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芭蕾

本访谈由2004年由美国的artsmagicdvd公司 制作,我通过访谈的英文文幕翻译整理得来,删除了重复和意义不大的话并重新组织了一些词句,如有错漏之处还请见谅


总论

塚:我的有些电影完成得非常快,例如<东京铁拳>,那些非独立电影如<比留子>之类就更快了,而<铁男2:血肉横飞> 和本片则都耗费了我相当大的精力.<子弹芭蕾>的构思在我脑中萦绕了很久,91年我在拍摄<妖怪比留子>期间开始观察那些游荡在东京涩谷区被称为"阿飞"的家伙,他们的特点就是在家里是温顺的好孩子,在外面就成了凶恶的混混,我觉得这种两面性相当有趣,实际拍摄了大约四个月,加上手工剪辑的四到五个月和前期筹备.耗时超过两年,这样从构思到完成就差不多花了十年,我有时会按要求为大公司拍摄电影.而我的独立电影则通常反映肉体如何与大城市--特别是东京--沟通与融合这一主题,本片正是属于后一类.我希望它能有种真实的,类似二战记录片的气氛,所以我使用手提拍摄.并模仿了拉里.克拉克的摄影风格 .

 

制作这部影片时我37岁,突然感到了极度的生命疲累,我不知道这是普遍现象还是只发生在我身上.<子弹芭蕾> 中显现出极度纠结的心荒与焦虑,那就是我在那段时间的生命体验,是我生命的分水岭.本片的剧情灵感来自商业广告导演杉山登志,他在七十年代被称为广告界的黑泽明,作品中总是展现出一种别样的欢快,但生活中的他很不快乐,以至37岁就自杀了,作为一种致敬我把他的部分人生融入到了本片尤其是主角的形象中. 这部片子不可避免的沾染上了一些我本想避免的社会倾向.他包括了经历过战争的老人,婴儿潮时出生的中年人和新世代的年轻人三个年龄段.我这样的中年人没有战争的体验,但我们的父辈却是亲身体验过战争的,而我们的孩子们甚至连战争这个概念都缺失了...我希望将这种不同世代心理倾向的变化描绘出来,在我看来的所有战后出生的人,都没有真正认识到杀与被杀这两个简单事实中包含的意义.这是一场发生在冷酷之人之间的无仁义的战斗.

 

(关于杉山登志:20世纪60年代末，绘画功底深厚的杉山登志投身新兴的电视广告业，在十年中拍摄了包括资生堂系列在内的大量创造性的真人广告，被认为是把广告提升到艺术境界的第一人.在日本经济陷入瓶颈的1973年底因为厌世而自杀,其遗书中称:"不富有，就无法理解富有的世界；不快乐，就无法描绘快乐的世界；没有梦想，但“出卖梦想”的事实，即使说谎也无法掩盖."曾做过四年广告人的塚本对这位大师相当敬佩.06年夏季日本曾推出根据衫山生平改编的电视片<MESSAGE> .

 

(关于拉里.克拉克: Larry Clark ,美国著名摄影师、导演，出生于1943年,1977年以自传体摄影集《塔尔萨》一举成名,开创了了纪实摄影的另一种风格：尖锐、刺眼、写实、意识流、个人化.他注重表现极端恶劣危险的生存状况,认为脱离社会规范的存在必将导致自我毁灭,1995年拍摄了讨论性电影<儿童>,感觉是和塚本颇为相投的人)
 

问:本片的重点似乎是视觉性而不是情节?

塚:评论家们经常说从<铁男>开始我电影的卖点就一直是远超其它电影的视觉冲击力,虽然拍完 <六月之蛇>后我逐渐开始更关注故事本身的精巧,但那是远在<子弹芭蕾>完成之后了.所以本片中视效还是占第一位的.我希望观众在观看本片时能感到声音和图象深深插入了他们的身体,而不只是好像在阅读一部图文小说.

 

 

问:当主角和那些不良少年成为盟友时,意味着他的态度转变了么?

塚:他们也不是什么真的盟友,但最后他们确实站在了同一立场上,他们意识到自己都缺少了对所谓生死的真实感觉,为了抓住这种感觉的关键,他们聚集到一起并开始战斗,接着一个经历过真正战争的老人加入进来,虽然戏份不多,但他让那些年轻人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死生之道.这有点像是用最极端的方式来拉近父子之间的感情与距离..枪代替了篮球或棒球.

 

问:为何结尾时,两位主要角色会往两个不同的方向奔跑?

塚:虽然受到了足以致命的伤害并极度疼痛,但他们仍然决定用自私的心态取代互相关怀,.,这样观众就会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的想法是那些对生死没有概念的人们最后通过战斗的创伤开始了解它,并将带着这种疼痛的体验继续生存下去,

 

 

问:你的个人经历对本片有怎样的影响?

塚:中年人的部分,主角的心情正是我颓废心态的真实体现,至于青年人部分我则把自己少年时的体验放了进去,那时的我对未来充满迷茫,许多的梦想和希望看来都毫无实现的可能,各种观念冲突剧烈,并思考了许多事情,是个精力过于充沛的反叛小子,但我会在完全相反的方向上尝试并选择,如果我感觉自己的精力太过偏向糟糕的一极,我就会自动调整,所以男主角有点像完全倾向负面情绪的我.上学时我曾经拿过全勤奖,但是负面情绪爆发的我则可能完全无视学校.

 

 

问:你的作品似乎总是在海外评价较高?

塚:我觉得不是这样,<铁男>在日本并未造成什么巨大轰动,而它是在意大利获奖后才回到日本上映,所以听起来有点像符合你的说法.而<子弹芭蕾>在日本上映前也是先在法国的电影展上放映,但喜欢这部片子和感到失望的人却泾渭分明,<le monde/世界报>给予了整整一大版的高度评价,而 <liberation/ 解放报> 则评价很低,全是"令人厌倦....彻头彻尾的垃圾"之类的话,所以媒体评价算是打平.而在日本,感谢那些辛勤的发行商,多到超出我预料的人观看了本片,这毕竟是一部充满沮丧负面情绪的非主流电影,有些人会觉得它太枯燥,它不可能成为票房炸弹,而反响和评论似乎还算不错了.kaijyu剧团(塚本创办的"海兽剧团",现在是独立电影公司)那时经济状况比较差,借着<子弹芭蕾>的票房收入总算又起死回生了,我们那时的人手比较少,总共居然只有三个在编的工作人员,所以拍电影时请了不少临时外援,

 

 

问:可以简要讲述一下你如何踏上电影之路的么?

14岁时那年我爸把一台摄像机机带回了家,望着它我觉得我确实能拍部电影...虽然摄像机机对孩子来说实在太贵了.那时我喜欢看怪兽电影而且喜欢表演.所以开始制作由自己主演的怪兽电影.我做了大量坚难的尝试,但那实在太复杂了.所以我放弃了怪兽电影的点子转而拍摄一部野人进攻城市的片子,原始构思来自漫画家水木茂(德高望重的老漫画家,经典神怪漫画<鬼太郎>的作者)的作品.人们说你的第一部作品初步展现了你今后的风格,而我的首部作品就是野人毁灭了东京...十几岁时我几乎每年都拍一部短片,那时拍摄的全部七部短片加起来也只有两小时长.上了艺术学校后(塚本毕业于日本大学艺术系美术学科)我一边在剧场演出,一边开始搞绘画,高中时我对8mm电影已经很熟练了.但是上大学后我发现我拍的电影其实都很无聊,沮丧之下几乎要完全放弃了.毕业后我开始为广告公司工作,学会了很多关于35mm电影和剪辑方面的知识. <电柱小僧的冒险> 这部片子的拍摄促使我重新开始拍摄8mm电影.在它为我们赢得了一个 "pia奖"(PFF,77年举办了第一届,日本著名的独立电影展)后依靠同一班底我又拍摄了<铁男>,我使用了8mm电影拍摄的几乎所有技巧,但是制作的是16mm电影,<铁男>在罗马获了奖,(1989年<铁男>在罗马国际幻想电影节获得金奖)这使得我们能全心投入到电影中了.到目前为止我总共拍摄了8部电影,有两部是受大公司委托制作的.其实我从未正式学习过如何拍电影,绘画学校可不会教我这些.我拍第一部电影时,勉强把各个镜头拼凑了起来,但对于音效则一筹莫展,我用一盘卡式盒带记录声音,但是不明白如何混音.所以不管持续多长的声音段落我都是一次性记录完成,那方法相当....折磨人,因为出现一个小错误我就必须全部重新来,十分钟也就罢了,50分钟的电影这样处理的话简直就是噩梦,极其低效,但最后还是完成了.

 

 

问:你的电影属于何种风格呢?

塚:我在自己的电影制作的团队里亲自承担了很多职务...我还没听说过有谁像我这样制作电影,所以似乎比较难以归类..如果一定要说,那就算是"独立电影","海兽风格"吧,因为我的团队都是没有专业学习过电影的,这使得我们的作品带上了极其浓重的"私人"气质,基本上我们只是在做那些我们擅长的事情,算是介于试验和娱乐电影之间的东西吧.

 

 

问:做导演和演员你更喜欢哪个?

塚:我不确定,但是我最早拍电影的动机就是希望能在其中表演,这种冲动一直延续到了现在.我自己导演,剪辑,主演.,这同样是从早年制作8mm电影开始就养成的习惯,无论承担多少职务,我确实很享受表演的乐趣.我也喜欢在其它人的片子中表演,实际上这比在我自己的片子里表演更为有趣.


(塚本长着一张典型的日本废柴大叔脸,其演员经历比较丰富,在石井辉男的<盲兽vs一寸法师>中扮演大侦探,在三池崇史<杀手阿一>中扮演阿一

的引导者肌肉阿叔,还在三池的<逃亡者>和竹中直人的<东京日和>等一堆片子中客串小角色..不过我认为他出演过最优秀的角色还是<稀人>中的

摄影师,漠然而紧张的表演充满张力)

 


问:作为一个摄影师,在准备拍摄前你脑中会对场景有一个清晰的构想吗?

塚:我在拍摄前会先在脑子里产生一个最终的效果图,但是有时会出现难以预料的情况,常规被偶发所取代也是电影拍摄的乐趣之一,我尝试从中发现新的灵感,再把失误转化为机会,那有时能带来更好的结果.当我充当导演角色的时候,我对工作人员和演员是很随和平顺的.但是作为摄影师时,我更为务实对工作人员也更为严厉,我们都很熟所以也不会介意.当演员过于紧张而表现不好时我从不对他们喊叫,当我在电视剧里看到那些导演高声呵斥演员"放松一点!"时,我觉得那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问:你对当前的电影工业有什么想法?

塚:日本电影工业已经长期处于衰退中,但是目前沉沉浮浮的又有复兴的迹象了,海外的人们对日本电影又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不止是电影本身,融入其中的日本文化也使它的吸引力增加.我对电影界的形势一贯都是持乐观态度,如果情况变糟,那应该更给我们以努力工作的动力,不管大环境如何,我们还是应该创作出优秀的电影.

 

问:你常去电影院看电影么?

塚:厄..很长时间没去了(笑)..除了那些我确实非常想看的电影,其它时候我太忙没有那个时间去影院..这样的作品现在其实很少

 

问:你对年轻导演们有什么想说的吗?

塚:恩..许多人都觉得自己拍的东西和其它人比起来格外新颖..的确,日本电影本来就是由许多不同导演拍摄的多种多样的电影构成的..尤其现在新的大环境中各各不同的途径实在太多,我们都可以努力琢磨如何实现自己的点子,用自己的方式拍摄电影.,往日那样的电影工匠已经不多了,现在有了数码技术,制作电影似乎也比以前容易多了,虽然耗费漫长的时间制作一部巨片也比以前更困难了,但是多的机会正摆在有志与此的年轻人面前.

 

问:你想尝试数码电影么?

塚:虽然我热爱实拍..(喝水),但对CG也相当有兴趣,我想我很快就会使用它了.用胶片拍摄电影画面处理有很多麻烦.而且在看见录影带里的影像前你永远不知道它的最终效果.,但用数码的话,你甚至能制作任何你想要的流畅无比的效果,我很乐意尝试数码.(07年塚本的<噩梦侦探>中对CG的运用并不算成功..)

 

 

问:你的下一个计划是?

塚:<子弹芭蕾> 之后, 我拍摄了<双生儿>和<六月之蛇> ,我最新的作品是<vital>(<死亡解剖>),片中我把摄影机深入了人的身体内部,这是一部关于人体与城市的关系的电影,我已经穿越了包围整个城市的黑暗隧道,之后我想尝试更加不同的主题,但新的想法还是比较模糊..我想离开东京一段时间,走到更广阔的世界中去渡过和体验平和自然的生活,也为我下一部作品做准备.通过这样的体验我希望能制作一部视野内涵更广阔的电影.但在离开之前我必须先完成已经挂在嘴边很久的计划<铁男:USA/日本铁男在美国>,片中铁男已经凌空飞翔了,如果不把它完成我就成了骗子了.(塚本确实是个骗子,这个听起来很激动人心的计划到08年也还连影子都没有)

 

问:你曾说过你想拍摄一部关于海豚的电影?

塚:在拍<子弹芭蕾>里的枪击镜头前,我去塞班岛(saipan)体验了真实的枪击,在空闲时间我坐到潜水器里去看海,我发现了一只非常可爱的母白海豚,她太可爱了以至我觉得她应该成为一部电影里的明星.我在考虑是否能只用一个镜头来拍摄一部关于美丽的海豚和人类相遇的故事.

 

本访谈制作于2004年,当时塚本因为<六月之蛇>在02年威尼斯电影节获得评委会特别奖和<子弹芭蕾>与<双生儿>在欧美的大受好评和而达到声望的顶峰,但是除了在04年清水崇低成本恐怖片<稀人> 中担纲主角表现非常精彩外,从04年<vital>的略显温情到05年<雾>的恐怖悬疑,力图不再过于偏向视觉性的塚本却因把握故事的能力不足而造成作品评价不断下跌,到了07年中规中规的商业制作<恶梦侦探>更是让广大塚迷大呼失望,眼看08年<恶梦侦探2>也要出来了,难道冢本在访谈中所说"走到更广阔的世界去体验..."结果就是他终于体会到还是要拍能赚钱的电影么.而且所谓<铁男:USA>和关于海豚的电影计划也是踪影全无,不知现在他大拍商业制作是否是在为真正想拍的电影筹集资金.......

 

 

看这部电影的时候，顺手写了5页的笔记。这部影片在残酷片和枪战片的电影史上应该是属于始祖的地位，类似于巴金冰心在近现代文坛的地位。虽然是黑白片，但一些镜头可谓经典。以下从笔记中摘抄几段重要的：
1出现了两次男人开枪的画面与尸体、爆炸等内容剪辑，画面速度极快，配乐具震撼性。复现式、对比蒙太奇。想到《命中注定我爱你》第一集男女主人公上错床的画面也是运用这一手法和火箭上天、火车奔驰画面连接，很有冲击力。
2经典吐舌动作：不良少年面对镜头伸出舌头，这一经典动作现今已经在日本不少类似题材影片中出现。《军鸡》的海报就是以余文乐同样的吐舌画面作卖点。
3枪是影片的主要线索，影片的前半部分写男人因为受不良少年欺凌而去买枪。第一次他花了250万买了一部玩具枪，第二次他在网上订购海外的手枪零件回来自己组装枪和子弹，他拿着这把枪去报仇，却发现这把枪完全没有杀伤力，他再度被暴打一顿。 （可怜又可笑）
第三次他在路上见过的一个外国女子说可以给他一把真枪，条件是要求他跟自己结婚。女子是想要留在日本，因为她已回不了自己国家。两人达成协议。拿到枪后他打穿了自家窗户玻璃，自己打自己，想象开枪画面。
他再次去找那伙人报仇，枪却被不良少年夺走，之后他们用这把枪敲诈、勒索，反而助长了坏人气焰。
4平行、交替式蒙太奇的一个不错的运用：千里在房间里抽烟、看电视、脱外套、对着高跟鞋、话筒说“你好、你好”、开心得笑，同意时间警察追逐后藤，而男人也追着后藤想要回那只枪。这一段有点像陆川的《寻枪》，都是在失去枪后相方设法将它追回。
5本片一开始的时候男人的恋人桐子自杀身亡，桐子可以说是一个隐型人物，但却在影片中多次提起，后段导演借后藤口说出桐子自杀的真正原因：并没有人深入她内心了解过她，她死于孤独。 不良少年能说出这么深刻的话~~~！！同样的手法被再度运用，有杀手要杀死这伙人，他们已经死了两个，其余的都躲在地下室里，千里来请男人一起对付杀手。杀手这时还未露面，谁都不知道杀手的真实身份，后藤甚至怀疑男人就是杀手。随着枪声，两个伙伴被杀，此时杀手仍只露出一个模糊的身影。这个地方的悬疑用的非常好，让人对杀手身份止不住猜测。
6经典持枪对峙动作： 数不清的港片中用过这一动作——两人互相开枪对峙。本片的运用手法是：杀手要开枪杀后藤的的时候男人从后面开枪打中杀手手臂——老头向后朝男人开枪——两人持枪对峙。
7影片中出现了不少濒临死亡的镜头：千里在列车驶过的铁轨上伸开双臂，列车从她身后仅一寸的地方呼啸而过。千里与男人在高楼顶上扭打对方，从上百层的楼顶往下看有一种危险的美感。
8最后后藤点燃汽油烧掉同伴尸体，千里和男人互相告别缓慢走向不同的方向，镜头分别切向两人离去的画面，两人逐渐奔跑起来。象征着自由与希望吧。（我的猜测）以奔跑作影片结尾应该是继承伟大的《四百下》吧。
由于技术的局限，本片的一部分镜头换成今天估计无法使用，在街上追逐的画面晃得厉害、配乐也是断断续续，最后一段的奔跑以今天的眼光来看完全可以用特技在一个画面里处理。
现在的我貌似不太喜欢这种黑色调子的影片，特别是刚看被纳粹杀害的犹太人成堆的尸体后……
我还在最后一页笔记的上端写了这么一句话：任意损坏自己躯体或者灵魂的人下辈子都无法投胎做人。自杀者即是。
学习做人、打造灵魂。

 看不见你的内在，但是你的精神必定阳痿，枪，是男人的武器，而你，耽搁太久。
听不见你的喘息，可是你渗出的气味沾满恐惧，潮，是女人的镪水，而你，干涸过久
两个活着的亡灵，在枪的召唤下聚合，黑白图景里的东京象一座鬼魅的居所。
合田，一个连自杀勇气也没有的男人大概是中性的。那张略带浮肿的脸，留着太多岁月蚀刻的痕迹，一度包裹在朝九晚五皮囊散发着一股霉烂的猥亵之气。
千里，一个瘦削的少女，深陷在暴力团的黑暗中，毁灭成为她全部未来的意义，空洞的眼神蕴藏着死的坚决，在她偶然的舞蹈里，你依然读到她舞动的身躯后的僵硬。
一前一后，在圣歌中前行，到达终点的时刻是否满是硫磺的气味。
暴力，从开始到最终，暴力，成为掩盖道理最好的工具。日本，二战以后60年的日本，虚无主义的一代将死亡当成证明自己价值的武器，同样，在当下的日本青少年一代对他们父辈在经济压力下的人格扭曲和唯唯诺诺表示了不屑，他们用极端的手段妄图建起新的丛林法则和次序，可是阴霾的都市扼杀一切逆反的力量，他们除了让自己灰飞烟灭外，不可能造成任何动静。
城市在霉变的常态，斗转星移，日出日栖。
当死亡的烈焰召唤所有的窒息，当钢筋水泥的丛林上鸦群唱着悲歌，你，一个有着男人称谓的人，依旧如此无力。
死亡因为自己的缘故而临近，孬种终究无法证明自己，在这儿我不仅怀疑塚本晋也的目的和动机，在批判日本中年的同时，他想将日本这一代青少年引向何方？！
塚本晋也这样阐述着影片的意义：“不知战争为何物的中年和认为战争只科幻的孩子一起，开始了一场剥去‘死’的巨大面纱的战争”
死亡，是人类的归宿，可是，以自己的意志剥夺他人的生命权利终究是不义的行为。
在这部充斥械斗和血腥的影片里，在这样的压抑和绝望里，青少年接受的只可能是拳头和暴力的观念，长此以往，必然将他们带上走上歧路。
中年人在日本青少年眼中是废物的观念又是谁灌输的呢？值得我们深思，日本人一种压抑下的暴力火山，自卑的心态让内心的惶恐（自然资源的贫乏、国土的微小）在狂热的武士道精神下夸张成暴力的春药，让他们在更多的时候异化成对死亡的迷恋和对他人生命掠夺的无限快感。
在合田恋人桐子用枪自杀后，合田陷入自责中，在前45分钟里他找寻着死的可能和机遇，那买枪的过程是一个男人幻想着以强硬手段找回自己，但是，他除了找到伤痕和疲软外一无所获，当他结识暴力团成员千里与后藤以后他想用他们的手结束自己的一切，直到他无法掌控局面，无力自拔为止。
影片最后是极其痛苦的，当焚尸的火光点亮城市灰暗的天空，后藤的哭声里流露着悲观和绝望。
人，在环境中成为本我的敌人，人，在社会的规则里成为野兽。
当人性和人格失去，谈论一切是可笑的。
作为导演的塚本晋也很好演出了一个窝囊废般的中年男人，可是，在这部遍布人性黑暗和暴力的影片里，导演似乎也找不到解决社会问题的良方，影片最后合田和千里在阳光下的奔跑显得没有目的性，暴力不会因为死亡而停止，生活也不会在瞬息中改变。
那么，他们又能奔向何方？
暴力，发生着，可是除了血迹和伤口，除了乌鸦的哀歌，我听不到启示的声音。
雨中，血在散曲，可是，雨后的天际是否会有人道曙光的出现，导演显然不想回答问题。
2003年12月26日 星期五 于21时00分

独立影评人：OSAMA KAVKALU于 浦东 寒鸦精舍 冬天的夜空下

【影片资料】
  《异次元杀人事件Bullet Ballet》1998)日本
【编导】 冢本晋也
【主演】冢本晋也 铃木京香 井川比佐志
【色彩】 黑白
【片长】 87min
【参展记录】98'釜山国际影展、98'温哥华国际影展、99'坎城影展导演双周单元、99'多伦多国际影展、99'维也纳国际影展
【花絮内容】被删去的中国黑帮抢劫合田的整场戏和预告片

独立影评人：卡夫卡·陆KavkaL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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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被物质化成婴儿的男孩才那么喜欢武器，迷恋武器，津津乐道于能够给别人造成的痛苦，尤其，是让一个女人。

这是一个定律。

凡是陷在这类题材里的创作者，都会被物质化，最后昏头昏脑去拍商业大片。