行渐远。

看着越来越强的宋运辉，程开颜心中是惶恐的，就算她再迟钝，她也知道他们的差距越来越大了，但是她不知道怎样去拉近两人的距离，只能把他看得越来越紧，像是恶龙盘旋在它的珍宝之上，对任何靠近的人都发出「嘶嘶」的恐吓声，以为这样就不会失去他。

可是这样的恶形恶状，让她连最初天真可爱的优点都失去了。

灰猫婚姻的破裂，根源不在于有渣男或者渣女，根源在于他们从来就不是同路人。

我不会因为程开颜是女的，就失去立场地站在她这一边，那就成了真正的只论性别，不论对错了。

如果非要让我与剧中的女性共情，我会把自己代入陶医生或者冯工。

作为职业女性，陶医生仅仅因为离婚，冯工仅仅因为是单身，就要被程开颜泼脏水，认为她们身为单身女性不懂得避嫌，和有家室的男人说话或是加班就是不洁身自好的表现了，讲真，这种封建老妇女的做派简直令人作呕。

程开颜生活中的全部意义就是盯紧自家老公的裤腰带，把所有女人当成假想敌，幻想有霸道总裁能毫无原则和底线地把她宠成小公主，顺带还要冒着进监狱的风险为她的娘家人以权谋私，否则就是对不起她，没有给她想要的安全感。

她所谓的安全感来自于无止境地满足自己提出来的任何愿望。

而我们都知道，这世界上没有人能给她这样的安全感，除非是三流的玛丽苏言情小说。

所以你说程开颜是真的爱宋运辉，真的在乎他吗？我看未必。

她爱的只是那个能给她带来利益和面子的人。

其实这样也就能理解那些大骂宋运辉的人了，她们可能并不是真的讨厌宋运辉这个角色，只不过自己婚姻生活中的不如意被剧中的情节戳中，又不肯承认自己身上也有问题，只好靠骂宋运辉来出气了。

所以我说，与程开颜共情，是件很危险的事，它会让你认为，女性生存的全部意义，在于找到一个完美的丈夫，并把他牢牢抓在手里。

然而事实是，我们绝大多数是像陶医生和冯工那样的打工人，可能还没有她们优秀。

但是我们会在职场上遇到无数程开颜那样的人，要不然就是凭着老爹的关系划水挤走我们的职位，要不就是摆出老板娘的姿态警告我们不要觊觎她的男人，要不就是干脆自己当人事，任何年龄在45岁之前的女性都不要想进入她老公的公司……

本来职业女性在职场上就已经遭遇到各种各样的性别歧视了，还随时可能会成为程开颜们的假想敌，莫名其妙地丢掉工作甚至被当众侮辱，想想就不寒而栗。

当然，我同时也是怜悯程开颜的，宋运辉的世界里有东海，有他的兄弟和同事，还有妻子和女儿，但是程开颜的世界里，只有一个宋运辉，宋运辉是她生活中的全部支柱。

当你的世界里只有一根支柱一个人的时候，势必会陷入失去自我、一门心思围着他打转的怪圈，你对他的过分关注和紧盯，会成为一条拴在他脖子上的绳索，让他喘不过气来，最终也会成为你们婚姻的夺命绳索。

所以，女人一定要有自己的事业，这会让你既有独立生活的能力，也有独立生活的底气，使你不致于去全身心依附男性，把婚姻当做唯一改变命运的途径。

送一句我很喜欢的胡紫微的话给程开颜们：「如果一个女人的悲剧或者喜剧，不再是男人，这个女人就活出了气象。」

第2集最后宋运辉与闵忠生这段“厂女婿”的对戏，在我看来是从剧作和表演上颇有高度的戏 首先，宋运辉来到闵家门口就听到了夫妻吵架，妻子骂的是什么？“陈世美”！不需要任何背景交代，观众就清楚了闵忠生的婚姻前史和当下处境，这对宋运辉后期与程家矛盾的表现显然是一个“草蛇灰线”的伏笔 这个细节设置在“厂女婿”之间建立起了理解的基础。而后宋运辉“问责”闵忠生关于程厂长退休被怠慢的问题，闵忠生毫不遮掩地告诉他这是程厂长自己拒绝的，而宋运辉也迅速做出反应——“苦肉计？”而后闵忠生推进，分析老程的心路[并不简单]这个对话节奏很快，特别是宋运辉的判断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关于“苦肉计”的猜测，这里面体现出人物非常立体的成长，不仅在单位里掌握了应变技巧，和光同尘，在对人性的琢磨上，也有了更为深刻的考量[doge]然而，他在听完闵忠生的分析后迅速打断，明确表示“不要管程家的事”。我们可以把它理解为此时的宋运辉还不愿意去恶意揣测老丈人，也可以想象此时的宋运辉已经无需闵忠生再多说，他以“内部团结，免开尊口”的姿态堵住对方的嘴，心里未见得没有丝毫疑虑，呼应了“苦肉计”的脱口而出而为大舅子调动工作的“话术”，真可见宋运辉的成熟与智谋。显然，他已经想好了安排大舅子的去处，因此，率先说出新车间的很多人被调走的事实，暗示闵忠生空缺所在。而这个暗示，也抢占了先机，避免闵胡乱安排或敷衍了事[并不简单]紧接着，上价值——以对方对金州影响力的空洞却高尚的考量来增强自己方案的合理性[并不简单]让闵无话可说，还得认同+感激！整个过程宋运辉只字未提他的最终目的，一步步诱导闵说出最终结论。但是闵也不是泛泛之辈，他的“接招”未见得没有自己的考虑，以自己可操控的权力给宋运辉和老程人情，我想也不免有同为“厂女婿”的体谅。 这以后，剧作借闵之口道出宋运辉之“变”，这个结论在闵看来已经足够，但是在宋运辉这里，却不仅仅是谋略的成长，更有前面所说对人性的堪破。他最后感叹，这个主意也只有厂女婿想得出来[喵喵]说明最开始，他已经安排好了这个中种种，已经从自己的处境上去筹谋大舅子的去向，在安排的同时，也想到了闵所说的令程家感念自己的“人情制衡”之术。这个时候，我们再回想关于那个“苦肉计”的快速反应，是不是其深意又值得探究了呢？ 王凯老师这段表演细节丰满，在现实而日常的人物对话里，加入了很有味道的小细节。譬如说，在公事说完，开始说私事之前，他先给闵忠生倒了一杯水，这个动作可谓“承上启下”，有敬意，有请托的意味，也有“打开局面”的紧张与主动，说完此事之后，他主动喝了一口水，与之前的细节呼应，也暗示自己完成了这个“任务”。真是有心。而之后的那个笑容，低头抿嘴，皮笑肉不笑，传达出了十分丰富的意味——城府中有尴尬，达成目的却又违背本心的无奈，都在这一笑里纤毫毕现。不刻意为之，甚至是下意识的表现，却成就了现实人物的丰满与复杂，令观众浮想翩翩，这就是演员与观众通过作品互动的能力，也是刻画人物准确却不露痕迹的典范。 宋运辉2.0真的太值得继续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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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江大河2》今日完结。我们没等来“大团圆”的主角高光，却看到主人公宋运辉黯然离开东海，和第一部的结局形成了一个呼应——都是情势之下的“离开”，都献出了对时代的慨然独白。奇怪的是，我们接纳了不那么圆满的结局，内心的滋味却没有想象中落寞，反而，升腾起一种豁然眺望的舒展感。我以为，宋运辉这个角色的力量以及演员王凯赋予他的内在灵魂，在今天这个复杂的当下，回答了我们内心的诸多困惑，才让我们在惋惜和不平中，平添了几分慰藉。 第一问：昏盲众生，何以自知？ 今天我们活着，有太多时刻自认是拖着皮囊地苟活，为眼前名利，为生计奔波，渐渐地，我们忘记了追问一句“我是谁？”就这么被生活之流推动着，任凭它趋向汪洋或泥淖。 但是，宋运辉不是这样的，他有着非常明晰的自我认知。在他的自我剖解里，有着层层鲜明、紧密关联的身份认同——首先，他是坚定不移的技术工作者：不管在怎样的行政岗位上，依托技术进行发展，利用发展拓宽技术，是他始终的追求，也是他作为一个“读书人”的底色；第二，他自认是东海的领导干部：这个体认，不是一种权力认知，而是责任认知，剧中他的几次“任性”，出发点都是一心为公的“大义”，说白了就是东海的最高利益，在“东海厂长”这个身份中，他很明确地依照短语次序，东海为先，职务在后；第三，他是这个国家的“打工人”：这个层面上的“自知”，让宋运辉说出“整个国家都在付出，我只是其中的一份子”这样的点题之语，他的超拔于世在于他的忠正体国；第四，他是这个难得的时代的“先驱”：在宋运辉的观念里，“时代”一直是一个关键词，从“我不想辜负这个时代”到“我格外珍惜这个时代”，他总在和自己、和环境较劲，为什么？因为他深远的目光看向的，是稍纵即逝的外部机遇，他会为“错过”可惜，满心的“紧迫”。 发现了吗？从个人之本，到作为事业的企业，到国家，到时代，宋运辉“自知”的层次，清晰分明，由内至外，逐一递进。相较之下，这个时代的你我，我们的自我认同是那么匮乏，我们做不到“自知”，却非常擅长“自制”。我们觉得自己能过得好就够了，我们觉得一身之发达就是整个世界的光亮。宋运辉没有口号壮语，却以其所为告诫这个世道：安身立命的根本在专业，家国、时代，无尽的远方，都与我有关！他之所以充实，是因为“俯首甘为孺子牛”的厚实基础是“相信”——相信自己正道以往，成败不论，且安一心。 演员王凯不也是如此吗？昏盲众生，为着“铁饭碗”之名而不问内心喜忧之人数不胜数，这自然没有什么可指摘的。但是人间“可贵”就在于这众生之中有不问结果、敢舍敢闯的“自知者”。王凯不就是这样吗？他了解自己，在年轻的时候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的热爱与天分，并为之持续努力到今天。时下流行的“人间清醒”，在我看来根本就是那些回避本质问题的“伪鸡汤”，人世间最难能可贵的“清醒”，是了解自己，所谓“知人者智，自知者明”，正是此意。 第二问：功利世俗，何以自持？ 我们在看《大江大河2》和宋运辉的时候常常用一个词来概括他的精神内核——“理想主义”。要我说，现在有很多词因为常常被提及而变得索然无味，“理想”就是其中之一。有多少人假“理想”之名在无力对抗现实的时候，向它认了怂。宋运辉却在一次次赌上前途的固执中告诉我们，真正的“理想主义”是什么？真正的“理想主义”是为着那点悬浮在世间的崇高的虚像，能舍弃实在世界中那触手可及的利益——用实换虚，这最“不上算”的“交易”背后，就是灼灼闪光的“宋运辉们”的理想主义！ 这部电视剧里，宋运辉的周围充斥着“世俗”的味道——老马的老道守权、老高的暗插阴刀、程家的庸俗愚蠢，这其中也包括了小拉的几次良言相劝、老徐的多番苦口婆心……“世俗”以亦善亦恶的面相围绕着宋运辉。但是宋运辉，他懂得“自持”。这份自持，我要一分为二地来说：一方面，他有着古时士大夫般的国士品格，“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不管个人利益被如何威逼压缩，作为“读书人”，他心里“其道大光”。即使最后被下放，这番常人眼中的“屈辱”，他以“还是在化工业内部工作”一言而解之，这份安之若素，甚至让人看到了苏东坡“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的洒脱豁达；另一方面，他有着豪侠般英雄主义的悲壮感，“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我在哪儿不重要”，功利世俗对他个人的攻讦和压迫，他全然没有放在眼里，俨然古典悲剧中的英雄——纵使盗火被天罚，也要带光明给人间。如果说在第一部中，宋运辉的“守拙”还是因为他尚有不谙世事的“莽撞”。那么在第二部中，我们分明看到了宋运辉的成长，看到了他洞明世事、始知人情的敏锐。这让他的“自持”更为珍贵——不知不可为，是为年少气盛；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才是真正的勇者无悔。这样的赤子之纯也不全然遭遇冰冷——理想主义者踽踽独行，散发的光热却也能温热坚硬的岩石：且看小拉以他为挚友，老马在最后也为之动容——“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鲁迅这话似乎未完：越向上走，越冷的只能是自己，但是待到与朝阳同列，舍身其中，自己也就化作了温暖世间的一道光线，才有后来的“有一分热，发一分光”。 这些，我们做得到吗？难！“月亮”与“六便士”，俯仰之间，相去千里。这是一个“持守失范”的时代，不管我们如何小心呵护内心的一团火，冰冷的现实都能转瞬浇灭它。然后呢？然后我们就认了，我们以那早已被污名化的“情商”为名，告诉我们自己，这叫“成熟”，这叫“人情世故”，这叫“明哲保身”……空洞的谎言说得多了，自己也就信了——越是虚张声势地鼓吹，越显内心虚弱的无力。这个时候，我们需要一个灵魂上的“宋运辉”。他不是帮我们彻底地破除这一层“茧”，而是提醒我们：哪怕是虚构的戏剧，艺术的形象，也有这样珍贵的人格，他的干净清澈冲散了污浊的俗流，冲不散的，它也奋力一击，哪怕最后流向下游泥沼，也是一身洁净、一心坦荡。你何曾见过水流逆行？一如“宋运辉们”从不追悔“倔强的代价”。 演员王凯一样如此。娱乐圈的复杂不言而喻，他曾坦言：“在最好的时候，没有挣到钱。”这句话，我始终记得，我记得的不是遗憾，而是一副“硬骨头”，在“快钱时代”，仍有高洁的艺术追求；我记得他解决了生活的压力后就冒着失去热度的风险拒接“固化角色”的勇气，那时他还不到三十岁；我记得他“宁缺毋滥”的接戏准则，只求角色入心，不负观众。这样的“演员朋友”，也是同样地不为名利诱，不为外物痴，他心里有一块叫“表演艺术”的芳草地，神圣洁净，不容秽污。 第三问：天地百年，何以自洽？ 自知、自持，都是从自己而言，都是把个人生命看作一个人的全部历史来看待一个个体品格和人格价值。但是苍茫宇宙、浩瀚历史，个人这短短百年实在不足道也，一如《赤壁赋》说“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但是，人的生存，偏偏就是“忤逆”拉康所言之“实在界”的存在，明知一切终将化为“尘归尘，土归土”的荒芜，然而在虚无的边境，仍愿埋下一个种子，让它开枝散叶…… 这也是宋运辉的“高光”所在。他最后的独白，从百年前的“坚船利炮”到如今的“开放时代”，那是站在历史的维度一观“大江东去”的感叹。“以前所未有的积极姿态融入世界”，这是站在广阔天地的维度发出“接轨国际”的豪言。时间与空间，都在宋运辉的胸怀里。他说“面对艰难险阻，我愿意为之奋斗”，他说“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这里面，都有一个“我”，都有一份“自觉”。梁漱溟曾经发问世界：“这个世界会好吗？”面对同样的问题，远隔重洋的英国作家切斯特顿说：“在我！”这隔空的问答真是振聋发聩，也是“宋运辉们”心底的声音——“在我”，是独立潮头当仁不让的在场感；“在我”，是面对变局舍我其谁的动能量；“在我”，是迎向困境冷静自反的内省心。流光一瞬，华表千年，有一天，我们都不在了，能留给这个时代什么呢？能留下什么痕迹呢？或许我们没有那么伟大，但是我们的生命历程总要能够“自圆其说”吧，我们总得在化作虚无之前，播下这么一颗种子吧。事实上，真实的“宋运辉们”在今天——21世纪的第三个十年，已经老去了，甚至不在了，但是“功成不必在我，功成必定有我”，历史与国家不会忘记曾有千千万万的“宋运辉”，不过是大江大河中一朵微小的浪花，却集结在一起，劈波斩浪，又东去无痕——这就是宋运辉的价值：他来过，留下痕迹，天地百年，轻轻一划，就刻下了丰碑上的神圣的字迹。 那王凯呢？说“天地百年”或许为时过早，但是他曾经说过，希望能够有“留得下来”的作品和角色。什么是“留得下来”？就是“来过的痕迹”啊！不图后世歌功德，只为内心有所依。所以，为什么王凯扮演的宋运辉恰如其分、不可替代？在这里我不必赘言他表演中那比比皆是的演技高光点——他的控制、他的设计、他人戏合一的知觉、他精准生韵的绝技。宋运辉在《大江大河2》中的成长显而易见，那些守护梦想的办法、那些有勇有谋的智慧、那些和光同尘的心怀，都让观众清晰地看到了统一却新鲜的“新宋运辉”。这归功于谁？当然是归功于王凯准确而富有诚意的塑造。但我只想说，这份不可替代，来自演员的人格和角色的品质那份难得的“合而为一”。因为精神的高度契合，灵魂的通达无碍，才让演员王凯仿佛魂穿宋运辉一般，让这个人物在他的塑造之下有了超越技术的灵韵和弧光，唯有共同的体验和心智方成就交相辉映的演员和角色，如日月悬空，同光山河。 这三问，宋运辉和王凯都给出了我们解答，答案是有了，可是落到我们自己身上，这答案，却没那么容易下笔。毕竟，生活之流，犀利而凉薄，非你我一时意气可抵抗之。但是，他们的意义却是深重的：宋运辉也好，王凯也罢，他们是那种来自远方的声音——他们让人相信无论时代如何行进，立志以自知，坚守以自持，开拓以自洽，都是对你我和世界最恰切的注释。剧作结尾，宋运辉回忆姐姐告知他考上大学的那一幕，呼应了前作，让我们看到了时光之有形，十五年，弹指一挥间——宋运辉的十五年，王凯表演生涯的十五年——多么有趣而浪漫的契合。在这里，我们也看到了宋运辉更远大的抱负：一直以来，我们看到他为国家化工的殚精竭虑，而这时，我们才明白，从乡村走出的他要以自己的力量反哺乡村的宏愿。原来“理想照耀中国”是这样的格局——出发于自我，落脚于家国。我想，一如祖国能记住宋运辉，艺术能记住王凯，我们也不妨在诡谲多变、险阻重重的当下，相信“正道不孤”，相信“成长有时”，哪怕世界因为我们的努力而向前行进分毫，也去试一试——敢向中流击水，一搏大江大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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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播完了，竟然还有后续——宋运辉的扮演者王凯以“作者”的身份在《人民日报》上署名发文《依然被“宋运辉”感动》（2021年1月19日副刊）这规格、级别、高度，真是全方位的高！我来给大家具象化一下，这是一个什么水平。我们学校（一所985高校）如果有老师发一篇人民日报文章，学校会额外再奖励5000元，可见其在社会各界的分量（原文链接👉🏻http://t.cn/A65AHbHk） 王凯的这篇文章起笔即见宏大——两个时间点让角色、剧作的社会历史背景和当下时事结合起来，然后以第一人称视角，从宋运辉的人物形象，到具体的情节细节，由面到点地讲述角色塑造的心路历程。而后结合作为演员的个人实际，最终挖掘艺术作品中的时代精神升华主旨[赞]全然一篇结构谨严、言之有物、情真意切的文章想来，在戏里，宋运辉钟爱《人民日报》，以此开启了求学之路，转折了命运；戏外，演员王凯发文在《人民日报》，讲述自己的专业和创作感受——这属于艺术家和角色之间浪漫而令人动容的联动，让人们对两位优秀的时代先行者、专业领路人心怀敬意。王凯作为演员的底气，他能越来越稳、越来越“硬核”的“铠甲”，是他自己一点一点、一步一步打造的，用作品、用人品，现在，也可以用“文品”了。

婚姻与社会关系：《大江大河》折射的“程开颜式”悲剧

本文首发于《大江大河》豆瓣官方讨论小组，该组良好的讨论氛围让我有了写作欲望。本文在小组内收获了很多的回复、点赞、转发和收藏，无法一一向各位表达感谢，请大家谅解。我对文中的部分内容进行了更新，感兴趣的组员可以留意。

by 剑神一笑

程开颜是金州的“一潭死水”孕育出来的悲剧式人物。

如果真的同情程开颜，请一定支持她离婚。跟部委调查组谈话后，她的自我意识（我要的是什么，而不是我父母要什么，程开颜要的是丈夫和婚姻，程父要的是压宋运辉一头）和女性意识（自己不再是父亲用来控制宋运辉为程家做事的“联姻工具”）已经开始觉醒，如果她与宋复婚，程家肯定会再次强势介入，结果将更加惨烈，要么她刚刚觉醒的自我意识和女性意识被再次扼杀，要么以决绝的方式保护自我和婚姻（抑郁或自杀）。

一

婚姻的本质是社会关系。恋爱阶段的“单纯”需要在婚姻的社会关系中接受检验并得以提升。

很多观众认为程开颜的“单纯”其实是她的思维方式简单，不具备处理复杂社会关系的能力。程开颜的思维简单一大体现就是“帮亲不帮理”，第一部里她与宋运辉第一次“交手”就是她不问青红皂白，为了刘启明（那时候她跟刘的关系更好）把宋在公共场合（无法区分公和私）骂了一顿（方式简单粗暴，所以“修罗场”饭局她能忍住不爆发非常奇怪，果然，在公共场合暴打陶医生让她得到了情感补偿）。

二

思维简单非常致命。恋爱的时候体现不出来，因为恋爱几乎只涉及双方互动，关系模式简单，但是一旦进入婚姻关系就会非常麻烦。因为，思维简单的一方无法识别哪些社会关系对自己的婚姻有利，哪些对自己的婚姻有害，也就无法守卫自己的婚姻。

在宋程的婚姻中，至少有两组社会关系（已经或者正在）借助程开颜介入其中，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第一组是：金州系。在第二部中，金州是东海的对立面，一个是“一潭死水”（寻建祥语），一个是改革开放的先锋。“一潭死水”代表着封闭，封闭的一大原因是“近亲繁殖”，即资源不对外部开放，参与资源分配的机制是关系的亲疏远近。下一代是上一代的代言人，把这套社会关系复制下去，比如程父就试图将宋运辉掌控为自己在体系内部的代言人（一般儿子是最靠谱，但是他儿子太差，只能依靠女婿）。

所以，在这方面，观众不能与程开颜共情，而是应该把自己设想为一个普通的来金州厂找工作的女性，一种可能是你根本找不到工作（没有关系），一种可能是因为某种原因（比如容貌出众）嫁给这套关系中的某个人，成为“伺候好”丈夫的“贤内助”（程父的夫人）。也就是说，人在“一潭死水”中无法凭借自身的能力立足。

东海的改革和开放就是要打破这套机制，宋运辉自身就是“能力立足”的代表（他的第一个上升渠道是“高考”，代表“黑五类”这种身份决定地位机制在中国的退场）。所以程父与宋运辉的冲突是必然的，他代表的金州系试图在东海复刻金州的“老传统”，要给自己没有能力的儿子在东海谋求重要职位。宋运辉代表的改革力量其实已经做出了妥协，就是给他单独弄一个闲职，这是改革中经常使用的妥协策略，即做简单“增量”（闲职，不耽误工作；新设岗位，不会挤占其他人的机会），减少社会冲突，将改革成本降到最低，但是程家（代表封闭力量）并不满意。

这是宋运辉和程开颜这对夫妻需要处理的第一例复杂社会关系。宋运辉的态度是自己的家庭要独立于破坏性的社会关系，就是夫妻之间是一体的，要共同合作化解压力。他的婚恋观与他的成长经历有关（也是一组庞大的社会关系，这里不讲），“黑五类”是巨大的破坏性的社会压力，他们家用家庭情亲对冲才最终走出来，在剧中他因为可能无法上大学，用社会关系（“家庭成份”不好）指责过自己的父亲，结果差点导致家庭的彻底崩溃。

程开颜的“思维方式”太简单，“帮亲不帮理”（程开颜不止一次说过“女儿还是跟爸爸亲”，“爸妈为我们做的事情一定都是为我们好”），自己无法进行复杂思维，导致她自身经常是她父母思维和行为方式的投射（尤其是父亲想用自己女儿的婚姻实现自己的目的），在脱离父母之后（来到东海），自己在处理与宋运辉的夫妻关系时往往手足无措（剧中有不少镜头是在自己呆坐着，比如知道宋运辉在默默帮助程千里之后，她不知道怎么办了），这就导致程开颜总是不停的被动（程父）和主动（自己无法处理婚姻关系，让父母介入，典型事件就是程父主持的那场“死亡饭局”）的让原本的金州系进入自己的家庭，宋运辉无数次的问过程开颜“你的态度呢？”，程的回应让他绝望。

其实，思维简单没关系，如果能与宋运辉进行理性对话，能够“听懂”（婚姻中成长），那么宋程婚姻也不会有问题，试想一下宋在外面搞改革，各种“明枪暗箭”，回到家里之后，自己的妻子心思简单且可以沟通，那是温暖的“白月光”，因此程开颜刚来东海那一段时间，宋运辉其实是盼着回家的或者回家都特别高兴，对程开颜的对自己的关系反应特别积极（对程开颜煮的鱼汤的态度，还有亲吻，买指甲油等）

第二组是东海系（剧中涉及不太多，我们也不详细讨论）。东海在搞改革，机会来了，那肯定有浑水摸鱼，搞投机的。典型代表是靳长晓及其夫人。在这组关系中，程开颜的第一身份是“厂长夫人”，在投机者看来，厂长代表着可以挖掘的资源，夫人代表着可以渗透的社会关系。

投机者看厂长无法下手，就会寻找他的身边人迂回进入。“夫人”是第一选择，程开颜的思维简单又被利用了，而且拒绝有效沟通。而且宋运辉的身边人也开始采取行动了，杨巡通过程开颜与东海厂的后勤系统搭上了关系，而且她没向宋运辉反映这个情况。需要格外注意一点，杨巡与宋运辉的关系是非常典型的中国式政—商—关系，夹杂了同乡之情，私人情谊（杨母对宋运辉的帮助），很容易走向变质，程开颜不跟宋运辉商量，其实是把宋放到了非常危险的处境。宋运辉作为改革者，“底子必须干净”，不然你在搞改革、倡导公平公正，你自己的家属已经“沦陷”，怎么搞？

三

回到宋程婚姻本身。程开颜的思维缺陷直接葬送了这段婚姻。丈夫和妻子，如果在事业上交集不多的话，那么最好的方式就是家归家，事业归事业，不要过度的将事业关系引入到家庭关系中，尤其不能将事业关系扭曲为男女关系引入家庭关系，否则家庭关系一定会被肢解掉。

程开颜维持婚姻方式非常有意思：宋运辉一直在努力的将不正常的社会关系排除在自己的“小家”之外（抗拒程父的压力，打消隋春凤的介入），而程开颜则是不停的在引入其他社会关系（程父的前文已经交代）消解到宋运辉的努力。

在自己与宋运辉的婚姻因为父亲、母亲、哥哥这些外部因素出现问题后，程开颜的简单逻辑是“你为什么不帮助我的父母”“不答应我父母的要求”，她无法区分父母的诉求中，哪些是对丈夫（宋运辉）和自己的婚姻有利的，哪些是不利的。

紧接着，程开颜犯了一个维持婚姻关系的“大忌”：不停的尝试将原本就不存在的“男女关系”（冯工、陶医生、梁思申）主动的引入到自己与丈夫的关系中来，在自己无力处理这些问题的时候，更是主动让金州系（程父主导）的力量介入，导致婚姻关系、利益关系复杂扭曲，无法分割，最终只能惨淡收场。

从“修罗场”饭局开始，程开颜维持婚姻的方式正式走向失控。从婚姻角度来讲，宋运辉的事业关系以极其糟糕的方式（赤裸的男女两性关系）被女主人主动引入到自己的夫妻关系中来了。

宋运辉与梁思申的关系是亦师亦友，仍然只是事业和精神上的交流（而且长达十二年没有见面），虽然梁思申崇拜宋运辉，但这只是一个偶像，与情爱无关（梁思申是程开颜“师母”这一身份的接收与认同毫无障碍）。在饭局中，因为自身的事业与丈夫没有交集，所以如果你担心梁思申的话，那么最简单的策略就是传达或暗示一个信息：我们是夫妻，她有天然的优势，一家三口坐在一起，本来就是一种“信号”，哪怕只是夹个菜就可以（当然，宋运辉的问题也有，他没有简单直接的表达这个信息，而是隐晦的表露出来了，即“家宴”，其他思维稍复杂的人都可以解读出来，但是他忽略了程开颜的特点，这是他有缺点的地方）。

程开颜的不知所措表现出来了。观众可以留意一下，程开颜与“修罗场”饭局中的每一个人都有或主动或被动的简单互动（参与到了大寻与三叔的冲突，与梁思申有互动，与小杨有，与小引有），唯独跟自己的丈夫没有任何语言和肢体互动（与小引有语言和肢体互动）。本来作为危机的感受方，程开颜应该主动作为，但是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办（除了用眼神观察丈夫）。更倒霉的是，一是梁思申的光芒太耀眼（杨巡），二是她的猜疑心，三是她的思维模式，宋梁的关系被她还原成为了男女两性关系。

压死婚姻的是程父代表的金州系力量因为利益将程开颜的假想“正式社会化”了。梁思申带领外资团队在东海厂正式登场，穿的是一身鲜艳的红衣服，这是在凸显她的性别，镜头语言告诉我们，虽然宋运辉和梁思申自己还没有感受到，但是他们的身边人已经开始用男女两性关系来思考这两个人的关系模式了（梁思申年轻、漂亮、能力强；宋运辉前途无限，帅气，能力出众），别有用心的人肯定会用这个来做文章（比如想打击宋的前途），因此第一封信是谁寄给程家的根本不重要，所有不满宋的人都有可能，但是只要不拿上台面就没有影响（只能算是流言和花边新闻），因此宋运辉的处理是妥当的，程开颜一开始也不打算追求（这里她与父亲目标不同已经体现出来了，但是她没有明确认识到）。这时候程父的主动介入将“花边新闻”“正式社会化”了，已经无法挽回了（程开颜撕信也是一种暗示，她的目标是保婚姻，她父亲是压宋运辉一头，但是她的自我意识太弱了，被程父的激烈言辞和举动摧毁了）。

程父熟悉的是金州的社会模式，所以想用“前途”（在金州，社会关系的死亡意味着前途的死亡）压过宋运辉，重新夺回在他与宋关系中的主动权。对于女儿的婚姻来说，这一策略糟糕性在于：第一，推动宋梁关系开始变质。宋梁相互之间本只有师生情谊和事业上的你追我赶，但是男女两性关系的正式社会化意味着他们必须重新定位相互关系（举报信之后，梁思申去找宋运辉时，走廊里人的目光，方平对她说的话，都意味着这一点），要继续师生关系吗？如果继续的话，怎么处理男女两性问题？这就到了两人在走廊相遇的一幕，两人的驻足和目光，意味着两人已经开始重新审视相互关系。对于宋运辉来说，他的目光更多的是愧疚（学生被自己的家人伤害）、躲闪（他还有更大的顾忌，合资）。梁思申的目光（可以说是凝视）比较直接，她发现一个问题，就是自己的偶像也有弱点，是一个会沾染“男女关系”的男人，是一个可能会因为与自己师生关系而前途尽毁的人，总之在她的凝视中，偶像的光环正在消退，一个更加多元立体有血肉的男人形象开始出现。

第二，宋运辉所处的社会关系不一样了。程开颜和程父的处理方式，在传统的社会关系中，会让女性直接“社会性死亡”（这方面请与冯工、陶医生和梁思申共情），男性的前途被毁掉（重新落入程父的掌控之中）。程父的举报意味着婚姻这一社会问题已经正式上升为政治问题了，宋运辉背后的力量开始帮助他主动或被动的与金州力量做切割，如果宋运辉不切割，就是精神（道德污点，改革者的锐气消失）和肉体（按照金州系的做法，宋运辉早晚进监狱）。东海改革开放前沿（试点）、国家力量直接介入（老徐、小拉、梁思申的伯父等），以及梁思申引入的新的社会争端解决机制（法律），都意味着宋程婚姻正式死亡也必须死亡。

在第二部中，因为要让金州系力量（程开颜，程父等）退场，梁思申的出场太晚，人物形象还没有完全立起来。但是她作为一个女性力量，另一种社会关系的代表，是程开颜的对照组（程开颜代表“一潭死水”社会关系下孕育出来的悲剧式人物，可以是女性也可以是男性）。就梁思申自身而言，她代表的女性是有独立人格（独立人格必须先于婚姻）的，拥有也主动追求自我独立的力量，也代表着改革开放过程中海外华人为这个国家做出的巨大贡献，更代表着一个日益国际化的中国社会关系正发生着革命性的变化。

如果真的同情程开颜，请一定支持她离婚。跟部委调查组谈话后，她茫然的走出来，程父的话被消音，意味着她已经开始屏蔽和反思来自父亲的信息，她的自我意识（我要的是什么，而不是我父母要什么，程开颜要的是丈夫和婚姻，程父要的是压宋运辉一头）和女性意识（自己不再是父亲用来控制宋运辉为程家做事的“联姻工具”）已经开始觉醒，如果她与宋复婚，程父肯定会再次强势介入，结果将更加惨烈，要么她刚刚觉醒的自我意识和女性意识被再次扼杀，要么以决绝的方式保护自我和婚姻（抑郁或自杀）。

【对梁思申、宋运辉的分析可以看 梁思申、宋运辉与波澜壮阔的改革开放：《大江大河》折射的独立人格】

前两集看完了，跟老妈一起看的。老妈作为宋运辉的同时代人，一边看一边感叹：“宋运辉太难了！整个剧情太真实了！”当看到宋运辉为了东海项目能得到批准，不惜得罪路司长，忍不住感叹：“这就是知识分子的傲气啊！”当看到宋运辉被发配到东海开荒打桩，她又愤愤不平：“这个路司长，明显是在打击报复人家宋运辉！”很久没有看到她如此投入地看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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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大结局，一直真情实感追剧的老妈在为委屈的宋运辉掉了几次泪后变得义愤填膺，她说:“宋运辉这么能干这么好，丢官又离婚，太不公平了。我一个看电视的都忍不下去！就这么结束了？”我只得安慰她:“还有第三部。”她马上问:“第三部什么时候播？”我说:“可能还没写完剧本吧！”她就追着说:“一定要让宋运辉有个好结局！”（仿佛我是编剧）可以想见，我又要跟1结束后一样，被她催问“3什么时候上”了。

大江大河2完结了，灰猫cp最终分崩离析，破镜难圆。

那个在第一部里笑颜如花的女孩，歪头一笑，星星便好像落在眉梢眼角。却在第二部的末尾，在路灯下含着眼泪，满脸幽怨地望着夜空，在少年宫里歇斯底里地拉扯着另一个女人的衣服，破口大骂。

1.A beautiful little fool

编剧将程开颜改编成一个美人，是妙笔，也是一记警钟。在《了不起的盖茨比》里，女主黛拉曾说：“这就是女孩子在这种世界上最好的出路,当一个美丽的小傻瓜”。她或许觉得自己因太聪明而发现丈夫出轨，宁愿自己的女儿傻一点，什么都发现不了。但“傻”是否就能让一切的问题不存在？问题不会解决，只会滚雪球，最后葬送的，往往是婚姻中的劣势方。

程开颜到故事最后，依然是个美丽的傻瓜。

年少时的傻，或许更像是衣食无忧养出来的天真无邪，搭配上好身世、好容貌，是足以让少年交付一片真心的。我也相信，年轻的宋运辉对她有过真情，且相当深厚，也因为年少的相互扶持，哪怕是程家人反复横跳，花式作死，他仍然愿意忍受，不忍心程开颜受到一点委屈。程开颜有一手相当好的初始手牌，几乎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但到了而立之年却依然傻，还拥有与自己能力不匹配的社会地位，就会沦为别人的枪，还骄傲于自己指哪打哪，殊不知子弹全部射向自己爱人的心房。将阿谀奉承之人视为至亲好友，引狼入室；三十多岁无法断奶，区分不开小家和大家；屡次试探丈夫底线，最终将最应该亲近之人越推越远。

不思进取从来都不是错，只是一种人生选择。但程开颜在被自己和梁思申的差距所灼伤时，想到的解决方式居然是让梁思申回美国，而非提升自己，尝试理解丈夫的远大抱负，并弥补夫妻间的裂缝，这无疑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做法。夫妻一心，自然能抵御外界的诱惑。但夫妻一旦离心，便是大厦倾颓，难以补救。

2. 悲剧的起源

宋运辉本该是有能力经营一段正常的婚姻的，他有一对非常有智慧的父母，他的姐姐更是个几乎完美的女性。

或许这样说有些荒诞，但智慧有时和学过多少知识，享受过多少好日子关系并没有那么大。

宋运辉的父母在第二部里总共也没露几次面，但就是这短短几个场景，就能看出这对夫妇的关系紧密，彼此深爱。其母亲明辨是非，懂得轻重缓急，有大智慧。

宋运辉落难之际，他父母相互宽慰，母亲说，“咱现在的任务，就是得保护好自己，不能生病，不能胡思乱想，咱不能再给儿子添麻烦了。”说这话时，她始终面带着坚定的微笑，用满含爱意的眼神注视着自己沮丧的丈夫，用方巾帮丈夫擦着头上的汗。这是第二部里，我看到的与“爱情”二字最贴切的场景。

这是个有力量的女性，是真正可以撑起一个家的女人，她时刻提供着充沛的情绪价值。受限于文化水平，她或许不理解宋运辉在做些什么，也并不明白家宅不宁的真正原因。但这丝毫不妨碍她是个优秀的妻子，可靠的母亲。她对丈夫的爱，不仅仅是因为他是自己的丈夫，她对子女的爱，也不仅仅是因为那是她的子女，她始终把家人当做独立的人来爱。所以他们老两口在女儿出嫁后将女婿视若己出，从不插手儿子与儿媳的争端，在儿媳屡屡犯错后也从未苛责，对孙女也是掏心掏肺。有这样的家庭基础，宋运辉的婚姻，本该有更好的状态。

而程开颜的家庭，看似花团锦簇，却处处是隐雷。

程开颜的父母，在剧里多次相互指责，尤其程父多次指责程母惯坏了孩子，但他自己却才是最惯着孩子的人。孩子犯错，不小惩大诫便是纵容，长期纵容，最终两个孩子都养废了。

儿子工作不踏实，仗着自己父亲的权势横着走，被所有人厌恶。父母不但不劝阻，还不断帮助儿子调换部门，这无疑是饮鸩止渴。最后儿子本事不大，脾气不小，倚仗家人权势上了瘾，父亲在位时倚仗父亲，父亲退休了，就妄想倚仗妹夫，妻子也选得糟糕，两人狼狈为奸，满脑子想着贪污受贿，大发横财。

女儿不辨是非，不知轻重，受父母影响太大，缺乏主见，日子也一直过得浑浑噩噩。

给这样的家庭当女婿，若是能力平平反而还能过上安生日子。一旦事业腾飞，这家人立刻就会变为吸血的蛆虫，不敲骨吸髓誓不罢休。

程开颜的经历和《四世同堂》里头汉奸夫妻的二女儿招娣有点相似。在特定时点前，她们都是漂漂亮亮的好姑娘，如果能接受父母、社会正向的引导，她们或许都能成长为非常优秀的女性。但父母带她们走岔了路，于是两人都向着深渊坠去。程开颜从天真良善走向自卑善妒、歇斯底里，招娣从淘气可爱走向拜金享乐，最终靠出卖色相为生。悲剧就在于将美的东西生生撕裂给人看，瞬间的撕裂还不够痛，硬是要一寸寸折磨，一日日蒙尘，浮浮沉沉好几回才彻底沉没，这才最让人扼腕叹息。

原生家庭很多时候是悲剧的起源，糟糕的家庭像个黑水潭，有人能抱紧浮木浮上来，但更多人被污水没顶，看不到明朗的天空了。

3. 你在我身边，我依然孤独

宋运辉是孤独的。

温瑞安总爱写寂寞高手，高手寂寞，幼时读来总觉些许造作，反而是成年后稍稍理解了些。一个眼界远远超越了身边大多数亲人、朋友的人，很难再拥有平等的对话机会。身边的人或许可以支持你的行为，但永远无法理解你平静外表下的一腔热血，你的梦想、希望被视为固执、不切实际。你的理想触礁时，他们都对你说算了吧，没关系，但你知道的，你想听的不是这些，他想要听到“你的想法并非不切实际，我相信你可以。”

很遗憾，他身边曾有这样的亲人，他那血浓于水的，最好的姐姐，她可以排解他的孤独，给予他他最需要的无条件信任，他可以毫无保留地暴露自己的脆弱与恐惧，他也可以啜泣，可以流泪，他并非无坚不摧，在她面前，他可以只是小辉，笑起来憨憨的，死脑筋的弟弟。

可惜啊，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他的姐姐早已长眠地下，再也无法呼唤他的名字，哪怕一声了。

他尝试过与妻子沟通，不止一次，却从来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本该最理解他处境的人，却不能与他并驾齐驱，去看他眼里的世界，他领略的风景。

于是这么多年了，有妻子，有女儿，有父母，但这个男人依旧孤独，最懂他的执着与坚守的，反而是信件往来的海外女孩，梁思申。

剧里的梁思申演垮了，演员虽然有着与人物相当贴合的外表，这个女孩不该是这副模样。一个心中有沟壑的人，即使在产生争执时也不该露出鄙夷或愤怒，因为这两者的底色都是自卑。但这个女孩的底色是自信的，她的自信不该是暴发户式的下巴看人。打个比喻，红楼梦里贾府人用的靠枕虽然名贵，但却是半旧的，对比之下，暴发户家的东西却往往是崭新的，这反倒落了下乘，这是富贵已久的淡然和将富贵堆到台面上的急不可耐的区别。梁思申是富贵权势中长大的，家教极好的姑娘，她留美多年，可能在语言上相对国内更加直接，但演员演的时候，仍应该收着演，你能感觉演员在努力地去演一个独立自主的富家女孩，但最终却演出一股子咄咄逼人的感觉，实在是可惜了。

这部优秀的电视剧还有相当多值得深挖的部分，我只是找了个小切口，洋洋洒洒居然也写了这么多。在时代的巨变下，新与旧的观念不断碰撞，时代的每一朵小浪花对于身处其中的人都是滔天巨浪，有人乘势而起，鲤鱼跃龙门；有人被巨浪击沉，不得翻身；还有人在巨浪的夹缝中艰难求生。这些都是活生生的，有着自己的欲望的人。这些人们最终汇成了大江大河，奔涌向前，这才有了中国扶摇直上九万里的大国气象，有了如今可以吃饱穿暖，甚至有机会接受高等教育的我们。

向时代致敬，向时代中的人民致敬。

天啊，这个梁思申一出现，整个戏的水准被下拉一半，每次她一出现就想快进。就算从美国回来，起码的礼貌也得有吧，跟暴发户似的，谁都看不起，鼻孔长在头顶上，一碰到男主又变成乖乖小学生了。每次说话就跟斗鸡似的，跟谁都是一副抬杠的样子。想要背认真的人设，用力过猛，跟杨巡聊天还要记笔记，是脑子突然短路了吗？这又记者上身了吧。无数槽点，这个人物的设置太鸡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